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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他也会随信给谢徽禛送些小玩意,有时是一包花籽,有时是自己作的画,有时是随手摆出来的棋局,如此即便不能见面,日子也不难捱。
    秋去冬来,转眼已至一年年关,小年那日萧砚宁回了趟萧家,跟着家里人一起祭祀灶王,便顺便留这里吃了顿饭。
    席间几个堂兄弟说起明岁春日要重开选秀之事,议论纷纷。
    陛下自登基起,后宫便一直空置,选秀直接停了,先前日子礼部传出风声明年选秀要重开,莫不是真的?是要选妃吗?
    应当不会吧,有那位君后殿下虎视眈眈盯着,就算陛下真要选妃,也没谁家人敢送女儿进宫啊。
    那倒是,没准是给储君选妃呢,太子殿下年岁才是正当合适的那个吧,其实早几年就该选太子妃了。
    可太子殿下先前不是来过咱们家里
    几人说到这,想起他们家还有个皇太子早定下的太子妃在,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尴尬得不敢看萧砚宁。
    萧砚宁低着头吃东西,并不接话,这件事情他今日还是第一回 得知。
    选秀吗?
    萧衍绩轻咳了一声,提醒一众子侄:皇家的事少议论,关起门来在家里说几句就算了,去了外头万不可这般信口开河,小心祸从口出。
    那几人纷纷表示受教,赶紧闭了嘴,再不敢说了。
    用过膳食,萧衍绩将萧砚宁留下喝茶,与他道:他们几个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选秀之事只是传出风声,是不是真的还做不得准,且就算要选秀,也未必与太子殿下有关,不必想太多了,自寻烦恼。
    其实说这话时萧衍绩自个心里也打着鼓,若选秀的消息当真,确实最有可能是为的充盈东宫,即便当日谢徽禛上门时说的情真意切,可那些也是做不得准的,而且,谁规定了谢徽禛就一定要像陛下一样,只有萧砚宁一个?
    萧砚宁也远不如那位君后殿下个性强悍,怕是不敢在这方面有意见。想到这个,萧衍绩反而有些焦心了,但没表现出来。
    萧砚宁将茶盏放下,神色沉定:父亲多虑了,我信殿下,他不会骗我,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我不会当真。
    萧衍绩闻言稍松了口气:那便好,我只怕你心里不舒坦。
    萧砚宁难得笑了一下:不会。
    从萧府出来后,萧砚宁叫了个近身伺候的人过来跟前,问道:外头当真在传太子要充盈东宫?
    是有些人这么说,那小厮道,不过驸马爷您放心,便是殿下想,民间百姓们也不会答应的,如今百姓们都知道您与殿下是天作之合、神仙眷侣,他若是负了您,第一个便要被百姓们的唾沫星子淹了。
    萧砚宁:何来此一说?
    小厮道:真的,少爷您写的那些本子日日在戏园子里上演,京城里的夫人太太娘子们都爱听,殿下要是再另娶他人,她们第一个不答应,便是那些官员老爷们有意动的,也怕得罪了家中女眷们,更没哪个小娘子拉得下脸嫁去东宫,插在您和殿下之间,那是要叫其他娘子们看不起的。
    萧砚宁:这都是些无稽之谈,说出去不过惹人笑话,以后别再这么说了。
    小厮赶紧道:小的以后再不敢说了,不过嘛,选秀这消息传开后,那些戏班子倒确实又排起了新戏,将这事加进去,又能来来回回生出好些新故事嘿。
    萧砚宁不再问了,回去吧。
    回到公主府时,东宫刚巧来了人送东西和信。
    这几日天愈发冷了,西北那边新进贡来一批毛皮,谢徽禛拿了许多,送了一大半来萧砚宁这,另有五篓完好的银霜炭,和其他各样的御寒之物众多。
    殿下说了,请驸马爷您务必要保重身体,冬日天寒,万不能着凉了,来送东西的内侍笑眯眯地禀道,您若是身子不好,殿下便是拼了被陛下责骂,也要亲自出宫来看您。
    萧砚宁略无言,拆开了谢徽禛写来的信。
    仍和之前每一封那样,谢徽禛在信中事无巨细地叮嘱他顾着身体,说的全是琐碎的小事,方方面面都在替他操心。
    萧砚宁提了笔,快速给他写了封回信。
    到最后将要收尾时,手指微微一顿,鬼使神差地又多添上了一句,提起近日听人说,外头关于公主驸马的故事又添了新的篇章,问少爷可有去听过。
    放下笔萧砚宁舒了口气,怔神了片刻,将干了的信纸收进信封里,让人送进宫去。
    谢徽禛收到信时还在皇帝寝宫里吃小年宴,他略微意外,问下头人:这次只有这一封信?没别的东西了?
