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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青鳞垂着头,绞了绞衣角,小声说道:抱歉,我也不晓得
    炎重羽也没再言语,毕竟那日梦神也是在青鳞已经离开之后,方才对他们说了这番消息。
    凌祉感受着身边萧云谏的气息热度,也是叹了口气,说道:抱歉重羽,方才也是我唐突了。
    炎重羽没由得笑了一声,说道:那我们扯平了。我对你说过抱歉,你也一样。
    凌祉缓缓勾起了唇角。
    萧云谏幽幽转醒,便瞧见这幅场面。
    他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脖颈,说道:方才是怎般回事?我怎得忽而晕了过去,是不是有人打了我?
    青鳞躲在锦被下方的手指头,露出了个尖尖来,指向了凌祉的方向。
    凌祉!萧云谏怒不可遏,提高音调又道,你便是那几百年的苦头还未曾吃够,非得要再来上几百年吗?
    凌祉脸色没变,笑面相迎,说道:阿谏可是舍得?
    萧云谏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他如何能舍得,他要是再与凌祉因着什么缘故分开几百年。
    他自己恐怕先是受不了的那个人了。
    萧云谏叹了口气,叹得亦是自己。
    不过他打眼瞧着面前一派和谐的景致,诧异万分
    凌祉的眉头舒展了,紧紧挨着自己,倒是给他的燥热降了降火。
    炎重羽的手也安安稳稳地叫青鳞替他包扎上了,再没有一点的怒火中烧。
    而青鳞也乖乖巧巧地窝在床上,对着萧云谏说道:神君,我暂且不会想要去跳什么铸剑池了。方才是我急躁了,神君可能原谅我?
    他眨了眨依旧圆滚滚的双眸,萧云谏即便是瞧着一张碧璋的脸,也如何说得出一个不字来。
    萧云谏疑惑地扭头看向凌祉,见凌祉仍只是笑着,却不为他答疑解惑。
    没由得捅了凌祉一下,说道:连你都不告诉我?好嘛,从今往后我的大神官与神侍,便都成了你的去呗。我这人本就心眼尖尖大,可做不得那豁达之人。
    凌祉缓缓而又笑意盈盈地道:阿谏莫要吃醋。
    萧云谏斜他一眼,硬声硬气地道:我如何吃醋了?我哪里有吃醋?我不过就是说了如今的客观事实罢了。你瞧瞧面前这幅场景,便是谁人来了,都得说是你们有事情瞒着我。也好,如今我成了局外人了。
    炎重羽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他又是劝告又是微微嘲笑道:神君,您可莫要忘却了自己身份。您如今还是这六界的风神,若是此情此景传了出去,恐怕会叫那些个凡人的全盘幻想破灭了。
    萧云谏懒得理他,只留下个眼白瞧着他。
    他如今这一遭,倒是更将屋内的气氛从冷情转了欢欣。
    凌祉瞧着萧云谏,就明了了他做此事的含义。
    即刻便道:若我是凡人,我见到风神这般,我会更崇敬于他的亲和。
    萧云谏啧了一声,说道:瞧见没有?
    但随即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刚才劈我的那一掌,我到底还是要讨回来的!
    他晃了晃自己的脖子,又道:还酸疼着呢,你还不快过来替我揉捏一番?
    凌祉自是如同得了什么恩惠一般,上前来替萧云谏按了许久。
    凌祉只当这是甜蜜。
    萧云谏将这一茬掀过,又是问道:方才到底是怎般回事?怎得我昏厥了片刻,你们便劝通了青鳞?
    炎重羽将那段所发生的事情,大概同萧云谏说了一说。
    萧云谏一敲脑袋,也如凌祉方才神思一般,说道:我也是忘却了。如今脑内混混沌沌的,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凌祉手一挥,便变幻了纸笔出来,又道:也无妨。从今往后阿谏说着,我便记下来。只要我不会忘,阿谏日后便不用再记这般琐事了。
    炎重羽啧啧两声,青鳞亦是装作抖了抖身上弹出的寒颤来。
    炎重羽看着如今青鳞也不再提什么肉身祭剑的事情,也算放下了心,对着萧云谏二人说道:神君,青鳞有我看着你大可放心。我定会将他拴在我身上,再不会叫他跑了去。
    青鳞小声地拒绝了一番,可萧云谏都合掌称赞道:这法子好!
