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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林志钧不甘示弱道:你当初不也是对郁松年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他本以为沈恕会承认,因为沈恕其实是个很不屑说谎的人。
    哪知道沈恕却说:不是一见钟情。
    确实没有一见钟情,他是很晚才发现,原来他很在意郁松年。
    郁松年小他三岁,他上高三时,郁松年才高一。
    两个年级的教学楼在正对面,不那么远,亦不太近。
    从他的班级到郁松年那,走过去需要下四层楼梯,走过两百米的长廊,再上四楼,而目光却只需一秒。
    发现能从窗口位置看到郁松年的时候,是在一个傍晚。
    班级里人都下课离开,他还留在教室,查看试卷上的错题。他对自己要求严格,未来亦规划得很清晰。
    要上本地的重本院校,顺利毕业后便会进入自家公司做事。
    沈老爷子爱面子,儿子不成器,对孙子的要求自然变高。他自幼在爷爷的严格管教下长大,性子沉闷,不爱玩乐。
    而对郁松年的观察,是他花费了最多时间,也是做过最没意义的事情。
    傍晚的云霞将郁松年的白色校服染得微黄,男生放松地靠在窗口,和朋友说话。
    对于郁松年很多朋友这件事,沈恕觉得唯一的好处,便是不必时时看到沈元出现在郁松年身边。
    而窗边的郁松年,正伸手勾住朋友的脖子,玩闹般收紧,男生放肆的笑容比晚霞要炫目。沈恕本能地收回目光,低下头看着试卷。
    他试图认真将试卷上的每个字看进脑海,却始终没办法专注学业。
    只好懊恼地看向窗外,那个令他分心的罪魁祸首。
    就像明知不该碰的点心,却偏偏摆在他旁边,香甜得让他忍不住侧目。
    意志力与欲望的拉扯,犹豫挣扎多次,好在班上没有其他人,不用看到他现在这幅蠢样。
    他终于放弃了,收起试卷,趴在窗子上看向对面。
    就一会,他对自己说,就看一小会。
    然而整个高三,直至毕业,沈恕都没换过座位。这也是他唯一麻烦家里替他做的事,帮他同学校的老师提出的要求。
    观察郁松年是沈恕繁重的课业中,难得可贵的喘息时间。
    有时候他也不清楚,他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才选择观察郁松年。
    还是观察郁松年,是唯一能让他感到放松的事。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沉闷的高三里,郁松年是他记忆中唯一的那抹亮色。
    直到高中毕业,沈恕是过了大约一周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他也许再也看不见郁松年这个事实。
    而那一刻从心头涌上来的滋味,他不想再次体会。
    如果他不是郁松年的学长,或许他还能考去和郁松年同样的学校。
    然而他注定比郁松年要早地从这所学校离开,郁松年的高中生活才刚开始,而他的已经来到尾声。
    林志钧安静地听完后,问他:就算传闻不是真的,你也不应该和他求婚。都过去这样久了,你怎么能够确定,你现在的感情还是当初的那样。
    我不是不赞成你和郁松年在一起,我只是不想你用婚姻去赌。
    林志钧语重心长道:阿恕,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喜欢的是你眼中的郁松年,而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的,你不清楚,也不了解。
    沈恕知道林志钧说得都对,他明白好友的担忧。
    我知道的,但是我和他的婚姻并非你想的那样。沈恕说。
    林志钧不解道:结婚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要有爱情,得有责任,如果运气好的话,你们能相处一辈子。
    沈恕摇头道:我只是想帮他,没想让他留在我身边一辈子。
    他们的婚姻能够成为郁松年强大的助力,怎么看都是一桩极好的买卖,就差郁松年一锤定音。
    可是他其实也不觉得郁松年会同意,就像郁松年说的那样,他没必要牺牲自己的婚姻。
    但是也有万分之一的概率,郁松年会同意。
    他想赌那个万分之一。
    如果郁松年过得很好,他不会这么贸然地进入对方的生活。郁松年怎么看也不像会喜欢他这样的人。
    从来也没人对他表白过,对于自身是否有吸引力这一点,沈恕还是心知肚明的。
    林志钧显然没搞懂沈恕的脑回路,他不断叹息,又追问: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你这样的条件不是能找到更好的?
