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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外面的其余同伙一听这声惨叫,连忙瞪着眼睛看过去。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男人飞快缩回了手,那手腕上居然缠上了两条蛇,分别咬着他的拇指和手侧,他痛得不行,尖叫着疯狂甩动手臂。
    几个同伙看那是蛇,反而松了口气,纷纷拿着棍子上前帮忙驱赶毒蛇。
    黑灯瞎火的,似乎又有蛇爬到了其他人身上,一时间,叫声、骂声、求救声接连不断。
    混乱起来了。
    而另一头,林休原在打开箱子的第一时间,就迅速跳出了轿子。
    箱子里的蛇不少,也有几条爬进了庭院。
    他手上提着一个从轿子里拿出来的红灯笼,对蛇的忍耐到了极限,横冲直撞就往最近的大厅方向狂奔。
    然而推开门,就看到了祭堂一样的场景。
    桌上的白色蜡烛在他进来的瞬间就自动点燃了。
    室内是铺天盖地的白布,厅堂正中央放着一口巨大的黑棺材。
    陈旧的木窗被风吹得响个不停。
    林休原正前方的供桌上,是一张脸被抹去的画像。
    他提着红灯笼一动不动,又一阵冷风从窗缝外吹来时,烛光晃动,他小声问:有人吗?
    远处的小桌子上放着一架西洋钟,原本已经停止的秒针在他看过去的瞬间,突然走动起来。
    林休原后退一步。
    正在这时,不远的大门外,那阵叫声骤然间变得凄厉起来。
    林休原迅速回头。
    惨叫声消失了。
    秒针走动的声音环绕在大厅。
    下一刻,一抹修长的影子出现在大门处,手上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庭院前的大门缓缓关上了。
    那人一步步走过来。
    原本暗沉的院落渐渐亮起来,屋檐下那些破旧的灯笼燃起一簇簇火光。
    那人走近,林休原便看清楚了。
    黑色长衫,前襟绣着金丝。
    只是这次,脸上没那么多白布了。
    是淮泱
    林休原顿时冲过去,炮弹似的,可刚挨近,又瞪大眼睛一下刹住了脚步。
    没有白布的那张脸,像是被一尊完美的雕塑,立体分明,眉宇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森寒气息。
    那是祁玦的脸。
    参考对象被任务者带入任务世界后,除了原来会有的怕鬼特征,不管是外形还是记忆,都不会和现实世界有什么牵连。
    可眼前这张脸,和他记忆里的祁玦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对方继续向他走过来。
    风中的血腥味由浓转淡,那双钩爪一样的手在靠近他的瞬间变了回去。
    男人怀里抱着的就是不久前还装着蛇的木箱。
    林休原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看着他将木箱打开。
    一片金光闪闪。
    金手镯、银簪子、翡翠戒指还有各种各样的名贵宝石
    乌鸦叫了一声,下一秒,全都飞走了。
    林休原终于回神,他问系统:外面那些人怎么了?
    系统:死了。
    而就在这一瞬间,林休原手里多了一个沉甸甸的木箱。
    他一愣,抬眼。
    男人此时像是抑制着某种狂乱的情绪,双手一动,似是要碰他,可一秒后,只将手伸到离他身体两三厘米的距离停着,血红的眼瞳飞速地扫视他的脸、他的手、他的头
    突然,对方指甲变长了,轻轻一个撩拨,将他头上的假发弄掉。
    青年脑门汗津津的,微卷的短发凌乱蓬松,呆呆的样子:淮泱?
    男人继续扫视他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最后,在他耳廓边缘找到了一抹几乎看不清的小小的伤口。
    周围的气息在那一瞬间变得森冷。
    尖利的指甲朝他耳朵伸过去。
    林休原嗓门顿时大了一些,继续叫他:淮泱?
    手徒然在他耳垂处停下。
    男人眼珠一转,垂下去看他。
    林休原不知道自己耳边有伤口,只是觉得他这样子有些不对劲,于是举着手中的箱子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轻嚷着:淮泱,这是哪来的啊?
    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林休原瞪圆了眼睛,脆生生地问:不会是你抢的吧?
