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 > 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重生]

——(119)

    对岸,再生的法术终于没有了,受尽凌/虐的平民吊在上面,只剩半口气,苟延残喘。
    年仅十七岁的人族之王,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一寸一寸捱过去,一刀一个,将他们送去往生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最后,他不忍去看那被削成个人棍的小男孩,佩刀诛邪轻轻一划,割断了喉管,手颤抖着,为孩子合上了死不瞑目的双眼。
    对不起我做不到。
    七个字,嘶哑得能滴出血来,元子夜双手掩面,跪在地上,带着丝丝猩红的泪水从指缝间溢出,眼尾处,四点朱砂像死去了一样,毫无光彩。
    这里没有别的人,他才能暂时卸下身为王者的重担,像个平凡少年一样,悄悄地哭上一场。
    抽泣声断续,压抑的眼泪像珠子一样,颗颗打在衣袋里,忽然,衣袋动了动,有什么东西探了出来。
    啾~小朱鸟扬着光秃秃的脑袋,朝他张开了粉红色的小嘴。
    掩面的手微微落下,元子夜低了眉,潮湿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它,一言不发。
    初生牛犊不怕虎,在人鬼交界的动荡之地,小朱鸟忙着呼吸新世界的空气,快乐地叫个不停:啾~啾~啾~正乐着,忽觉头顶一软,它抬起头,视线对上了一只冰凉的手掌。
    啾?
    谢谢你。上方,元子夜低低地开口,嗓子很干,像锈蚀了的铁,你就是传说中的不死神鸟
    你就是我们的希望,对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子夜哥哥终于出来了虽然,一出来就挺惨的QAQ
    第147章 玄黄(三) 天地之后,便是你我
    那一天,年少的人族之王,带着同样幼小的朱鸟,一起走过了很多地方。
    他们走过南明之野千里荒川,路过一条条干涸的河流,一片片焦黑的土地,放眼望去,哀鸿遍野。
    远方,一轮旭日渐渐从群山之后升起,金红色的光芒铺洒在饱受蹂/躏的大地上,将一切荒芜的颜色洗刷殆尽,仿佛刚捱过了一整个严冬,春风过处,复绽新生。
    小家伙,让你一睁眼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象,我很抱歉。元子夜行上一处高岗,倾身俯瞰平原,任清晨爽朗的风掠过耳畔,深吸一口,荡涤肺腑。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这里的河流重新丰盈,要让这里的土地再生春草,要为这些枉死的生灵,讨一个公道。他低下头,看看手中不过巴掌大的小鸟,长长一叹,你知道吗,我多么希望自己强大得无与伦比,有能力保护住脚下的土地和子民。
    啾啾~小朱鸟沐浴着温凉的阳光,在他掌心舒适地蹭了几下。
    小家伙,元子夜笑了笑,一直紧绷的眼尾终于有了松弛的痕迹,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它的头,轻声问,你愿意做我的契约妖兽吗?互为彼此,永不分离?
    啾!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似的,小朱鸟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里,倒映出少年血泪干涸的脸。
    元子夜怔了怔,别过脸去,用手背轻轻擦了几把,一边擦,一边嗫嚅:这么狼狈的样子,都被你看去了,真是我哭过的事,回去不许告诉别人,听到了吗?
    啾~小朱鸟答应了,它叫来叫去,就这么一个音节,简单又可爱,撑着两条小细腿,颤巍巍地站起来,然后扑扇着一对羽毛稀疏的翅膀,试图起飞。
    啪叽
    起飞失败,重重栽回原位。
    哈哈。元子夜被它这蠢萌的动作逗笑了,伸手拎起来它,小心地搁到自己肩头,温和地安抚了一会儿,邀它共看万里河山。
    我就叫你玄黄吧,好不好?
    啾?
    嗯他沉吟一下,神色蓦地凌然,天地之后,便是你我,有朝一日,我们定会强大无比,不再受任何外族的欺凌,等到那个时候,有胆敢犯境者,虽远
    必诛之。
    其实,陛下并没有真的逼迫过我,在与洪荒鬼王的最后一战前夕,他悄悄把我叫到帐中,坦言自己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如果战死的话,因为有契约烙印的存在,我势必会受他的株连,所以
    玄黄宛然一笑,柔声道:他要瞒着所有人,私自为我拔掉烙印。
    这良久,叶长青才从他的讲述中醒悟过来,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堪堪道,可后人都传你是人族的牺牲品,因为签订了契约,才不得不以身饲鬼。
    怎么会?玄黄似乎对误解习以为常,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陛下为了人间众生,恨不得献出自己所有,这样一个人,又如何能做出逼我自裁的事来?