    他用神力将一旁的物件幻化作一条粗又长的绳索,递到了炎重羽手上,又说:栓吧,我瞧着你们栓完。
    青鳞委屈巴巴地瞧着萧云谏,可最终没逃过被捆在一起的命运。
    凌祉瞧了这场面,亦是忍不住笑意地摇了摇头。
    萧云谏拍拍手,看着眼前杰作,说道:走吧凌祉,我可还记得我昨日答应了恕霜,要同他说妖族那事。
    凌祉点点头,随着萧云谏出了门。
    只正欲掩门之时,他却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对着炎重羽说道:有些话,你可也得早些说了与想听的人听。
    萧云谏倒是思忖须臾就听懂了凌祉是要让炎重羽将自己的真心,全然告知青鳞。
    可青鳞不懂,他尚还小声问向炎重羽:什么话啊,又对何人说?
    炎重羽没回青鳞的问题。
    只是垂头良久未曾抬起,对着凌祉说道:多谢,我会斟酌的。
    萧云谏出了门,便开始笑话起来了凌祉:你如今倒是接过了姻缘神的工作,非要将他二人凑在一起方可?
    姻缘神?凌祉似有些疑惑,不是月老吗?
    萧云谏摇摇头:月老掌管的是世间凡人。我们神族,自然是不会由他牵红线而成。我们所有人的姻缘都写在天界的一块石头上,我们统将那石头称作姻缘石。说来,我也瞧过我们的姻缘的
    是如何?凌祉急急问道。
    萧云谏垂下眼眸,沉声说道:有缘无分。
    凌祉顿时脚步停在了原地,他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就这般怔怔地看着萧云谏。
    他的眼底骤然冉起一层薄雾,将幽黑的眸子全然遮住,只余下了不敢置信。
    他的嘴唇上下磕了磕,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萧云谏一直背对着他,肩膀不住地颤抖着。
    凌祉想,他的阿谏也很在意此事吧?
    他的阿谏那时候见了姻缘石上的篆刻,方才是更想要放弃自己吧。
    凌祉紧攥着双拳,勉强勾起一抹笑意,哑声说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阿谏。那只是姻缘石而已,来日来日息雨能改了上面的信息。你瞧我们如今这般好,怎又回事有缘无分?
    明明他们已是和好如初了。
    明明所有他们之间的误会都解开了,如今萧云谏也在他身边,不会离开了。
    可怎得又会是个有缘无分的结局?
    难不成,是指了他们在屠天之力之后的结局?
    那他定然会更改这个结局
    他与萧云谏,必定缘分皆在的。
    凌祉轻笑了一声,刚想开口。
    却瞧见萧云谏肩膀的颤抖更甚,他忙不迭地上前去。
    揽住萧云谏的身子,说道:当真没关系的,阿谏。我们定然能更改我们的结局的,你放心。
    可他目光所及,萧云谏哪里是哭得不能自已。
    这分明就是笑得停不下来。
    萧云谏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说道:你可当真信了?这九重天上,就没有什么劳什子姻缘神的存在,更没有姻缘石。说什么有缘无分,亦是我骗你的。
    他瞧着凌祉愈发阴沉下去的面容,又扯着凌祉的手臂晃了晃,半是撒娇道:是我的玩笑话,师叔你莫要当真嘛。我同你说声抱歉,可好?我们二人未来的命途姻缘,皆是攥在自己手中的,我也不会让旁人影响了去。
    凌祉脸色仍是不怎么好看,他松开了揽着萧云谏的手。
    微微退后两步,一挑眉,却是冷言冷语出了口:是吗?
    萧云谏被他冻得一个哆嗦,刹那间开始思索自己方才是不是做得过了头。
    意识到了之后,他又跟上前去,眨了眨眼睛。
    他学着青鳞那副柔弱模样,围着凌祉转了一圈。
    又是小心翼翼地扯着凌祉的袖口荡了荡,甜腻腻地唤道:师叔。
    凌祉险些要没绷住。
    可一想起,方才萧云谏那般戏弄于他。
    便仍是想叫他这个皮猴子,得些教训去。
    他背着手,嗯了一声,却仍是丝毫不言语。
    如今倒是换了萧云谏慌了手脚,又絮絮地说道:师叔,是我错了,我不应当拿此事取乐的。我总想着,你这般待我,定然会原谅我的,是不是呀?
    凌祉深吸了一口气。
    只他还未开口,萧云谏便已先恼了。
    萧云谏甩开了手中紧握的凌祉袖口,略显气恼地往前走了两步。
    凌祉慌忙唤道:阿谏。
    萧云谏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转过头的脸上满是笑意。
    他道:我总是能拿捏你的。
    是啊。凌祉颇为无奈,可瞧着萧云谏的盈盈笑脸,还是忍俊不禁道,但我也甘之如饴。
    萧云谏奸计得逞,笑得像个偷腥的猫。
    现下的时光当真美妙,他却是能忘却心底积存的那些个惆怅与担忧。
    他立于前面,凌祉又在他身后唤道:阿谏。
    他又应了一声。
    却是被凌祉牵着袖口,带回了自己的怀中。
    凌祉轻轻地捂住他的眼睛,又唤了一声:阿谏。
    他仍是乐此不彼地回应着。
    下一瞬间,湿漉漉的感觉便覆了下来。
    萧云谏脑内一空,便是什么都忘却了。
    只余下一个念头
    怎么凌祉这浑身冰冷冷的人。
    偏偏这一双唇,生得那般炽热?
