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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师小怜惊讶红妃经济实力的当口,还有李汨府上的管事来给红妃送年礼兼升任都知的贺仪。礼物奉上之后,又是一沓柜坊钱庄开出来的‘银票’,管事恭敬地对红妃道:“好叫娘子得知,相公知道娘子升了都知,日后想必要使钱,便让小人送了这些来。若有不够的,小人还会再拿钱。”
    在外界眼里,李汨是给红妃铺房了的人,为红妃花钱,为红妃撑腰,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实上李汨也确实为红妃支付各种账单,时不时送她东西,‘零花钱’也有送到...哪怕在女乐的铺房者中,也算是一等一的‘体贴’了。
    “襄平公行事实在无可挑剔。”送走了管事,一向不对客人们的‘贴恋’发表评价的师小怜难得说了一回:“二姐能在初出茅庐时就遇到这样一个体面恩客,也是很好了——外人都当女乐金贵,能挑客人,客人尽是怜香惜玉的...哪里会那样容易呢?”
    “做女乐的,最容易的是结交客人,最难的却是结交一个值得依靠的客人...襄平公这样的,就算是值得依靠了。”
    红妃并不想‘依靠’某个人过活,虽然她现在的生活实际上就是寄生在那些达官贵人身上没错。这一点,哪怕她自认为是舞蹈演员,把自己当作是服务业从业者,也是无法改变的!但至少,她不想自己心理上也习惯依靠某个人。
    若真是那样,她就真的和此世之中任何一个人没什么不同了。
    所以红妃并没有对姐姐师小怜的话表示赞同,但她也没有反驳什么...就在这样的热闹与沉默当中,翻过了年去。
    对于红妃来说,开年之后,除了往年都会有的琐碎事,她今年和往年不同。她因为被选为了下一任都知,开年之后就开始跟着柳湘兰学习身为一个都知需要掌握的种种技能了——今年开年后茶房没有给柳湘兰送来份例餐食,也就是说,她今年就要退籍了。
    事实上也没错,大致的退籍期限是三月份到四月份。而之所以还要在撷芳园做三四个月的都知,不是因为她恋栈都知之位,而是因为红妃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都知。在退籍之前,柳湘兰至少要让她知道个大概。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明明是对于女乐们难得的正月假日,红妃却比往常更不能懈怠。
    正月初一这一天,昨夜守岁到深夜的红妃却比往常起床更早,她要早早去给现任都知柳湘兰请安、拜年,然后跟在柳湘兰身后接受整个官伎馆,从女乐到下人们的拜年和请安...即使她年纪小,她身为下一任都知也是这些人的‘上级’。
    接下来就是她关照他们了,他受的起这个礼!
    为了显得庄重,红妃很早就起床梳洗了。发髻梳的光洁,戴上了洁白的‘山口冠’,簪了金花。身上穿了白绫袄、白绫裙,罩了领抹烫金的红色长褙子——这对于女乐来说,不是最华丽的妆扮,却是最隆重的样子!想当初,她们作为学舍学童还在宜春苑呈演时,通过考核成为女弟子后,就是做这个打扮!而那之后,每有官方正式场合,也会如此。
    等到打扮的没有一丝不妥之后,红妃便在秦娘姨的陪同下去了柳湘兰的院子。中间也有经过一些院子,其中一些人注意到红妃经过自家门前,知道她这是做什么去的,一时也是各有想法。
    只不过在当下,红妃成为下一任都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想法也就只能是想法了。再是百感交集,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说来谁能想到呢,最终竟然会是红妃担起这个担子...说起来当初都知刚刚接任都知时,红妃连学舍学童都不是呢!就算众人觉得她是个好苗子,也想不到今后会受她关照罢。”这样话的,有好几个女乐都在大年初一梳洗时与身边的娘姨说了一回。
    娘姨能说什么呢,这种时候多说多错,只要保持沉默就好了...哪怕是那些偏向红妃,觉得红妃当都知也不错的女乐,这个时候的心情也很难说是纯然的高兴。无他,实在是红妃太年轻了,如此年轻、如此顺遂,所有的好东西都到了她手上,实在很难不让人羡慕嫉妒。
    红妃不紧不慢地来到了柳湘兰的院子,对着柳湘兰磕头行大礼——这是小辈对长辈拜年时的最高礼仪,平常绝对用不着,就算是过年的时候,也只有还在学舍的学童会对馆中都知如此。但今次,红妃对柳湘兰如此行礼,柳湘兰没有阻拦,而是坐在上位,非常坦然地受了这个礼。
    在接下来的三四个月里,柳湘兰会作为红妃的老师指点她,走到哪儿都带着她。不只是要把身为都知的种种常识与技能交给她,一并交给她的还有人脉等更宝贵更看不见摸不着,却无比重要的财富。
    如此倾囊相授,受一个郑重大礼是应该的。
    受过礼之后,柳湘兰将一个沉甸甸的红妃递给了红妃,这是今年的押岁钱。相比起往年,和所有女乐是一个数,今年明显要超出惯例许多。这也正常,因为红妃现在已经确认是下一任都知了!这种情况下,哪怕她还没有正式接任都知,也会与其他人区别开来。
    非要说的话,她现在就是撷芳园中地位仅次于柳湘兰的人了,至少明面上如此!如果是早些年官伎馆里规矩重的时候,她这个都知继位者已经可以摆架子训斥其他女乐,指出其他人做的不好的地方,插手官伎馆的具体事务了!
    如今虽不到那个程度,却也是自有一套尊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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