    男人微怔,随即蹙眉:不是。
    总算说话了
    林休原松了口气,手在那些珠宝间拨弄一下,瞄着他正要继续说话,对方突然又开口了。
    给你。
    哦啊?
    我存的,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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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棺中鬼夫(06)
    林休原捧着那一箱珠宝, 愣愣看着他,没看几秒,胳膊就被握住了。
    淮泱牵着他往大厅后的厢房去。
    森冷的夜风不知何时停了, 身侧男人另一只手多了盏黄灯笼,灯笼不大,发出的光却能将两人周围全部照亮。
    林休原乖乖跟着他走, 走到石阶前时, 下意识地要去拉他, 可手一动,胳膊就立刻箍得紧紧的,像是被拷住,手根本没法去抓他了。
    淮泱他要问,刚出了个声, 前面紧闭的木门就一下开了。
    嘎吱吱
    声音刮得人耳膜难受,那门颤巍巍晃着, 林休原甚至怀疑随便来一阵风都能把这门吹塌。
    他跟着淮泱走过去, 屋子里挂满了白布, 却在两人踏进去的瞬间都变成了红色。
    淮泱林休原张嘴,颤颤地喊,一副被吓到的小模样。
    对方脚步滞住,看他一眼, 提着灯笼的手一挥,幽暗的屋里顿时变得亮堂堂的。
    这样一来, 林休原就看清了房间里的所有陈设。
    是个很正常的寝屋,原本的白布变成红布之后,倒像是间成婚时的新房了。
    怕黑?旁边的人问。
    嗯。林休原把小木箱放到前面的桌子上,又探头往屏风后面看。
    是床。
    没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回头看淮泱:这宅子里只有你一个吗?
    男人静静看了他片刻,摇头。
    这就是说宅子里还有其余的鬼
    林休原作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过去把桌子上的小木箱扣住锁好,拿眼尾瞧着他:我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这些都是上等好货,不能随便放。
    淮泱没出声,看着他一双白生生的手利索地把木箱上了锁,又一下抱起木箱往床那边去。
    林休原左看右看,最后把小木箱放到了床底暗格里,起身回头,男人就站在他身后咫尺间。
    林休原吓了一跳:你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对,鬼走路没声音才是正常的。他往后一屁股坐到床沿上,弯腰去拍自己裙摆上的灰,拍了两下,手就被拿开了。
    淮泱蹲下来,小心拍着他红裙上的布面,拍到上面的囍字时,动作慢了下来,最后直接摸着那里的囍字看着不动了。
    林休原看他盯着一直看,抿抿嘴:那帮土匪绑我过来就是要我结阴亲的淮泱,你是他们大当家吗?
    男人顿时抬眼看他。
    林休原小声说:我知道你是,他们说大当家就叫淮泱,错不了你不是活人,这我打第一眼见你就知道话没说完,胳膊就被箍疼了。
    淮泱微微起了身,弯腰站着,双手握着他胳膊,像是怕他离开,整个人都是一种防守的姿势,眼瞳直直望着他:不是。
    疼,林休原微微扭着身子,什么不是?
    不是土匪。
    你说那帮人?
    不是。
    林休原看着他。
    淮泱说:我不是。
    你不是土匪?
    看他果然不再出声,林休原愣了一愣,可是
    我本来就住在这里,淮泱像是生了气,唇角一动,还想说什么,却像是突然忘了,蹙眉又开始重复那句话,我不是。
    好,好你不是土匪,我知道了林休原准备回头再慢慢想,晃了晃他的两只手,你轻一点儿。
    淮泱垂眼看去,迅速收了手。
    他用的力气确实不小,像是终于回了神,有些发懵地举着自己的两只手看,又要去看林休原的胳膊。
    林休原连忙把胳膊藏在背后:好啦,我都困了!
    他说着就脱了鞋上床去,有气无力地拉开红被子,扭头看他:淮泱,你应该也在这边睡吧?