    如同在他的唇瓣上烧了一把火。
    这把火愈演愈烈,将他所有的思维都烧得红彤彤、滚烫极了。
    可即便是这般滚热,他照旧没有松开。
    凌祉说他甘之如饴,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萧云谏只觉得自己如同那沸水中被煮熟的鸭子。
    哪里再逃得离凌祉的身侧。
    凌祉亦是愈发得环着他紧了起来,紧得他觉得自己仿若要镶嵌进凌祉的身子里面。
    与他的骨血皮肉,融为一体。
    萧云谏的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后来都是忘却了这是今夕何夕。
    身旁乍然起的响动,这才堪堪唤回了他的思绪。
    是有人轻咳了一声,又说了些什么。
    萧云谏未曾听得太清,但还是与凌祉分开了双唇。
    他的嘴唇殷红、眼眸迷离。
    凌祉一打眼看清了旁边的人,正是自己曾经的上司,魔帝恕霜。
    他将萧云谏又往自己怀中塞了塞,偏偏头,目光冷冽地杀向恕霜。
    恕霜只得缴械投降,啧了一声说道:这大庭广众的却也不十分好。
    萧云谏埋在凌祉胸膛里头,恢复了清明,却仍是呜呜囔囔地道:那又如何?我欢喜便是好了,人生苦短,哪里管得旁人瞧不瞧。左不过,别人去旁的地方,不看便罢了。
    恕霜被噎了一遭,又是窘然,瞧着倒是比萧云谏二人还要尴尬上几分。
    他咂了咂嘴,还是说道:可你们在我的居所,我魔宫的正殿前面这般。你们倒是叫我怎么不看?我从窗户旁边瞧见你二人的身影,听见响动了!
    凌祉嗯了一声,丝毫没一点歉意地道:那可当真是抱歉了。
    恕霜揉着额角,叹了口气:你们今日可是来说妖族那事的?我尚还也没个头绪,还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呢。
    萧云谏从凌祉怀中自然而然地脱了出来,点点头,说道:正是。我们现下便进去,倒杯茶说此事吧。
    恕霜迎了他二人入殿内。
    萧云谏环顾四周,没由得慨叹道:那日碧璋用障眼法所捏造的魔宫正殿,当真与这一模一样。就连那吊灯陈设的,摆放位置都没有更换一丁点。
    恕霜忽而邪魅一笑:其实我便是碧璋。
    不说萧云谏连正眼都不想施舍给他。
    就是凌祉都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魔帝陛下,您这装的当真不像。
    恕霜叹了口气,捋了一把自己的发丝,说道:这般不像?
    凌祉摇头:像他没什么好。
    恕霜不再谈及此事,只是又将他昨日所见妖族的表现告知于萧云谏二人。
    萧云谏摸着下巴,不禁摇摇头道:碧璋果真是我亲的师伯,他将他的所做所为,皆是在昨日用障眼法展露给了我们看。与魔帝所言,那几族的表现甚是相同。他这是刻意让我们先魔帝一般,知道了未来啊。
    凌祉依言又道:碧璋是对自己如今的力量有多相信,才敢这般挑衅?
    当真叫人胆寒。
    萧云谏从宽大的窗子眺望远方。
    他记得杀情洞的位置,正巧又看到了那边方向的滚滚浓烟。
    乌宿离着魔界并不远,那边的黑烟却是燃起的古怪。
    萧云谏莫名的心中不安,顿时坐直了身子,对着凌祉说道:你瞧,那是怎般回事?
    凌祉随他所指,向那边看去
    滚滚的黑烟,如同一条玄色巨蟒吐着信子,在空中盘旋着。
    他们所处的位置,看不见是否因着着火而引起。
    但是那黑烟的源头,确确实实就是乌宿没错。
    乌宿并不大,那日他们在云端,已是将整个城池都看了个遍。
    凌祉走出正殿,在外面瞧着这股子浓烈盘旋的黑烟。
    萧云谏也紧随其后。
    恕霜见他二人都关心于此,自然也跟了上来。
    恕霜有些担忧:这黑烟在乌宿上空盘旋着,若是有风吹过,会不会将整个魔界也裹挟其中?
    萧云谏立即摆手说道:不会。
    恕霜仍是不解:为何?我瞧着那黑烟的架势,还未曾停歇呢,正向着我们这方向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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