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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看我怎么收拾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留评,今天继续啊,新章评论有红包掉落。
    第14章 你别怕,也别滚
    小白豹飞快爬上铁网顶部,纵身跃进了小花园,野猫们尾随其后,也都跟着爬了进来,开始围追堵截那两只惊慌逃窜的孔雀。
    一阵鸡飞猫跳后,两只孔雀都被按住,洛白制止了野猫们去撕咬抓挠,慢慢走到惊恐的孔雀面前,伸出爪子,在那只啄痛小猫的孔雀身上拔了两根长羽。
    嗷!
    给你们点教训,以后不能再打我臣子。
    众野猫也想去拔毛,被洛白喝止,只得悻悻丢下两只被吓得抖成一团的孔雀,跟着他又从铁网翻了出去。
    此时,楚予昭泡完药浴后便去批阅奏折,在书案前坐了一会儿后,觉得身子越来越寒,将外袍披上也仍然不觉得暖和。
    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握着笔怔怔出神,善解人意的成公公忙低声问:陛下可是想去园子里走走?
    楚予昭顿了下,丢下手上的朱笔起身:行吧,朕就去园子里走走。
    他说走就走,大步流星跨出殿门去往后园,成公公这里却不敢懈怠,赶紧吩咐准备华盖和茶水的小太监,一行人急忙追了上去。
    楚予昭双手负在身后,一路走走停停,最后在一处竹林旁坐下。
    他没有去旁边的亭子,而是就坐在一块大石上,举着华盖的小太监要上前遮阳,被他抬手阻止:不用了,朕就这样坐坐。又对成公公道:成寿,你们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呆会儿。
    成公公应声,带着一众内侍退得远远的,楚予昭便独自坐着,看着远处的荷花池。
    洛白将两根孔雀羽,一左一右背在身后,耳后还别着一朵艳红的芍药,带着群野猫,在东园子里大摇大摆地四处逛。
    中途看了一只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只不过笼子旁边有负责饲养的太监,他们就爬上树,远远地看了两眼。
    当路过一座荷花池时,小白豹突然一个急刹步,毛茸茸的脸上尽显出喜色,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前方。
    那里是片竹林,而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此刻就坐在竹林旁的一块大石上。
    身后紧跟的大黑猫来不及停步,一头撞在小白豹身上,疑惑地喵了两声。
    洛白看也不看它,眼珠子紧盯着那道身影,抬起爪子往旁边一指。
    今天游园结束,你们都回去,快快回家了。
    野猫们虽然不情愿,但也不会违逆洛白的命令,纷纷向着西园子的方向奔去。荷花池旁一大群聚集的野猫,倏尔就解散,消失不见。
    洛白顺着荷花池旁的小道,迫不及待地往前跑,在跑至快要接近那人时,突然低头看见自己的爪子。
    他抬起爪子合拢又张开,短暂地思忖了半瞬后,轻爪轻放地走到竹林旁,将自己恢复成了少年模样。
    他飞快地穿好衣衫鞋袜,用发簪将顶发挽了个髻,其余头发就散落在肩头,背好那两根孔雀羽,压抑着满心雀跃,闲逛似的往外走。
    可踏至竹林边缘,脑海里浮出楚予昭冷漠的神情和话语,心里的喜悦又渐渐散去,升起了些许瑟缩,迟疑着停下了脚步。
    就在他站住不动时,却听到了楚予昭清淡的声音:林子里是谁?鬼鬼祟祟的,出来。
    洛白吓了一跳,忙摆着手回道:不是我。
    楚予昭沉默几秒后,又道:那你出来吧。
    洛白将背后两根孔雀羽捋顺,又理了鬓边的花,抖抖衣衫,怀着几分激动往外走。刚踏出竹林,就迎上了一道漆黑幽深的目光,就似身旁的那泓深潭,将所视之物皆能瞬间裹挟,并卷入深处。
    他那刻脑中什么想法也没有,所有的畏惧和忐忑都烟消云散,只有一颗心在扑通扑通跳着,跳得那么厉害,似乎再一个猛力就能跃出喉咙。
    他呆呆地看着楚予昭,直到他皱起了眉头,这才找回部分语言能力,说了句:朕,你在这儿玩啊。
    楚予昭在打量着洛白。
    少年眉目如画,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累的,脸蛋儿晕着两团红,显得更加俊俏,但却丝毫不懂避讳,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灼热地紧盯着他。
    楚予昭目光从他鬓边插着的那朵芍药上掠过,再落到头侧竖立的两根孔雀羽上,微微一顿,又平静地转开了视线。
    洛白也在看楚予昭。
    哥哥的脸怎么那么白,也瘦了,是没好好吃饭睡觉吗?不过还是那么好看
    他见楚予昭虽然没有回应他,却也没有赶他走,态度也比以前要温和得多,胆子也就大了,站在原地没动,假意欣赏前方的荷花。
    真好啊,就站在哥哥身旁不远处,真好啊。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站一坐地保持着几丈远的距离。清风送来丝丝缕缕的荷香,周围安静得只听见林子里的鸟儿啾鸣。
    可洛白永远都是得寸进尺。
    他瞧着两人之间的那点距离,背着双手,假装很闲适,脸朝着荷花池,眼珠子却转向楚予昭的方向,脚下慢慢地往那边挪。
    挪了几步后,楚予昭似乎察觉到了,微微侧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洛白立即停步,对着荷花池感叹道:啊,那些花儿可真好看啊。
    他眼角余光一直瞥着楚予昭,见他没有反应后,胆儿就更足了,拔下背后的孔雀羽对着天空照,自语自语般大声道:咦,这鸡毛会变色,哎呀,可真有意思哎,会变得好好看啊
    说完就顺势走到楚予昭身边,将孔雀羽递过去,语带讨好地说:看这鸡毛好好看啊,你拿去看一下。
    楚予昭垂眸看着眼前的孔雀羽,又慢慢转过视线,注视着眼前的洛白。
    少年半蹲在他面前,白皙的脸上带着笑,颊边嵌着两个小酒窝,那双晶亮的大眼睛里,却透出掩饰不住的紧张。
    楚予昭没有去接那孔雀羽,却突兀地问了句:觉得宫里好吗?