    一提起元子夜,那个尖酸刻薄的他就不见了,相反,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间,都流淌着一种极致的温柔。
    叶长青看着他,心中的一些猜测明了了大半,没有再提别的,顺着话头问:前辈,那你是自愿的了?
    嗯。玄黄抬起头,遥遥望向远方,目光好像穿透了层层修竹,落到笙歌曼舞的谷中盛宴,十二年,那一场战打得太久了,我不想再看到鬼族嚣张的嘴脸,也不想再让更多的同胞流血。
    当然了,他收回视线,眸子里敛尽了今夜璀璨的星光,最私心的,是我想让陛下歇一歇了。
    上古,定渊十二年,冬。
    人鬼两族的终局大战,在滔天的离火中落下了帷幕。
    兵荒马乱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溃退的脚步声,和兵刃相交的嘶鸣声,萧萧北风中,已是青年模样的元子夜,捧着一片和着血泥的红色翎毛,眼中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涌出。
    阿玄,说好的一起翱翔九州,你怎么,怎么
    玄黄出生的时候,他在哭;玄黄离开的时候,他还在哭,唯一不同的是少年时最怕被人看去脆弱的一面,即使是流泪都要寻个无人的地方,黯然神伤;如今四海平定了一半,夙愿将要得偿,身边亲密之人却越来越少,就算是大庭广众之下放声嚎哭,也没有谁愿意停下脚步,给他说一句别怕。
    元子夜胡乱地抹了抹脸颊,镇定心神,十指攒动,结了个异常复杂的咒印。
    你是朱雀南明,你是不死的神鸟,放心吧,只要一缕精元还在,我一定会救你回来,等我,千万要等我,就在我们一起看过日出的那个地方,不要离开
    错乱的空间中,玄黄的魂魄散成碎片,雪花一样,一片一片落到了冥界的无数角落,青年带着哭腔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在那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玄黄沉睡了很久很久,不知日月,不理晨昏,曾经绽放在南明之野的明媚身影,逐渐被后世滚滚浪花所淹没,没人记得他叫什么,也没人去问他想要什么。
    后来,有一天,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它第一次醒来了。
    我是谁这是哪里?
    还不及想更多,身边几下震天的轰响掠过,雨水混着泥巴飞溅出来,重重砸到了路边的一个树坑里!
    孩子们调皮的笑声渐渐远去,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只新生的蜉蝣就这么被埋在淤泥之下,从此再没见过天光。
    不知过了多久,冤死的蜉蝣重新轮回,化作道旁一枝开着淡淡黄花的小草冥界没有阳光,光靠阴气的滋养,连花草的颜色都显得非常单调。
    它的意识很朦胧,记不起自己姓名为何,家在哪里,怎么出生,又是怎么死亡,冥冥之中,它只记得自己要努力生长,朝着太阳能照得到的地方,不停地探索。
    春去秋来,北雁南归,小草的生命很短暂,不过寥寥一季,就朽烂成一滩青泥。
    许多年后,料峭的凉风里,几只蝴蝶相互追逐着,翩翩飞过,其中最漂亮的、翅膀是火一样红色的那一只,落到迎风摇曳的花瓣上,收起轻薄的双翼,怎么都不愿再跋涉了。
    说不清是谁透露过,这里曾经开过一道裂缝,沟通了冥界与人间,飞过去,那边就是一个叫做南明之野的地方,水草丰茂,翠竹葱茏。
    就是这,他让我在这等他。
    在同伴的嘲笑声中,红色蝴蝶像个傻子一样,倔强地停在这里,不走了。
    第二天,它被一只路过的蜘蛛网住,早早结束了这一生。
    再后来,小甲虫、小鱼儿、小兔子、小猫咪很多很多的小生灵驻扎在这里,怀着一颗莫名却炽热的心,生了又死,死了又生,唯独不变的,是它们目光仰望的方向
    三十里外,是一座灯火辉煌的鬼城,据说冥界所有的繁星,全都落在那里了,也许进去了,就能看到记忆中的那缕阳光了。
    树枝上的小朱鸟这么想着,心里美滋滋的,不料,身边一支利箭划过,锋锐带刺的箭头正正插入了左边的翅膀。
    啾它惨叫一声,扑棱着仅剩的一片羽翼,试图从猎人手中逃脱,然而伤势太重,直直地掉到了地上。
    诶?老三,这不是火鸦!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接着,身上一紧,凌空被抓了起来,它睁开眼,看见了一张黑黝黝的脸膛。
    嘿,蹲了这么长时间的点儿,居然就逮着个小雀儿?真是晦气!黑脸膛啐了一声,摇头叹气,怎么办,这东西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炖了吃都嫌不够塞牙缝。
    扔了吧,扔了吧,这种成色的小雀儿,一天能打一兜子,拿着还怪麻烦事儿的。老三挥了挥手,先一步走了。
    行,遇上我们,算你倒霉。黑脸膛对着手中的小朱鸟说了句,然后随手一抛,丢进了树下的积水坑。
    啪
    水花四溅,小朱鸟一只翅膀歪扭,蹬着双腿,深深地陷入了腥臭的烂泥之中!
