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 > 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重生]

——(60)

    山阳城远在千里之外,途中有多少凶险很难预估,就算他忙,我娘有事,不乐意去,难道就用得着那么火急火燎地要我一个人走吗?
    还有,李铁匠孩子的毒如果真没有到致命的地步,他为什么不等一等,第二天一早去附近的修真门派挂个委托,御法器送他过来,七八百里路,非要自己骑马赶来?
    最后,大白天的下山,为什么一定要我从隐龙阵的秘密通道走
    温辰说话之间,已带上了浓浓的鼻音,一字一句都像是从齿缝中蹦出来一样,若非咬紧了牙关,他恐怕已忍不住落泪了:可是这一切的漏洞,都被我爹那过于轻松平常的态度掩盖掉了,我见惯了他卧病在床的虚弱和与人言笑时候的和气,居然就忘记了,一个甘愿被宗门雪藏那么多年,最后靠自绝灵根才得以逃脱的奇才,又怎么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少年狠狠抽了下鼻子,然后羞赧似的,抬手捂上:是,柔不是弱,是容,是收,是含。他把这一点诠释得太好了,好到我当真觉得那就是一个普通的午后,一次普通的父子间谈话,以及一场普通的外出历练。
    谁知道,他说的那条路,我走了这么久,才只是刚刚开始。
    他这个样子,但凡是个年岁大些的长辈,看着都会心疼不已,更何况是亲如父母的授业师父?
    想要破梦而出,这一步非走不可,即使明白这点,叶长青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内心,一声声唤着徒儿的名字,弓下身子,劝解:这些过去了,你现在活得很好,比在天疏宗的日子好多了,这是他们最愿意看到的结果,不是吗?
    然而,后者根本没有理他,红着眼睛,自言自语:嬴槐雪,那个动不动就训我,罚我,甚至拿鞭子抽我的凶女人,原来啊,竟是个没用的胆小鬼!
    提到一直逼自己练功的娘亲,温辰忽地笑了起来,那笑容映在对面人的眼睛里,比哭还难看:她总和我说要坚强,要勇敢,要像个男子汉,可是临到最后,她居然连出来见上一面的胆量都没有?可笑,真是可笑!
    我当时想着,去了天疏宗,放下东西就走,脚程快一点,来回也就十天,很快就又见面了况且,因为之前被保护得太好,我总是幻想着什么时候能独立一次,心里太过跃跃欲试,所以他猛然梗住,双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小辰,适可而止,破梦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你现在精神已经极度不稳定,再想下去就彻底陷进去了,且歇一歇,好不好?叶长青单膝半蹲下,双手捧着他脸,神色已称得上凝重。
    然而,温辰却微微摇头,小声讨好道:师尊,你让我说吧,有些坎儿,不面对,永远都过不去,这些话在我心里埋了太久了,埋得我好难过,好难过,每次想起来的时候,感觉胸口都快要憋炸了!所以我一直都想想找个信得过的人倾诉。说着说着,他目光已有点涣散。
    魇灵成功了。
    它已然侵入了猎物的记忆禁区之内,后者再没有退路可走,只能被它牵着鼻子,步入更加难以控制的心魔领域。
    与魇灵相争,成,则安然无恙;败,则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他们商量好的,合起伙来骗了我,他们安排了自以为对我好的后路,可其实呢?!温辰双眼的红色渐渐变味,有点像刚才那魔修脸上的猩红魔纹,在心魔的逼迫下,他平和美好的性子褪了去,开始变得狠毒又刻薄
    天疏宗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温月明何等的鬼才,都不能全手全脚地出来,明知道那里面的水有多浑,为什么还要把我往里推?
    那封信,半个月后我拆开看了,说什么温某坚守与凌宗主的约定,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没有吐露过半分,唯望宗门看在过去那些年,在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独子温辰一个容身之处他天赋不好,天生没有灵根,只求能做个外门弟子,在宗门的庇护之下,像个普通凡人一样,平平顺顺地过完一生。
    哈哈哈哈哈哈,面上不卑不亢,背地里,都要卑微到泥土里去了!如果这就是他教给我的处世之道,那对不住,我不接受!