    沈恕没有理会林志钧不客观的话语,林志钧又说:如果只是喜欢脸的话,我认识一个经纪人,可以把他手下的艺人介绍给你。
    不用了。沈恕想也不想便拒绝道。
    林志钧也没指望他会同意,仍然想说服他,但不管他怎么说,沈恕皆是不反驳,也不接受的态度。
    要是林志钧见到他发现再也见不到郁松年时的模样,肯定不会再试图劝他。
    那是他最后一次来到那个班级,校园已经放假,也是一个傍晚,为了进入校园,他第一次翻了墙,落地时扭伤了脚踝。
    一瘸一拐地爬上了四楼,坐回了那张椅子上,他再次望向那个窗口。
    对面教学楼没有人,那个窗户更不像以往那样,有偶然的机会能看见郁松年。
    想着这件事,逐渐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手上被温热的水珠打湿,他拢起双手,把一切都藏了起来。
    第7章
    年少那些不该有的妄念,沈恕已经强迫自己忘了许久。
    曾经他一度认为自己成功了,直到林志钧说,他找的每一个人,都有郁松年的影子。
    这犹如一记闷棍,又像一声警钟,告知他这些年的努力,皆是徒劳无功。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他不再试图去强迫自己尝试新的恋情。
    就像林志钧说的那般,他早就没救了。
    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耽误别人,对他人也不公平。
    在舞台剧的那次约会后,郁松年又邀请了他数次。
    比如发现了一家还不错的餐厅,最近开了一个新的画展,想要换一套新沙发。
    不管沈恕有多忙,他总会抽出时间去赴约。
    他想这大概是郁松年想要借这些机会观察他,试探他想要和他结婚的目的以及诚意。
    总不能是郁松年真心想和他约会,所以才不断主动向他发出邀请吧。
    又一次两个人碰面,吃完饭后去看电影,沈恕睡着了。
    每次和郁松年约会,沈恕都会花上一天的时间,大部分都花在了他约会前的准备上,小部分才落在约会上。
    可即使如此,也消耗了不少本该办公的时间。
    沈恕不是一个愿意把事情延后的人,所以每次约会后,他都会加班。
    看电影的前一天,沈恕加班了,他提前把工作完成,所以睡眠不足。
    郁松年找他看的电影有太多意识流的画面和隐喻情节,都需要细细品味。
    沈恕品味到睡着,待他醒来时,就发现自己的头已经靠在了郁松年的肩膀上。
    这实在太失礼了,他从未在与旁人约会时表现得这样糟糕过。
    沈恕本想立刻坐直,却不知为何犹豫了一瞬间,接着便失去了自然坐起来的机会。
    郁松年是不用香水的,他所使用的沐浴露,沈恕问过,也买了同款。
    只是他使用后的效果不如郁松年,至少无法复刻对方身上的味道。
    伴随着郁松年的呼吸,身躯缓慢起伏,沈恕贪恋着那股气息,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有种不真实感。
    从未想过会和郁松年有这般亲近的时候,沈恕不后悔那突兀的求婚。
    最起码,那一次的主动,换来了现在。
    闭上眼睛,沈恕告诉自己不要太贪心,不然得不偿失。
    要是郁松年发现自己的心思,那万分之一可能同意与他结婚的机会就没有了。
    沈恕告诉林志钧,自己只是想帮郁松年。即使这的确是实话,可未必没有自己的私心。
    他想将郁松年留在自己身边,不管时间长短。
    之所以不能叫郁松年发现,是因为郁松年根本不是一个愿意利用他人心意的人。
    倒不如表现得公事公办,有所图谋,这样郁松年才能放心与他合作。
    想到这里,沈恕觉得不能再继续装睡了,免得露出马脚,因小失大。
    心里说服着自己,身体却很诚实地只稍微动了一下。
    令他没想到的是郁松年的举动,温热的掌心越过了他的脸颊,捧住耳侧,轻轻将他往自己的肩膀处托了一下。
    郁松年以为他睡迷糊了,脑袋往下掉,所以给他调整姿势。
    本来想要表明自己已经醒来的沈恕不敢动了,他屏住呼吸,直到感觉郁松年只是确认他靠住了,便再无动作后,这口气才缓缓吐出。
    温热的指腹抽离他的脸颊时,若有似无地擦过的他的耳垂,叫触碰都有了声音。
    暧昧地,无心地,叫人沉沦。
    沈恕睁开眼,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远离诱惑源,他可不想在电影院丢人。
    将他弄成这样还不知的郁松年,转过头来看他,给他递了瓶水,低声道:你刚刚睡着的时候,咳了几声。
    沈恕接过水,看了郁松年一眼,发觉他目中带有担忧,是真的在担心他的身体。
    瓶盖已经是拧好的,感受到郁松年的贴心同时,他又忍不住猜想郁松年同其他人交往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他早就发现,郁松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生活上很多时候,郁松年看起来许多事情都不在意,却意外敏锐。
    比如现在,沈恕喝着水,郁松年只是关心他的身体,没有追问更多。
    沈恕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昨晚没睡好,电影很好看。
    郁松年凑近沈恕:其实我第一次看这电影也睡着了。
    如同学生之间开小差干坏事一般,他低声道。
    沈恕心里有些奇怪,既然这并不是郁松年喜欢的电影,为什么郁松年会带他看?