    快啊,快出来,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我还没能去到阳光照耀的地方,我还没有想起来,到底是谁在让我等待
    它奋力挣扎着,动作太大,惊起了周遭一片虫鸣,也吸引来了大道上一个匆匆赶路之人的目光。
    脚步声渐近,倏地,一片阴影透射下来:哎呀,多可怜的小鸟啊,怎么,身上还插着箭头呢?
    来人语速缓慢,音色沧桑,听起来应该是个老者,他捞起满身泥水的小朱鸟,动作轻柔:一定又是那帮偷猎的家伙,不积德的东西,到了哪都一样!
    老人不客气地骂了一句,擦擦小鸟身上的污垢,托在手中,看了又看,最后无奈:哎,伤得这么重,不救不行了,走吧,和我回家养一段时间吧。
    一只翅膀被生生贯穿,小朱鸟早已痛到麻木,只来得及啾一声表示感谢,就坠入了深沉的昏迷。
    当天夜里,琴声悠扬,如鸣佩环。
    在沁人心脾的淡淡熏香中,小朱鸟醒来了,迷迷瞪瞪地,坐在一捧专门为它准备的稻草窝里,好一阵子,才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古意很浓的小屋,金兽香炉、青釉花瓶、山水屏风、梨花木桌,一株欣欣向荣的盆栽旁,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坐在桌后,垂着头,沉静抚琴。
    他的手法很纯熟,轻拨慢捻之间,高山流水一样的琴音就淙淙地倾淌出来,让角落里听琴的小朱鸟如痴如醉。
    很快,一曲终了,老人轻轻一推桐木琴,幽幽地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起身走了。
    啾!小朱鸟急着叫了一声,却没有用,望着消失在门外的布衣背影,它茫然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内心里,却隐隐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担忧着。
    安稳的时光过得很快,一个月后,小朱鸟养好了伤,又能翩翩飞翔于空中,莫先生站在院子里,抚着胡须,微笑着看它离去。
    然而,它转了几圈,又回来了,重新落在他肩头,脚爪轻快地腾挪两下,毛茸茸的头顶蹭上他颈侧,姿势十分亲密。
    莫先生诧异:小家伙,你怎么不走?
    啾~小朱鸟抬起一边翅膀,低头用喙梳理着羽毛,以与往常一样的动作告诉他我想留下来。
    读懂了它的意思,莫先生笑了:也好,我一个孤老之人,无儿无女,无牵无挂,有你作伴,倒能好受一些。
    就这样,小朱鸟成了老琴师唯一的伴侣。
    他弹琴,它就在一边安静地听着;他泡茶,它就跳上桌来撮一口尝尝;他修剪花枝,它就在身旁快乐地飞舞,剪刀声与鸟鸣声应和,成了酆都小院子里最动听的声音。
    老琴师孤独惯了,对个鸟儿像对孩子似的关照,处处带着它游玩,事事与它分享,可独独有一件事,它始终不能参与
    院外,鬼差登登登敲着门:莫先生,给陛下抚琴的时间到了,请吧?
    好,好,老夫收拾收拾,这就去。莫先生丝毫不敢怠慢,放下手中的棋谱,转身进屋去整理行装,不多时,就背着他那张古朴的桐木琴,行色匆匆地随鬼差走了。
    平日出门时,他都有记得叮嘱小朱鸟好好吃粮,别忘了喝水,可唯有去给鬼王抚琴时,连句多话都不敢说。
    吱呀院门合上了。
    小朱鸟站在悬吊的架子上,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里,若有所思。
    它渐渐想起来自己是谁了,也明白这大概是最后一次畜生道的轮回,再回来,就是另一副模样了。
    十几年的相处,莫先生的点点滴滴,它都清楚,知晓他曾是个凡人琴师,有一次在田野间游走时,不慎掉入了阴阳界裂缝,生人入冥界,阳寿未尽,不予轮回,可又回不到人间,左右为难。
    不得已,莫先生又做起了老本行抚琴为生。
    他最出名的一首《破阵曲》,技艺超群,荡气回肠,在凤凰楼坐镇的时候,往往座无虚席,一曲奏罢,四邻善才皆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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