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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 章

    清风何处与君归 作者:姑妄言

    第 10 章

    “你和四娘这几年过得好吗?”喝完一杯茶后,我才开口询问。小妹性格怯懦,小时常受大哥欺负,甚至府里的婢女也不怎么待见她们母女,我在时对她多有拂照,她的日子才好过一点,这几年我不在怕是受了不少委屈。除了楼里的事情,我最关心也就是这个妹妹了,

    “扶云很好,谢三姐关心。”她的回答确实让我惊讶,几年不见她竟似变了一个人,模样更加秀丽不说,性格也沉稳冷静不少,果然是我扶家的儿女,我心中盘算着:再观察一段时间,若是可以的话,可以让小妹也参与到星宇楼的事物当中,这样我的精力也能集中一些。

    与她闲聊了几句家常之后,让她回去。临出门前忍不住又嘱咐了她一句:“三姐已经回来了,若是有委屈,别憋在心里。”她的嘴唇微微蠕动一下,似是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等扶云出去后,早已不耐烦的大哥扶雷冲开护卫,嚷嚷着要进来。大老远就听见他扯着喉咙在喊:“我说三妹,你几年不回也就罢了,还这么把我们晾在门外,这算什么道理啊!”他的性格果然还是如此莽撞,若非如此,当年父亲何苦将楼主的位置交给我呢,我不由叹口气。

    护卫毕竟跟大哥交情深,象征性地拦了一阵就放他进来,我稳了稳心神。“大哥,你是忘了星宇楼的规矩了吗?”我放下茶杯,冷言,“要不要,妹妹提醒你。”我叫来贴身护卫,大哥刚才的气势立刻去了一半,紧张地看着我,也许他是想起十年前他因为莽撞入内而被父亲关进水牢的事,害怕我喊护卫送他入水牢罢。大哥本性单纯,只是禁不起别人的挑唆,行事易冲动,可能是一直以来扶家嫡子的身份将他保护得太好。

    “去给大少爷赐坐。”我说完,他松了口气,不似刚才张扬。我这才掀开帘子,走至他身边:“大哥,不是我说你,事情也分轻重缓急,你这么冒冒失失进来,作妹妹的当然能谅解你,可你让门外的人怎么信服,要知道我们扶家能使星宇楼发展成现在的规模,凭的就是这威信,在门人面前永远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别听谁在耳边吹风就什么也不管了,作为扶家的男人要有让人信任的担当!”

    这一番话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进去,我也不再理会他,既然他已经进来,外面的人是实在忍不住了吧。等待能让人变焦虑,没有平日的冷静,但要把握好火候,否则会造成相互勾结,冒死一搏的局面。这是父亲说的。

    走回帐内,大哥还是坐在那里,我将话题扯到小时候,大哥也放松了一些,忆起我们年幼时的一些趣事也不禁笑起来,倒是忘了他进来是要指责我的。看时机差不多了,我让护卫一个一个将外面的人请进来。个个击破,化整为零,这还是二哥和我说的。,想起二哥心里也踏实了一些:家里还是有人能够帮忙分担大局的,这样一来我就不会是势单力薄的。

    他们的表现大多有异曲同工之处,而我对待的态度则是不尽相同:一些资历比较深的老人一律温言细语,有商有量,因为他们在星宇楼的根基相对深一些,而一些新进的,我只是简单认了一下脸,打声招呼,同时一一得到他们明面上的账本,这些东西虽不能尽信,却也有真实之处,就看你怎么运用了。

    应付完这一些人,我感觉口干舌燥,回想起刚才一张一张从我眼前经过的脸,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刚才有几个人一直拿眼神示意一旁的大哥,看来真是有人在大哥背后挑拨,而楼里的老人的态度向来是含混不清的,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辨别,果然是千头万绪。端起茶杯,才发觉水尽杯空,滴粒不剩,这已经是第几杯了,我暗笑自己为了在他们面前表现的镇定一些,竟然要消化这么多茶水,果然,不能轻易离开自己的位置,要重新爬上去,所需要忍受的远不止这一杯一杯的茶。