    宫里很好。
    宫里很好楚予昭低声重复了遍,又问:那习惯吗?
    洛白想了下:习惯,就是不能到处玩,我想去你上朝的地方逛,侍卫哥哥们会赶我走。
    楚予昭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又问:你想你娘吗?
    洛白怔了怔,那双眼睛里的光亮黯淡了一瞬,回道:想啊,可娘去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看我。
    玩?楚予昭淡淡地问:你娘是这么告诉你的?
    她经常会出门的,一走就是好久,我就在家等,过段时间她就回来了,我想应该就是去玩吧。洛白犹豫着道。
    楚予昭出了会儿神,突然道:讲一点以前和你娘的事吧。
    漂亮哥哥想听自己讲故事,那能怎么办?当然是顺着他啊!!!
    洛白心里乐开了花,但他还知道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便矜持地抿了抿唇,道:你是想听娘怎么揍我呢,还是想听我怕娘揍我,就躲到李家狗窝里装小狗呢?
    说完见楚予昭看着他不做声,又轻咳一声,板着脸蛋儿严肃地道:那就从我生下来开始讲起吧。
    不待楚予昭出言反对,他飞快地跑到林子旁,搬了块石头过来,放在楚予昭身侧,再撩起衫摆,款款坐下。
    在洛白眼里,娘笑起来很好看,脸上会出现和他一样的酒窝。但她很少笑,更多的时候是很严肃的。
    娘有时候会将她自己关在房内一整天,偶尔还会有压抑的哭声。这时候洛白总是不敢做声,也不敢发出动静,因为如果引起娘的注意,没准她就会冲出屋子,将他抓住一顿好揍。
    你就和洛万柳那个白眼狼是一样的坏胚,我看到你那眉眼就来气。
    洛白从石头上站起身,一手抓住空气中臆想中的自己,一手挥舞着手上的孔雀羽,惟妙惟肖地学着他娘揍人。
    给我滚到一边去,滚!
    洛白学完他娘,瞥见楚予昭正黑眸沉沉地看着自己,忙又收起怒容,露出个赧然的浅笑,你别怕,也别滚,我是装的,我装的我娘。
    第15章 行刺的陌生女人
    楚予昭问:你和你娘,一直住在湥洲的那个小村子里吗?
    洛白歪头回忆了一下:是的吧,好像一直都住在村子里的,我记得不太清楚,因为我脑子不好,村子里的小孩儿都叫我傻子,有时候是洛傻子。
    洛白说起这句话时很平静,也没有难受或是委屈之类的神情,就像是在讲诉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他也认可了自己就是个傻子。
    楚予昭看着他那排低垂的长睫毛,眼神复杂难明。
    那些小孩儿打人可比娘打人疼多了,会用棍子,还用土坷垃和石子扔,娘打我只是用藤条抽,冬天穿了棉袄,抽起来一点都不疼。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楚予昭声音低低地问。
    洛白想了会儿道:我不知道,我反正避着他们,村里的枣子杏子,都是等他们摘过了,我再去摘剩下的,但被他们看到后,还是会打我。
    你没告诉过你娘吗?