    不等对方回答,又红着脸低声说:我不管了,你得在这边睡,不然太吓人了。
    床帐被拉了下去,外面的男人站着没动。
    没人注意到男人周围疯狂涌动的黑色雾气,有两只蚊子刚一靠近,就立刻落到了地上,死了。
    片刻后,一个脑袋从床帐里冒出来,男人周身的黑雾立马不见了。
    林休原身上还穿着那件红衣裳,他说:你怎么还不过来?说的半点不害臊,还有些着急,你快过来,你要是睡不着,我还能陪你说说话
    随着一阵风,他都没来得及看清,外面那些蜡烛就一下全都熄了,身旁多了个影子,直直躺了下去。
    屋子里一黑,林休原就只好缩进被窝,脑袋却往淮泱那边凑:淮泱,你在吗?
    刚凑过去,胳膊肘就被捏住了。
    嗯。
    这是回答他。
    林休原胳膊动不了,脑袋继续往那边探,他小小声说:你真的不是土匪啊?
    虽然看不见,但林休原还是觉得自己被瞥了一下:不是。
    那为什么
    不记得了。那声音很淡,似乎对此没有半点好奇和在意。
    林休原皱眉,他在现实世界就是鬼,知道一部分鬼会遗忘生前的记忆,有的会全部忘掉,有的会忘掉一部分,淮泱应该是后者,不然不会一直强调自己不是土匪。
    他翻了个身,胳膊依旧被对方紧紧抓着,本能地轻扯了下,扯不开,正打算不管了,淮泱的声音突然传过来:不是阴亲。
    这话没头没尾的,却让林休原的睡意去了大半,慢慢朝他挨过去:你说什么?
    床边幽幽亮起一簇小小的红色烛光,男人又直直坐起来:不是阴亲,我们有婚约。
    婚约?林休原有这个世界的全部记忆,尽管一直有人来家里说媒,但楚小原绝对没有任何婚约在身,他瓮声瓮气地嘀咕,才没有。
    身侧的男人骤然转脸看向他。
    原本血红的眼睛不知怎么的,竟盛满了黑色的怨气。
    林休原与他对视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在现实世界遇到的那些恶鬼,怨气缠身,被盯上的人一旦没法顺利逃脱就是万劫不复,哪怕死后也不会轻易解脱。
    他从床上爬起来,本能地要去抓男人的手。
    对方双眼黑成一片,似乎失了控,因此没像之前那样及时避开。
    林休原冒着汗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
    冰凉刺骨,比起人的手,更像是一块石头。
    林休原往他身上挨过去,裹着他的手说:好凉啊我给你搓搓吧?
    男人颤了颤。
    林休原不再看他,很认真的给他搓手,哪怕知道搓不热,可还是想搓,正要再去握他另一只手,谁知脑袋一阵阵发晕,一时间眼睛都睁不开了,整个人像棉花一样软下去,缓缓倒在男人怀里。
    意识全部消失前,林休原还是懵着的。
    直到第二天一早,他才在那张床上睁眼醒来。
    身上还穿着昨天的大红裙子,盖着被子,原本躺在身侧的男人没了。
    林休原脑子有些疼,好一会儿才坐起来,昨天昏迷的记忆还残余在脑海里,他想到被淮泱背回去那次,也是这么突然就晕了。后来一醒就突然被三当家拉走,也没来得及多想,现在才发觉不对劲,连忙问系统:怎么回事?
    系统有拍摄和监控功能,直接把他两次昏迷前后的视频传送给他。
    在淮泱背上昏迷那次的画面上,他说完那句话后,双手就下意识圈住了对方脖子,自然而然就碰上了对方肌肤,后面就突然一下晕了过去男人把他从背上卸下来,之后抱在怀里,很久后又重新背着他离开;而昨晚,他也是在碰到对方手后才觉得头晕的后面就是淮泱失控攥着他手的场面,没多久后画面就黑掉了。
    系统解释:他在时,监视器录不了太久。
    林休原下床穿鞋,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两个画面的前半段只要碰到淮泱的肌肤他就会晕过去。
    他总算明白淮泱为什么每次都只抓他的胳膊,还那么抗拒碰触。
    林休原推门出去,外面安静极了,一路跑到大厅,大厅内部一切都和昨天一样。
    白布,棺材,画像。
    他连续喊了几声淮泱的名字,都没有任何回应,最后又在庭院前后绕了一圈,半个人影都没有。
    大门口那边,还有昨天的轿子在。
    他走过去看了看,没有人,也没有尸体,原本枯叶遍地的地面倒是变干净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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