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 > 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重生]

——(269)

    时间源头。
    秦箫一听这个愣住了,本能地就回头去看极西边的九根天柱,大雨中,眼瞳瞪得犹如明镜,倒映出无数飒然的惊雷电闪,以及那不知何时何地冒出来的一大片巫族不死鸟,正沿着天柱的阶梯,扶摇而上,一往无前。
    他们不怕死,上一秒被天罚劈死,下一秒就可以原地转生,那足以毁天灭地的雷劫,在矢志伐天的巫族人面前,如同纸老虎一样色厉内荏。
    秦箫一想到那些非人非鬼的强大存在,就觉得背后发凉,忍不住自语道,你说,师尊他不会有事吧?
    温辰闻言默了一瞬:没事,他很强,不用担心。
    叶长青是他道侣,安危应该最是挂怀,见他都如此,秦箫便放下了心,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遥遥一指不远处的另一道天裂:那面好像还有人,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好。温辰神色不动,利落地一颔首,长风盈袖,随之一同御剑驰去。
    其实,说是不用担心,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不担心?
    叶长青不愿他跟着,一方面是天灾这边真的需要人手,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自己了断与巫族之事。
    一忆起临分别时,那人明明苍白无力,却又兀自强撑着的脸色,温辰心里就一阵阵发悸。
    叶长青武力上或许是没什么问题,但他的对手是天地间唯一一位魔神,就算二人打得旗鼓相当,甚至略胜一筹,他在感情上,难道真能下得去手?
    冥火,万年前从夜良国传承而下,如今要他亲手摧毁巫族,这与同室操戈,骨肉相残有什么区别?
    偏偏他又是龙城北境的主人,世上除了元子夜之外,唯一能够摧毁时间之源的人,那么深的渊源纠葛,真到了下杀手的时候,该有多难过。
    温辰闭了闭眼,清寒的眉宇间布满忧色,他摸摸手腕上暂时还没什么动静的桃代李僵灵环,心里暗暗祈祷:长青,你一定不能出事,千万,千万要平安回来
    同一时刻,玄都深处,芳华林潋滟十里,一树树梦境般的春桃,掩映着一座寂寥无声的宫殿。
    英灵冢,供奉着巫族数万遗民的圣地,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敞开大门,静待人来。
    叶长青独自伫立于门前,握着龙城神弓的五指微微收紧,仅抉择了一瞬的功夫,他就大步走了进去。
    宫殿里光线很暗,尤其是夜里,阴森森的有点像地牢,东南西北墙上各嵌着一颗夜明珠,幽微如豆,晦暗不清。
    无数一尺来高的小木雕,密密麻麻地摆放在环形阶梯上,好像故意似的,面容都统一地朝向门口,数万道视线,悄无声息地注视着来人。
    叶长青头皮一麻,想都没想,唰一道剑光掠过,满屋子的木雕稀里哗啦倒了一地。
    奇特的是,它们就像被风拂倒了似的,身上一丝伤痕都没有,不是因为有什么保护结界,而是,出剑的人根本没下狠手。
    一个时辰前,玄都城中浩荡的溯回幻境,元子夜由神入魔的历程,像钉子一样生生凿进了每一个人的脑海。
    背叛,屠城,改命,国殇,一幕幕的撕心裂肺,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们是叛贼的后代,却打着伸张正义的旗号,又一次杀入了巫族王城。
    叶长青受创犹深。
    不知怎么地,他好像又回到了当日扶摇城破的那夜,胸中冥火狂浪不羁,几欲破体而出,情绪炸裂到极点,险些燎成灰烬。
    他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平稳地在满地狼藉里挑出了一条小道,往英灵冢尽头走去。
    北向的墙壁上,七盏宫灯幽幽地燃着,似金非金,似银非银,点点滴滴,就像看不见捉不住的光阴。
    时间源头就在那里了。
    叶长青灵台空彻,静如平湖,双手缓缓举起雕弓,五指间凌空凝出一枝银箭,搭在紧绷的弓弦之上,目光顺着箭身,笔直而去。
    他擎着箭尾,在可怕的空寂中,将弓弦一点点拉满。
    准星,就落在北墙第一盏宫灯。
    蓦地,他眸色一冷,那枝由冥火铸就,脱胎于北境神武的银箭嗖地飞了出去,身如流星,势如破竹,毫厘不差地扎中了目标!
    噗时间之源仅摇曳挣扎了一下,就倏地熄灭了。
    十丈外,叶长青维持着张弓搭箭的姿势不动,背后衣衫,却早已湿透了。
    呃
    未几,他喉结轻颤了一下,再也隐忍不住痛苦,一个趔趄向旁边摔去,玄铁锻造的硬弓撑在地面,才堪堪有了个着落。
    疼好疼,那银箭扎在时间源头上,就好像插进他自己的心口一般,瞬间疼得死去活来。
    这是为什么?