    温辰十指插进头发里,狠狠向下抓着,几缕鲜血从柔软的黑发间滑落,沿着侧颊流到下颌的位置,汇成黏腻的一滴,啪嗒掉在土里。
    师尊,你知道吗?他居然打算用那把神兵却邪,去讨好凌风陌,讨好曾经把他像狗一样对待的混蛋,这样的奴颜媚骨,是为了什么?只为给他的儿子我,赚一个安安稳稳,不愁吃喝的下半辈子!温辰猛地抬起头来,双眸中炽烈的恨意破碎,不过转瞬,就被自卑占满。
    他哽咽道:师尊,我就真的这么没用吗?没用到,要他牺牲自己最后的尊严,去博一个我一点都不想要的结局
    我是不是太让人失望了?没有他们的保护,我,我不能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就像我爹说的那样,我是个生于长于道修之家的孩子,却也是个生来就没有灵根的废物,我也不想这样,我也在努力,努力和其他人一样,可是,可是师尊,你是不是也很讨厌
    话未说完,温辰就感觉到有人将他搂入怀中,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叶长青以一种两相依偎的姿态,把他头按进了自己颈窝,一只手力道轻缓,顺着他脑侧黑沉沉的发,低声安抚:不是的,小辰,你没有让任何人失望,相反,你做得比许多人都要出色,都要闪亮没能早点遇到你,早点给你一个家,是师父的错,以后师父会好好弥补的,没事,没事,别再想了,你是雪月双仙的儿子,我叶长青的徒弟,日后是要上天入地的,怎么可能是废物?
    在他轻声软语地劝慰下,温辰闷闷地嗯了一声,像个被逼到了极致,彻底放弃抵抗的幼狼,张开无力的爪子,抱住了眼前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怀里,少年的话语声断断续续,支离破碎:师尊,你知道吗,我多想恨那个恩将仇报的李铁匠啊,恨他的愚蠢可笑,居然以为区区一个凡人,能从银面血手的掌握下逃命出来那是我娘唯一一次对外泄露了行踪,只是为给他那才到人大腿高的儿子寻个好师门
    你可能觉得她多管闲事,别人家的孩子,将来修不修道与她有什么干系?不,不是的,她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我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她是心疼我爹,心疼他遇人不淑,心疼他只因天赋太过出彩,就被亲传宗门害了一辈子。
    李铁匠,那个李铁匠!颠三倒四地,说着说着,话题又转了回来,温辰躲进温软的避难所里,溺水一般,说话模糊不清,好长一段时间,我逼着自己恨他了,可实在恨不下去他做了什么?他只不过做了一个普通凡人所以为的,最大的努力抛家弃口,星夜狂奔,你说,在碾死他跟碾死蚂蚁一般的敌人手中,能做到这个地步的,这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了吧?
    情绪已经到达顶峰,温辰疯狂地摇头:我好害怕,那夜的火真的好大啊,我爬了那么久,才从隐龙阵中藏得极深的小路爬上来,我看到那些魔修了,他们杀了我最亲的人,可我除了躲着,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做不了!!!
    人都烧成焦炭了,只有那对凤凰石钏子还在海枯石烂,至死不渝,我懂,我都懂,可是,一直以来,他拼尽全力忍住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满襟,大恸道,她才戴了三天,哪里会有什么永远
    思维逐渐变得混乱,眼前的记忆画面终于失去章法,前一刻还是刚下山时蔚然深秀的丛林,后一刻便成了尘土飞扬的官道,来去车轱辘声和马蹄声轰隆,再转瞬,山火烈烈,烧得视野里一片狼藉像一整章的画本被撕得粉碎,抛上天空,洋洋洒洒地落下来,目之所及,什么颜色都有。
    少年痛苦地蜷缩起来,双手抱头,小臂紧紧贴在头的两侧,眉心锁死,脸色灰败,牙关颤抖不息,让挨他很近的人,甚至都能听到那咯噔咯噔的碰撞声。
    就快要到最难捱的地方了。
    叶长青抱着他,面对八方蔓延上来的山火,镇定自若,一边给他拍着背顺气,一边轻轻道:不怕,一切有我,若是坚持不住,我会强行带你出去。
    接下来,它向你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但有一点须得记住,想破梦境而出,回忆里,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千万千万,不要对魇灵说谎
    记忆深处,不为人知的终极风暴席卷而来,浓烟,魔焰,困兽的哀嚎,厉风的吼叫,身周的一切流离失所,却丝毫影响不到梦境之外的二人。
    不远处,同时出现三个画面,叶长青看在眼里,被震惊地难以言表
    小筑前絮絮低语的黑衣魔修,石室中背对背被绑在一起的两具焦尸,还有趴在小山坳里,拼了命忍耐的白衣少年
    咔嚓一声,松枝折断,一星流火直坠下去,正好落在他后心的位置。
    火遇着织物,肆意蚕食起来,不多时,他背上就成了一片火原。
    身边两尺外有个水洼,已经快被漫山遍野的热气蒸干,救星就在眼前,可他硬是不敢翻一下身。
    魔修就在头顶的石子路上交谈,像把随时悬于颈上的利刃,稍有动静,便一刀两断。
    皮肉都烧糊,牙咬得落血,少年像只垂死的鱼,在烈火下,一点一点,生生被敖干性命。
    三丈外,叶长青怔怔地看着,坚强如他,眼眶竟也控制不住地湿了,微微张嘴,无声地道:孩子,哪怕就动一下,就一下,也好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加上这个,再刀三章
    第076章 魇灵(十六) 跟我数羊
    与魇灵相斗,必须有能扛过它所设梦境中,所有苦痛的强悍意志力。
    有些人抹不平往事留下的疤痕,每每被揭起一次,就疼得无以复加。
    梦境里和梦境外,两个正处于巨大煎熬中的少年,从外表来看,竟已分不清他们谁更难捱一点。
    痛,好痛!