    正想着要人来换上新盏就有人悄然进来,心想着:来的真是时候,看来是个机灵的人,也许可以考虑栽培下。抬头——

    不由笑出来:是二哥,他手里还有一杯茶。

    我在他之前,伸手阻止:“你的茶?”对于那天在茶室里有幸尝到的二哥的“苦茶”,我至今还记忆犹新,短期内还不打算再次尝试。

    二哥看到我的模样,也微笑起来。掀开杯盖,一阵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我眼中一亮:“二哥,是酒酿圆子?”他也不多话,只是用不知从何而来的银质调羹轻轻搅动圆子,待到色泽更加均匀细致,表面那一层淡淡的晶膜散开后才将东西交到我手上。忽然之间有种感动:所谓家人应该就是这样,在需要的时候及时给予慰藉,不需要太多言语,只是一碗最爱吃的酒酿圆子,只是一个安心的眼神交流……所有努力都变得有了着落,心也踏实了。

    甜而不腻的圆子,氤氲着水汽,浮上眼角,湿润润的,和心里淡淡的喜悦,岁月如此悠长,还有什么事值得烦忧值得愁……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三章 似无事 波涛暗涌

    又是三天,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照常地查看账目或是去各部视察经营状况,在此期间我不多加评价,或好或坏已成定局,这些都发生在我缺席的时候,就这方面来说我算是个局外人。局内的人陷在里面,最不喜欢的就是局外人以圣人的口吻来随意指摘。看着那些预料之中的混乱的账目,我还是不由一阵心痛,星宇楼是前人的心血,他们好不容易放下马盗疯狂的屠戮生涯,留给我们干干净净一个组织,在短短的三年里他们竟然又开始重操旧业。黑市倒卖,官商勾结,擅自介入朝堂政事……他们是踩着前人的悔恨走向邪途啊!

    如此明察暗访一周,回到房中,我竭力维持的平静轰然倒塌,猛地吐出一口恶气,连连呛了好几下才慢慢恢复呼吸,站在镜中,张嘴,满腔的血肉模糊。若不是齿肉撕扯的痛感提醒我,我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当场就对那些人指鼻痛骂!

    三年,只是三年,变故何以如此猖獗?

    这一天除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护卫和二哥交给我的人,我以身体不适为由,不让任何人来打扰,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消化这些事情。

    日光明暗交替,斜照在窗棂上,印出渐变的幻影,魑魑魅魅。

    冬风呼啸凛冽,兀自穿墙凿壁,化成彻骨的冰肌,刻骨铭心。

    窗外,护卫拦住送食的下人,冷言:“楼主身体不适,闲人勿进。”那下人猛地一惊,急急切切地说:“可是楼主已经一整天都没进食了,身体不适才更要仔细照顾,护卫大哥,烦劳你们再去通报一次。”

    护卫依旧不为所动,他们是最近楼主刚刚提拔上来的,原本一直受到那些依靠裙带关系节节爬升的护卫长的欺压,今次好不容易楼主给了机会,他们当然要尽心尽力,再说之前大少爷来,他们去通报,还不是差点让楼主怒气大发,之后她虽然说要婉拒大少爷,但进去过的护卫都看到她当时的样子,连白色面纱也剧烈地起起伏伏,可见主人是多么气愤。

    那下人只能讪讪,不过她也不走,笔直地站在门外和护卫对峙着。

    这时候扶烈也过来,送食的下人看到他就松了一口气,求助地看着他。扶烈看着她手中丝毫未动的食物,以及目不斜视的护卫,心道:三妹好计谋!在他看来这样做,也算是有敲山震虎的作用,听说方才她将大哥也隔在门外,护卫进去时还能听到激烈的呵斥声,就算是她实在气愤可也不至于要这般大张旗鼓,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她要把一个讯号传出去:楼主震怒。这与她之前巡视时的平静形成反差,一起一伏,让心怀不轨者自乱阵脚。扶烈暗想,这出戏要是没有他的加入是不是也不甚完整啊?他微微一笑,上前斥责护卫……

    房内,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将视线拉到闺床之上,纯色纱帐之后,一习白衣傲雪胜梅,三千青丝宛转缠绵,复有一人安然入梦,嘴角带笑。谁人能解,她此刻心中所思?