    叶长青牙关紧咬,额上冷汗如雨下,一手捞着雕弓,一手掩着胸前,颓唐地站在一片木雕海中,忽然间,一个冰冷而虚幻的女声,毫无预兆地响彻耳畔
    阿青,手刃族人的感觉,好受么?
    什么。一刹那,他眉心骤紧,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睫轻轻颤动着,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来,如意料之中一样,什么都没看见。
    无影无踪,无处不在,却如噩梦似的挥之不去,前世真正的南君迟鸢,回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三
    第320章 决战(二) 命灯
    你是,叶长青怔了一瞬,即收拾起了目光中的仓促,冷冷地问,明王陛下?
    嗯。对方也不避讳,坦荡地应了。
    我当年为了稳固大封,跳海自尽一事,也在你的谋划之中?叶长青问得极其干脆利索。
    元子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道:狡兔三窟,把宝都押在一个地方是很危险的。
    叶长青轻轻皱起了眉。
    元子夜也不隐瞒,语声流水一般倾泻出来:原本,你九岁时因邪念入魔,是最简单不过的一条路,可偏生受人阻拦,横刀夺爱。无法,我只有一个树灵做傀儡,实力低微,斗不过凌寒剑圣,便又辗转寻回了阿宁的尸身,可是他天生体弱,承受不住那么强的魔性,即使有我一魄在身,也养不成毁天灭地的大魔。
    叶长青:所以魔道东君只能是我?
    没错,你身上流淌着最得天独厚的黄泉之子血脉,命定成魔,谁料中途竟然横生枝节。说到这,元子夜竟是笑了,仿佛觉得不可置信,甚至还有点钦佩的意思在里头,我生平自视甚高,从未认过有能比肩之人,可不得不说,叶岚,算一个。
    叶长青眉宇不展,捱过那一阵戳心之痛,就静静地站起身来。
    只听耳畔声音徐徐地说着:操纵梦蝶,逆天改命,当年我若有这样的能力,又何至于去碰那六界命盘?我在察觉到此事的时候,心里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
    叶长青淡淡道:陛下,那你到底也是技高一筹,人在黄泉海下,傀儡都能先于我义父一步回到现实,带领银面血手一帮魔修围剿天河山,害死温氏夫妇。
    知他对此事抱有怨怼,元子夜没接茬,温然道:可你原本就是巫族人,把血脉转移到他人身上,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是吗?叶长青垂下了眼,低声问,那为何我死后那么久,你都按兵不动,唯独是在这一年头上,真的是因为看到花兄回来,害怕残害云师兄的事情败露吗?
    对方默了片刻,道:梦蝶是巫族至高的禁术,甚至比不死鸟都要厉害些许,它的可怕之处在于,几乎能与现实完美契合,除了我颠倒黑白,抹去了南君并不在黄泉海下的事实,其他的基本并无二致。
    任是叶长青心生九窍,冰雪聪慧,也一下猜不透他提这个的意图。
    元子夜轻轻一叹,似有些无奈:阿青,前世你做东君时,是怎么死的?
    叶长青稍一回忆:是自戕的,集齐了四枚烽火令召出诛邪
    言尽于此,不必再说了。
    没错,当日天道罚我下黄泉海的时候,将我一半神力封在了诛邪佩刀之中,即使因你以身饲魔,成为了大封的一部分,大封无法再禁锢与你同源的我,但想要拿回全部的力量,必须粉碎四枚烽火令。
    元子夜语气很平和,就像是一位慈父对远游归来的儿子一般:伐天一举,全族上下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我作为族长,必须谨慎,在连城阵枢中潜藏着的七杀绝阵,本再有一个月,就彻底布置完成,便是天道亲自来了,也无济于事。
    一番话说得叶长青冷汗浸透了衣衫,心想若真让这七杀阵布成了,连城阵枢关不上,那九州各地百姓得死伤多少?这明王陛下为了一统下界,端的是心狠手辣。
    他这么想着,先前那对人族叛道贼子的负疚感,又淡了一点点,神色渐渐凉了下来,雕弓抬起,指间再次凝聚了一枝璀璨的银箭。
    阿青,元子夜忽然叫住了他,问,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事吗?
