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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页

    再思及当时在太极殿中,明晖脸上显而易见的惊讶神情——明昙托着下巴,紧紧抿起唇角,愈发觉得不应当是诚国公。
    那又会是谁,在暗处悄悄做了这些小动作呢?
    来历不明的银两……需要用到大笔银钱……
    明昙目光顿住,脑中登时灵光一闪,飞快地划过了什么。
    莫非会是——
    “咚咚咚!”
    三下略显急促的敲门声忽然传来,不偏不倚,正好把明昙好不容易才有的思路给打断了个干干净净。
    “……”
    九公主暴躁地磨磨牙,看了看压根还没到用膳时辰的天色,一边忍住快要到嘴边的国骂,一边满心怒火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猛的将殿门拽开,正要开喷——
    然而,在见到门外人面容的那一瞬间,她准备好的词汇却登时全部卡在了嗓子里,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识愕然道:“卿……”
    不等明昙喊完,突然造访的林漱容便忽然抬起一只手,冲对方打了个示意噤声的手势,温声道:“九殿下,今日小厨房里做了一道甜汤,滋味甚佳。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婢子为您送一碗来,还请让婢子入内服侍。”
    “……噢,好。”
    明昙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对方此时竟是一身宫女打扮,还端着甜汤与托盘,赶忙侧过身让她进来,重新关起殿门,还特意拉上了门栓。
    “卿卿,你怎么来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多天未曾谋面,在明昙心里简直像是隔了几年——更何况,就在禁足前夜,两人还刚刚温存过一番,相思之情定然要比平常更加难捱。
    此时二人甫一见面,明昙便觉得满心激动,正要不由自主地凑上前去,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严肃的神情,顿时止住动作,蹙紧眉头,心中居然慢慢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明昙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端详着她凝重的神情,双眸逐渐瞪大,急声问:“不会是林府——”
    “不,不是。”
    林漱容深深叹了口气,垂下头,忽然抬手从袖中摸出了一封信件,递给明昙,面色不忍道:“今日上午,林府收到了这样一封信函,没有落款,却特意写着要交到我手中……待我拆开看过一番之后,才发现,其中竟是与殿下有关的事情。”
    “与我有关?”
    明昙茫然地捏着那封薄薄的信,犹豫片刻,心中不祥的预感更盛。
    她低下头去,目光凝在那封信上看了半晌,方才将其缓缓拆开,抽出一页纸张,却发现上面空白一片,居然连半个墨点都没有。
    “这……”
    “确切而言,这是一道密函。”
    林漱容从对方手中接过纸张,倒了一杯茶,又拿起托盘上的汤匙,用背面沾了些水,然后均匀地涂抹在纸上,在空中扬了几下,重新展示给明昙,“殿下,您看。”
    明昙愣了愣,凝眸望去——只见那原本空无一物的纸张上面,竟缓缓浮现出了色泽浅淡的字迹!
    “告林府大小姐:信中所言至关之重,万莫为人所见……十数年前,先太子晏薨于江南,其背后实则另有隐情……”
    读完这前几句话后,明昙呼吸一滞,捏着信纸的手指登时攥紧,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先太子,明晏。
    中宫皇后嫡长子,资质非凡,自幼即有治国理政之才,被文武百官赞曰“七窍玲珑”、“贤明仁谨”。于十六岁时下江南替朝廷办差,因惊马狂奔、车架老损而出现意外,不幸薨逝。
    ——这是明昙在来到这个朝代后,唯一没有亲眼见到过的亲人。
    她怔然地盯着手中那张密函半晌,猛然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将会揭开一个被潜藏多年的真相。
    “——二皇子明晖、贵妃沈氏连同其父,在江南安插人手,于先太子车架的必经之路上暗设埋伏,行刺成功……事毕后,命人布置现场,销毁证据,假作意外,并买通官府、仵作等,以至于真相迄今都不曾为人所知。”
    “……闻此惊天秘密,于心不忍,今特以密函相告与林大小姐,万望速速将此信交予坤宁宫,俾情水落石出,在此拜谢。”
    “……”
    沾了水的信纸已经被折出褶皱,指骨都因为用力而嶙峋分明。
    明昙的面色苍白如纸,缓缓抬眼,与林漱容四目相对,再开口时的声音都不禁变得沙哑起来,“这封密函上……说得是真的吗?”
    “时间太紧,我不曾将此消息透露给其他任何人,也没有派人前去江南调查。”
    看出对方的六神无主后,林漱容深深叹了口气,用力握上明昙冰冷的双手,轻声说:“殿下,先太子是皇后娘娘的长子,是您的嫡亲长兄。无论从哪方面而言,您才是最有资格重查此事的人选……”
    我……是最有资格的人吗?
    明昙眼神茫然,只觉得脑中有些恍惚。她几乎是逃避般地别开头,躲过林漱容的注视,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难过是有的,愤怒也是有的。但她心中更多的情绪,却并非这两者,而是芝焚蕙叹的无奈与苍凉。
    ——她终究不是“明昙”。
    明晏这位长兄故去得太早,他的模样甚至只存在于小明昙五岁那年的记忆当中,随着时光的渐渐流逝,早已经模糊不清,一点一点被那块冰冷的灵牌所替换,深深刻在了如今这个明昙的脑海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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