    星宇楼偏僻处,那个刚才送食的下人匆匆忙忙跑来,她向四周张望一下,见没人跟踪,就朝一个一面破墙敲了三下。半响之后从后面走出一个人。她恭敬地唤了一声:“朱坛主。”来人烦躁地斥责了几句,大概是说怎么动作这么慢之类的,一通咒骂完后他才缓下来问现在是什么情况。下人停顿了一下,将刚才在楼主门外见到的情况一一道来。朱坛主越听脸色越是难看,直到听到一直沉默的二少爷也被拦在门口,他暴出粗口:“这娘们,她以为她是谁啊,表面上老实巴交的,没想到暗地里也是个不安份的主,老子就不信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把老子怎么样……”那下人有些矛盾:要不要问朱坛主自己家人怎么样了呢,他答应自己不伤害他们的承诺应该算数吧?在她犹疑之间,朱坛主又将一包东西塞到她手中,她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啊!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当朱坛主说迷药时,她还是胆怯:她不过是厨房里的一个下人,这下药的事情叫她如何能做。

    看出她的胆怯,朱坛主好言劝道:“只是让楼主多睡几个时辰,能有什么事情,再说了,她不是身体不适吗,多休息也不是一件坏事吧。”

    下人忐忐忑忑地离开,那包迷药藏在衣袖里好像要烧起来。朱坛主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没出息的女人,哼,迷药?老子要她再也醒不过来!

    是夜,那个送食的下人噩梦连连,惊醒过来,额头正冒着冷汗,猛然发现一双手将她的嘴巴捂住,然后整个人被拖出被褥,她感觉自己在屋檐上飞过,来来回回,走过好些路程才停下来。等到她能看清眼前的情况,她再一次魂飞魄散,惊叫了一声:楼主!

    我看着那个失魂落魄的女人,心下叹道:又是一个背黑锅的可怜人。终究是良心未泯,经过一番好言相劝,她终于泣不成声,把自己做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朱坛主绑走了我的家人……我没办法……他要我在楼主的饭食里下迷药……”

    好一个“没办法”,所有恶事的根源似乎都能归结于此,可是难道自身的别无他法就应当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将自己的悲苦转嫁到别人身上,这和那些始作俑者有什么区别!可怜她的同时我也不能原谅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尤其是无知的可怜之人。

    我示意贴身护卫将朱坛主给的那包东西放在猫食之中,那女人看着护卫的动作。果然不出所料,原本还到处乱逛的猫慢慢减少动作,最后倒下再没起来。那女子惊慌地辩白:“不是我,我不知道啊,他告诉我是迷药,只是迷药而已。”

    我觉得厌烦,让护卫将她带下去。惊呼声终于渐行渐远,直到一切再度平静下来,万籁无声,只剩寂寂而已。我现在还是在老鬼的住处,我想现在我的房子里应该会很热闹吧。忽然觉得今夜是如此的漫长,幸好午间已经补充了一些睡眠,不然这又是一夜无眠,明天怕是没精力面对那些神神鬼鬼了。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二 离殇陌路风华展 第四章 定风波 此恨无解

    当护卫来报说家里出事的时候,我还在老鬼的房子里发呆,我只问了一句,家里有人受伤吗?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没有伤及无辜最好,倘若有人受伤,那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半天没听到护卫回答,我忽然从神游状态回归,有种不好的念头紧紧抓住了我,还是有人出事了吗,我明明记得让护卫守住家里每个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准随意走动的啊,所有人!所有人?我猛然想到一个人,我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二哥!刹那间心跳如雷,剧烈震荡……

    护卫的表情证明我的预感是这样正确:二哥在我离开后又一次找我,刚巧那时候有大批黑衣人行刺,他因此受伤。我狠狠地咬出“朱坛主”三个字,心中的恨意已经迅速爬上我的眼睛,让我眼前出现鲜血淋淋的场面。你们既然有胆踩到我的雷区,那么我又何必给你们留下什么情面!!一夜无眠,我在一点一点等待黎明的到来。