    叶长青眉心一蹙,几乎是电光石火之间就明白了,这大约又要用什么过去的幻境来打感情牌,借机蛊惑于他,可怎奈何,还是慢了一拍
    七盏命灯消失,凌乱的木雕也不复存在,英灵冢不见了,他沿着时光长河回溯了万年之久,最终定格在一片辽阔无边的雪原上。
    洁白的角落里,有两簇细碎的幽蓝色火焰,一簇灿烂,一簇黯淡,它们并排安静地躺着,无人问津。
    周遭空气不算很清新,干冷中透着一股浓烈的焦糊味,长天很远,碧蓝如洗,朵朵闲逸的白云间,一个小小的墨点越飞越近。
    灵鸟扑棱翅膀的声音簌簌作响,罩着星夜斗篷的人族之王从它背上下来,携着一片氤氲迷蒙的雪霰,大步走来。
    他捧起那幼弱的冥火,嗓音微哑:十年,这场劫火竟然整整烧了十年。
    冥火尚小,没什么攻击性,也不懂得自保,只觉得在这人灵气充溢的掌心中十分惬意,便轻巧地抖了一下,像猫咪被撸舒服了时来回摇摆的尾巴。
    元子夜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拢入怀中,如视珍宝,一个人站在空无一物的大雪原上,举目四望。
    十年劫火,早已将扶摇城焚得一干二净,连一丝地基的痕迹都没能留下来,今年的暴风雪一过,就什么都盖住了。
    旁边灵鸟喳喳叫了几声,很短促,还没来得及萦绕,就被一阵冷风吞噬掉了。
    元子夜站在雪山之巅,南望着迢迢万里河山,轻声说:我来这,就是想亲口告诉你们,魔族已被打退,异族不敢再犯,你们曾经誓死守护过的人间,终于太平了。
    铮一声,银箭离弦,不偏不倚地射落了第二盏命灯。
    叶长青心口剧痛,像被剜去了一块肉,握弓的手都不禁有些松了。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看到手中的雕弓雪箭,有些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是折梅山的叶长青,还是夜良国的小火灵?
    陛下,封魔大典就要开始了,请您快点过去吧。巫族侍女在门口毕恭毕敬地道。
    好,我知道了。一身祭祀盛装的元子夜点了点头,拾起桌上的一串项链,沉静地为自己戴上。
    那项链上没有珠玉灵石,只有两朵幽蓝色的火苗,跳动在透明的坠子里,于骄阳下反射出温柔的光。
    它们随着主人一起,走出昭明宫的亭台水榭,九曲回廊,穿过那烟海一样熙攘的人群,在万众瞩目之下,一路拾级而上,来到昆仑之巅,大封跟前。
    元子夜左手垂于身侧,右手压于心口,俯了俯身,已示敬天,而后接过侍从递上来的四枚刻着咒印的神木令,扬手一抛
    那令牌像是有灵识一般,自顾自地列在了东南西北四座山峰底下,金色的咒文涌现出,一飞冲天,那盛满了魔族冤孽的黄泉海,就此封镇。
    万岁!人族万岁!明王陛下万岁!
    四周声音山呼海啸,震耳欲聋,元子夜却像听不见似的,注视着脚下灿若晨星的封印,面容冷淡。
    兵戈止息,山河永继,薪火不灭,万世太平。
    这些曾经只敢奢望的东西,有一日终于变成了现实,可最初与他并肩的人,却只剩寥寥无几。
    元子夜转过身,对上了山下投来的灼热目光,很多,数也数不清,可也很陌生,让人心生疲惫。
    他抚着胸前微热的冥火,企图在万千人群中寻找那些熟悉的身影,寄望良久,无果。
    小火灵,你知道吗。在一片众星捧月中,元子夜轻轻地动了动唇,自语道,他们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弓弦铮鸣,强大的劲力中,藏着一丝恓惶。
    眼看着第三盏命灯熄灭,叶长青脸色已有了灰败之象,唇不再是润润的水红色,反而透出了隐隐的青,仿佛随着那些回忆的翻涌,他的精神都有些支离破碎。
    我在做什么?我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叶长青眸色霜冷,六亲不认,右手麻木地举起雕弓,凝出利箭,任由灵魂中传来一阵阵痛彻心扉的感觉
    嗖!一声锐响过后,昭明宫的大门被砍成粉碎,一个浸满了血的影子跌进来,摇摇晃晃,扶住了木刺横生的门框。
    脚下,躺着一个早已死去多时的巫女,喉管被隔开,血洒满地,凝成了一滩紫黑色的东西,她颓然地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玄都毁了,连一向奉为圣地的昭明宫,都尸骸遍野,死气沉沉,已经位列上神的元子夜从门口一路进来,像醉了酒似的,失魂落魄,他没走多远,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两手捧起胸前沾染了血迹的冥火坠子,压抑掩面。
    我杀了人,杀了很多很多人,不都是修士,还有很多无辜的平民,他们跪在地上求我放过,求我网开一面,日后一定重新做人。
    可是我没有。
    冥火还小,少不更事,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但过去一百年来的相依相伴,让它轻易就体会到了主人心中的万念俱灰。
    只听他声如悲笳,嗫嚅道:怎么办,我好像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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