    很快郁松年便给了他答案:因为很美。
    沈恕茫然地望着屏幕,电影是现代片,讲的是一个男人爱上了自己的同性心理医生。
    男主不断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导演在这些前段里,都采用了意识流的表达方式。
    现在正演到男主对医生拥有情欲表达的瞬间,男主躺在浴缸里,幻觉而成的医生站在浴缸旁边,冷淡地望着他。
    不管男主是何姿态,医生总是展现出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
    沈恕忽然觉得这个医生的眉眼有几分熟悉。
    后来男主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绑架了医生。他将医生放在了那个浴缸里,痴迷地同对方表达爱意。
    医生一成不变的表情终于产生了变化,他湿淋淋地蜷缩在浴缸里,头发凌乱掩住眉眼,有种小动物般紧张的惊恐感。
    望着医生靠在浴缸边缘的侧脸,那一刻,沈恕终于发现这种熟悉感源自于哪里。
    它来自郁松年那张半成品的画,又在医生的脸上找出几分相似的轮廓,他是沈元。
    意识到这一点时,沈恕的浑身发冷,肠胃绞作一团,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喉咙发疼,心脏酸胀。
    其实没什么好惊讶的,他早就知道沈元和郁松年有过一段。
    早在高中那会,他就见过沈元同郁松年极其亲近的模样。
    两个少年坐在泳池边,脸靠得极近。
    沈恕第一次鼓起勇气,拿上了李嫂招待客人的点心,准备送去给郁松年。
    哪怕旁边有他不喜欢的沈元也无所谓了,他有想象过沈元看见他来送点心会作出怎样的反应,却从未想过会看见这样的一幕。
    好在他的角度,郁松年正好背对着他,起码他不用看见两个人是怎么亲吻的。
    他看见沈元退开的脸,在发现他站在拐角处露出的惊讶神色。
    不过很快,沈元就伸手抱住了郁松年,靠在对方的肩膀处,冲他露出挑衅的神情。
    沈恕离开了,将那些点心扔进了垃圾桶,回到房间躺了许久都没能够睡着。
    第二日,休息得并不好的沈恕关上了课桌旁的窗,拉紧窗帘,认真上了一天的课。
    课间休息时,沈恕下楼,打算去便利店买听咖啡提神。
    奇怪的是,那天他竟然在高三连着高一的走廊看见了郁松年。
    郁松年和朋友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不知在说什么。
    沈恕目不斜视地路过时,感觉到郁松年在看他。
    在看什么?这个问题只简单地掠过了沈恕的脑海,很快便找到了答案。
    大概是沈元告诉他,自己撞见他们亲吻了吧。
    担心他到处乱传吗?他不至如此。
    沈恕嘴唇紧抿,来到了自动饮料机面前,准备塞硬币,却发现自己带出来的不够。
    他苦闷地盯着掌心里的硬币,这时身后有人伸手越过他,往投币口塞了足够多的硬币,按下了沈恕常喝的那款咖啡。
    沈恕回头,鼻尖好似擦过了柔软的东西。
    他吓得往后退,却被对方一把拉住。
    郁松年诧异地抓住他的手,将他往后倒的身体稳住,刚准备说什么,沈恕便反应极大地将人甩开了。
    他心脏砰砰狂跳,有种无法控制的怒意涌了上来。
    沈恕分明知道,郁松年选择和沈元在一起,他没资格生气。现在这幅模样,既莫名其妙,又很可笑。
    可他就是忍不住。
    郁松年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而是将饮料机的咖啡拿出来,递给沈恕。
    沈恕看着男生手里的咖啡,许久才道:我不要。
    郁松年看了看咖啡的牌子,皱眉道:为什么?
    沈恕重新抬起眼时,脸上已经覆上了自我保护时才会有冰冷神情。
    他看着郁松年,硬声道: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东西。
    郁松年怔了怔,将咖啡收回,沈恕越过他往回走,男生沙哑的声音却从后面追来:为什么不要,你讨厌我吗?
    沈恕握紧了手,指甲陷入掌心,隐隐作痛,却让他更加冷静。
    第8章
    冲动的话脱口而出,并未给沈恕带来任何快感,这更像失败者的怨怼。
    也是一种警告,警告郁松年离自己远点。
    喜欢上弟弟的恋人已经足够可悲,要真是再做出任何尝试抢夺的行为,这和沈元的母亲有什么区别。
    直到妈妈去世之前,她和沈南平看着还很恩爱。
    沈恕其实很庆幸,她不必知道沈南平的私生子原来只比沈恕小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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