    当第一声鸡鸣精准地出现在鱼肚白的天幕下,我一下子从座椅上惊醒过来,让昨晚就在旁边守着的下人打来一盆水。冰凉的触感一下子让我整个人都清醒了。

    朱坛主他们一早就赶来星宇楼,因为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祭拜日——这事在前几天聚会时就已经确定的。看着下人忙进忙出的准备上香用的物什,不过因为没有人出来主持,不时出现失误,不是这个下人将香台放错位置,就是那个人漏放了牺牲。慌乱的气氛连朱坛主这样的人看了都觉得有问题。扶雷忙得焦头烂额,特别是看到那些下人没出息的样子就起不打一处来,原本这事不归他管,可是谁知道昨夜家里出事,老二竟然受伤!而且向来我自己交好的朱坛主也劝自己说应该接受这个重要的任务,他说这样可以提高自己的声望,省的楼主他们总是以为他冲动鲁莽。这话真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三妹总是这样偏心,所有的事情都只和老二商量,他这个大哥甚至比那个没用的小妹还不被重视。天知道他心里是多么憋屈。

    想到这些,他按捺下心里的气,又四处奔跑巡视去了。

    朱坛主看着扶雷的举动,似笑非笑,然后对距离他最近的老朋友们说:“你们说,这都日上三竿了,楼主怎么还不来,不会是把我们这一大帮子人扔在这里,而她自己却是在睡大觉吧。”他瞟过其他的一些坛主掌事,很满意的看到他们眼中的疑惑和不耐烦。心中却想着:小丫头片子也想跟我斗,老子等着你下辈子再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坛主们等得越发焦急,可是楼主还是不出给个说法,这时候和朱坛主走得比较近的王某说:“我看我们还是散了吧,看来楼主是忘了还有这件事,我可听说昨天她发了好大的火,把我们的大少爷也骂得狗血淋头,我们这些人,她就更加不放在眼里了。这也没什么,可是这祖宗,她也不理会,哎~~~”他那一声叹息当真是活灵活现、演技逼真,听得其他人都不由地回想起跟老主子开疆扩土时的情景,同时也感叹一代不如一代,对于楼主的缺席,怨言也渐渐多了起来。局面渐渐有些混乱,在不为人注意的角落,一个跟班模样的下人悄悄地离开。他迅速跑到主人的门前,敲了几下,产生长短不一的叩门声。然后很快闪身进入。门内赫然是外面说受伤的扶烈,只见他完好地闲坐在书桌前,手中端着一杯清茶,味道苦涩难耐,但他依旧甘之如饴。

    小厮紧张地凑在他耳边低声说几句,扶烈慢慢放下书,点了一下头说明他知道了。再看看外面的天色,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她若是再不出现,也就辜负我大费周章安排这些了。”小厮看着心中着急,但主子复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小厮欲言又止了好几番,还是不知道是否要开口请主子去主持大局。扶烈放下茶杯,看了小厮一眼,问了一句:“很担心?”小厮忙点头称是,唯恐主子不知道他的担忧。

    扶烈仿佛喃喃自语一般地说:“我也是。”小厮震惊了:这是什么情况,向来冷淡的主子第一次承认他也会担心?!!!

    小厮帮他的主子缠好绷带,一起走的路上,他频频仰望主子,忽然发觉,主子也不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等到了祭拜的地方,只看见祭台高处——白衣如雪,青丝飘扬,面纱浮动,那人的脸若隐若现,让人直想一探究竟,但那萧瑟光华气度却使人生不出半点淫思秽想。这一秒小厮看痴了,自然也就没法注意到自家主子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站在这里,我忽然能够体会到先前御轩帝所说的“高处不胜寒”究竟是怎么样一种感觉:脚下众生将他们的现在与未来交付于你,你所担负的就注定比旁人更加沉重:权责已明,由不得你中途退缩,千难万险,只得你一人——继续前行,这条道路命定是孤寂而漫长的。

    下面议论纷纷,我不加理会,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容我一点的分神。接过下人准备的焚香,我三指并拢,合举于顶,口中默念祭祀经文,心中不断追忆先父的告诫。如此全神贯注,上香敬告亡灵。接着跪在蒲团之上,叩拜,起;再拜,起……如是一叩到底,不曾间断。按规矩祭拜的时候只需要重复三次便可起身,跟在我身后的坛主掌事在三跪之后本想起身,可见我还在继续就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有些人跟着叩首,有些则在张望,有些干脆直起身,朱坛主无疑就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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