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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盒里竟然是一把鲨齿橫锯,这东西也没多稀奇,牢里的刑具罢了,专门用来卸人腿脚的,又慢又钝,出血和痛感都是其他刑具的双倍……这把鲨齿橫锯虽然只是警告,但也摆明了父王的态度,必要时候会选择大义灭亲,以保全亲族门楣。
    好死不死,今日哥哥又惹了姬家,这可如何收场?
    紫蔻双目空洞无神,浑身虚乏无力,牙关紧咬,任凭嘴角的血迹蜿蜒下淌,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或许从她方才放弃抵抗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赴死的主意。
    “姑娘,你怎么样了?除了这些外伤,可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谢丞婉的关切对于此刻的她简直是折磨。
    见她不说话,谢丞婉赶紧褪下了自己的蓑笠和披风裹在了她身上:“哪里疼你要告诉我,否则我没有办法帮你。”
    紫蔻轻蔑的眼神扫过,她才愧疚地低下头:“我知道、我知道兄长的禽兽行径深深伤害了姑娘,可事已至此,还请姑娘你看开些,总得活下去不是嘛。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补偿你,你可以向我提任何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紫蔻眉目凝霜,微微启唇道:“放开我。”
    “啊?”
    她又重复了一遍:“放开我,让我去死。”
    旁边就是河,跳下去一了百了。她若死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除了谢家兄妹,再无第三人知晓,自然免去了不必要的麻烦,谢丞婉不是没在心里掂量过,一把把她推下去,事情反而简单了,正好她一心寻死。
    但,那是人该干的事吗?
    她忽然抱住了紫蔻,很温柔,满是歉疚。
    “何必呢,命是自己的,留着吧。”
    紫蔻坠下两行清泪,也说不清楚此时的感受,反正除了姬罗预,再没有人这样对过她了。她能感受到谢丞婉发自内心的慈悲,伏在她肩上的手都在不自觉地颤抖。兄妹的性情当真可以有如此大的差别,鬼知道刚刚谢丞婉过来的时候她有多绝望。
    她没有想到,谢丞婉会是这样的态度,要放在别家姑娘身上,不给她推下去都算手下留情了,顶多再赔个几两银子当做封口费,像打发叫花子那样敷衍,她总归是个丫头,命都贱得很,身子又能值几个钱?
    想死却没死成,也不知道比起绯槿,她算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姬罗预隔江观望,看到谢丞婉稳住了紫蔻这才放下心,但她心底滋长的余恨,像吞噬着荒原的烈焰,慢慢消磨着她的耐性,已经等不及姬家出面惩治谢丞修了,她要自己解决。
    更何况,姬家的态度也有了动摇。
    姬玄玞尚在祝孟桢处未归,姬元锦把紫蔻给领回来的,那丫头半条命都没了,回来呆愣愣地也不说话,段存熙把谢丞修五花大绑地也给送来了,自己却回避不出面,顺道还送上了汝宁王所赐的鲨齿橫锯,发了话:任凭姬家裁决。
    连出面商谈都不肯。也对,有什么可谈的,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段家才救了姬玄玞,刚结下的盟好怎么能因为一个丫鬟就给毁掉,这也太儿戏了,两家脸上都不好看。
    “爹,这账不好算啊。”姬元锦等在父亲姬伯谦的帐外,没了主意。
    姬伯谦咳了两声,只传出句话来:“不好算,就等秋后再算。”
    也不是不算,只不过延期再算,大难当前,不是计较各家利益得失的时候。相信下面的人能理解,段家呢,这些日子也能安分些,至于紫蔻只能暂且牺牲一下了。
    没有姬罗预在身边闹,父兄处理起这样的事情得心应手多了,却不知姬罗预就在高台下的栅栏那卧着呢,身边还趴了只小泗:“姐姐,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搞这么复杂?”
    “因为那畜生有靠山,而他们段家刚救了我四哥。”
    小泗想了想:“不对呀,救下姐姐四哥的人又不是在河边为非作歹的人,别人的功怎好抵他的过?”
    “是啊,于理,功过不能相抵,但于情,谁都不会愿意撕破脸吧。”
    姐姐说的每个字他都懂,可合在一起的意思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大人的世界果然好复杂,小泗起身拉她回去了,她本想再探望一下紫蔻,可也知道时机不对,只好作罢。
    失魂落魄地回到龙首峰,她躲开了所有人窝在扫羽轩的小偏室里,除了月未央谁都不想见,可此时月未央也不知道去哪了,独留她孤身一人还有满腔无处消解的愤郁。
    就像奈何不了窗外的阴雨,未到申时就已经浑暗了天色,她也奈何不了周围事事,改变不了他人的想法,也改变不了已发生的过去,唯有凭借自己微薄之力,替□□道!
    黑暗中,她在扫羽轩到处翻找,却没能找到一把可以夺人性命的利器,果然是佛家净土,以杀生为忌,连厨房案板上的刀都生了锈,切个菜都费劲,更别说宰谢丞修的狗头了。
    可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一件趁手的家伙,没办法,只好屈从收了那把刀,指头在刀刃上磨了一下,别说皮开肉绽了,连痛觉都没有,气得她直跺脚:“你好歹是把刀啊,能不能别这么丢人?”
    一声重重的叹息之后,她还是乖乖地将菜刀收在了腰后,蹑手蹑脚地溜出去了,打算趁着夜黑风高结果了谢丞修,省得他以后再为非作歹,祸害更多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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