    洛白张了张嘴,目光有些茫然,点了两下头,又摇头,似在费力地想该什么回答。接着才道:我有次被打哭了,回家后,娘看见我哭,又把我揍了一顿,然后就把她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没有出来过。
    他对楚予昭认真地解释:我怕我告状后,娘会比我还要伤心,所以我就不告诉她,也忍着不哭了。
    阳光落在他眼底,犹如是在最澄澈的溪水里撒上了一把碎金。楚予昭低下了头,让人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但几缕垂落在苍白脸颊旁的黑发,给此时的他增添了几分阴沉。
    洛白想说其实他根本不怕那些小孩,可以变成豹将他们按在地上揍,但娘不准他变成豹,不准打人,也不准他将变豹的事情讲出去,所以忍住了没有吭声。
    但后来那些小孩没有打过我了,看到我就跑。洛白说到这里又有些得意,因为从那以后,他们只要打我一次,各家的鸡呀鹅呀夜里就要死掉。每次都这样,所以看到我就躲,只敢偷偷骂我是灾星,哈,我是灾星,我好厉害,哈哈哈
    洛白觉得很好笑,却发现楚予昭只看着他,却没有跟着他一起笑,又讪讪地闭上了嘴。
    我娘其实很好,只是在她关在屋子里的时候不要去惹她就行了。洛白心有余悸地伸手向后,去摸经常被藤条抽的屁股。
    她每次揍了我之后,夜里以为我睡着了,都会来看我屁股。其实一点都不疼,连印子都没有,我还是故意哼哼,第二天娘就会给我做好吃的
    楚予昭耳边听着他的絮絮讲述,脑里浮现出数年前的那个夜晚
    电闪雷鸣中,瓢泼大雨笼罩着整个皇宫,园子深处的一处偏殿,还燃着一盏摇摇欲坠的烛火。但那烛火在这样的深夜里,只将空荡的殿宇显得更加陈旧冷清。
    十三岁的楚予昭,躺在冰凉的床铺里,睡得并不安稳。
    身上的被子太薄,床板太硬,让他在梦中都在寻找一处温暖。但痛症刚发作过一次,他身体正处于疲倦中,就算冷得直哆嗦,也没有醒过来。
    昭儿,母后要给你添个弟弟或是妹妹了,你喜欢吗?
    温柔慈爱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母后,我喜欢,我好想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呀。
    那昭儿会好好照顾弟妹吗?
    会的母后,昭儿一定会的。
    对话声突然消失,楚予昭踏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心中瞬时被一股熟悉的恐惧揪紧,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幕。
    他困在黑暗里动弹不得,只听到木箱被一下下踢打的闷响。声音不大,每一下却都如重锤敲击在他胸口,让他心肝碎裂,血肉成浆。
    予策,予策乖,你不要挣扎,弟弟乖
    楚予昭在睡梦中不安地转着头,喉咙间发出破碎的呜咽,一行泪水从他眼角溢出,冰冷地滑入了鬓发深处。
    母后娘救救弟弟娘
    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愤怒袭来,将楚予昭从噩梦的泥沼中拽出,他猛然睁开了眼,直视着头顶灰旧的纱帐,濒死般地大口喘息着。
    大床正对着的那扇窗户没有关,窗纱被风雨刮得扑簌翻飞,灯罩里的烛火时明时暗,在努力挣扎着没有熄灭。
    片刻后,被泪水濡湿的睫毛下,那双眼睛终于恢复了一点光亮,却在看向纱帐外时,视线再次凝滞,就连重重的喘息声也跟着消失。
    隔着一层朦胧的薄纱,他看见床前站着一个人,虽然辨不清长相,却知道这人正定定注视着自己。
    烛光勾勒出这人的身形,楚予昭看见了那横插在脑后的发簪,还有宽大的裙摆。他尚没有从刚才的梦中完全清醒,震惊之下只发出一个喃喃的声音:娘
    那女人站在帐外没有动,但楚予昭却止住了剩下的话,因为他已经看见了自己的胸膛。
    那里悬着一把从帐外伸进来的长剑,雪亮锋刃正对准了心脏。
    楚予昭这声娘出口,他胸膛处的剑锋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接着纱帐就被一只手挑开,站在帐外的,是一名楚予昭从未见过的陌生女人。
    女人年约三十来岁,着已婚妇人打扮,目光分外冷厉,以至于会让人忽略到她姣好的长相。
    楚予昭虽然年少,但所经历过的事情,让他已经拥有了超出年龄的沉稳和机敏。
    面对这把抵住胸口的长剑,他第一反应便是,这女人是别人派来的杀手。但立时又觉得不对,他所见过的杀手都会蒙面,且下手狠辣,不会像这名女人般,沉默着迟迟没有动作。
    他强忍住内心对死亡的本能恐惧,稳住略微发颤的声音:你是谁?谁派你来杀我的?
    女人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神情很复杂,像是糅合了各种情绪,但手中长剑却没有收回半分。
    楚予昭瞧出她内心正在犹豫,便屏息凝神观察着她的神情。
    这偏殿本来就没有几名伺候的内侍,又是这样风大雨大的深夜,有点动静他们也听不见。只能尽量不激怒她,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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