    那火又一次降临在他后背,融化了皮肤,切开了肌理,一根一根,把深埋其下的痛觉神经挑出来,炙烤,焚烧。
    在极高的温度下,血液很快就汽化,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明明疼得钻心,他脑子却昏昏沉沉的,不远处,几个魔修谈话的内容,与魔焰毁灭山林的声音,一同入耳
    大人,山上搜遍了,都没找着温月明的儿子。
    再搜,不惜把整座山都烧光,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他的行踪。
    是!
    呵呵呵我就不信了,看他父母都烧成焦尸了,那小子还能藏得住?
    大人,这事儿真的非那小子不可吗?
    就一个跑腿的,你怎么问题这么多?
    嘿嘿,魔主这么大费周章地抓他,小弟也是好奇嘛,世上魔修那么多,难道就他特殊?
    不错,就他特殊,他身上有那样东西,迟早会堕入魔道,成为杀神。
    手中紧攥着的淡青色衣摆,已经被汗水和泪水揉搓地一塌糊涂,温辰将脸埋在其中,强忍过一阵窒息的感觉。
    他不想对魇灵说谎,可是,他又不得不对魇灵说谎!
    这几个月来,在凌寒峰上,和师尊一起,师兄师姐一起,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冰封的心扉也渐渐消释如初。
    可能是被好时光冲昏了头,不久之前,他竟主动与人提起有关杀神的事,本想得一个子虚乌有的答案来自我安慰,可谁知
    常言道,杀一人为罪,杀十人为凶,杀百人为恶,杀千人为将,杀万人为雄,那杀十万、百万人
    是为神,杀神。
    说是传说,其实也不尽然,上一次魔道北君作乱,一夜之间毁掉十几座城池,屠灭十万生灵一千年,距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十年前,河洛殿南方烽火已经有了动静,那么距离下一次杀神出世,恐怕也不远了。
    放心吧,都是天命所至,就像那狐狸精怕张天师,一物降一物,有灭世的,自然也就有救世的,这玩意真出来了,要么镇之,要么杀之,谶言听着吓人,其实并不会影响太
    温辰满口的铁锈味,不知是咬破了舌头还是震裂了牙龈,亦或是,心头的血返涌上来。
    但他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是,师尊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与语气里,那双双遮掩不住的厌恶和痛恨。
    好像,他本人就是那位张天师,时刻等待着把祸世的杀神镇之,杀之!
    若是让师尊知道了,未来的杀神很有可能就是他怀里的自己,那么他会如何做?
    思及此,温辰情绪几乎崩溃,好想大声质问这所谓的命运: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先是夺去我的生身父母,然后又让我最看重的人,成为了最想要毁掉我的人?!
    不,不能这样。
    师尊对我那么好,我还想要学好他教给我的每一句咒术,练熟每一招剑法;我想要陪在他身边,口渴的时候,为他调上一杯花蜜水,夜凉的时候,为他披上一件厚衣服;我其实是有点贪心的,得了温暖就不愿意放开,昙花一现哪里比得上来日方长。
    温辰疯狂地告诉自己,那谶言,说不定是假的,只是银面血手随口胡诌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可是天不遂人愿,耳畔的虚空中,有人一遍遍地在向他询问
    小辰,那些人在说什么?
    你趴着不敢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你听着,魔道一步一步地在陷害于你,肯定是有什么目的,不用害怕,不管你知道多少,都要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杀你的父
    我不知道!!!
    在魇灵的摧残下,意识里阴暗的伤痛被放大了许多倍,温辰觉得自己从没像现在这么脆弱过,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猛地从他怀中起身,狠狠推开他,跌坐在地上,脸颊半干的泪痕之下,透着穷途末路的凄凉:师尊,你别问了,我真的不知道,当时都烧糊涂了,他们说了什么,我真的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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