    没有了,送信进来的内侍禀道,驸马爷只让送了这封信来。
    谢徽禛想着,萧砚宁上次还说过两日会将他自己酿的酒送来,怎的说话不算话呢?
    拆开信,从头至尾看完,谢徽禛将信纸按下,又不由笑了。
    他自然知道萧砚宁说的是什么,他确实许久未出宫了,外头的事情却都一清二楚。
    萧砚宁虽只在信的末尾稍稍提了这么一句,可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吃味了,原来如此,难怪连说好的酒也没了。
    谢朝渊听得方才那内侍说的话,又见谢徽禛看完信便开始傻乐,问他:萧家那小子又给你说了什么好听的话,哄得你这般高兴?
    谢徽禛没理他,趁机与谢朝泠抱怨:父皇,您要重开选秀,也不跟人说清楚,外头人都道是儿臣要选妃,说儿臣负心薄幸,砚宁也误会儿臣了。
    谢朝泠瞥他一眼道,淡道:宗室那些王公家里需要挑人,选秀是为他们开的,不过你若是想,朕也可以给你挑几个。
    谢徽禛:不了,父皇还是留着自己受用吧。
    谢朝渊寒声提醒他:时辰不早,你可以退下了。
    谢徽禛试着与谢朝泠说情:这半年我都规规矩矩听父皇的话,除了祭祀庆典,连宫门都没出过,如今过年了,也不能通融一回,让我去见砚宁一面吗?
    瞧着他模样实在可怜,谢朝泠神情间便有了软化之意,谢朝渊抢先道:不行,年前年后各种祭祀,你得留下来帮你父皇分担。
    谢朝泠桌子下的手在他膝盖上轻按了按,谢朝渊改了口:实在想出宫就等大年夜里吧,傍晚用过家宴让你出宫去陪他守岁,免得你说我们不通情达理。
    谢徽禛喜出望外,刚要谢恩,谢朝渊继续道:不过你不能就这样去,那日进出宫里的宗王和朝臣多,被人瞧见你出宫去了公主府,又要传闲话,傍晚那会儿宫女们能去西侧门那边见家里人,你也扮作宫女走西侧门出去吧。
    谢徽禛:
    这位君后殿下就是故意的吧,无时不刻都想看他笑话。
    谢朝泠似乎也觉着这点子不错,提醒谢徽禛:第二日宫门一开便回来,你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
    谢徽禛:儿臣愿意去,多谢父皇和小爹爹。
    第67章 除夕守岁
    到了除夕那天,一整日从清早起也是各样的祭祀、朝拜和宴席。
    晌午皇帝宴请群臣,下午还有宗室家宴,自谢朝泠登基后,每岁今日的除夕家宴便都提前到了申时,只为了早些开桌,好早些结束。
    傍晚时分,家宴散场,喝得醉醺醺的王公宗亲们互相搀扶着告辞离开。谢徽禛这位储君殿下早一刻钟便已悄然退下,这会儿正随一众急着见家人的宫女们,出现在皇宫的西侧门外。
    无人注意到他,他上了辆早等在外边的不起眼的灰布马车,朝着城西的公主府去。
    车驶出宫城范围,谢徽禛轻出了口气,抬手欲要拆了头上钗环,手指一顿又改了主意,收回手淡定靠向身后座椅,阖目养神。
    两刻钟后,马车自公主府侧门进入,停在了正院里。
    萧砚宁收到消息匆匆出来迎接,见到一身丫鬟装扮从车上跳下来的谢徽禛,猛地收住脚步,惊讶看向他。
    谢徽禛一扬眉,毫不脸红道:砚宁没见过我这样?怎还看呆了?
    萧砚宁回神:少爷如今不做公主了,怎还扮起了丫鬟?
    谢徽禛捏着自己垂在颈边的小辫子转了转,笑道:如何,我这样好看吗?
    萧砚宁却实在没眼看,闭了嘴,转身先回了屋。
    谢徽禛笑着跟进去。
    进屋萧砚宁在榻边坐下,重新拿起方才就在看的书,有点不想理人。
    谢徽禛上前,侧身坐到了萧砚宁腿上,双手圈住他脖子:砚宁好冷淡啊,半年不见,竟是半点惊喜的表情都没有。
    萧砚宁:被少爷惊吓到了。
    谢徽禛乐道:有这般惊讶?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女装的模样。
    可少爷如今不是公主了,萧砚宁目光落在他虽施了粉黛,却不像从前那般妆容明艳,打扮得颇有些小家碧玉气质的脸上,其实还怪好看的,如今这算什么?
    谢徽禛:你说呢?
    萧砚宁:我不懂少爷的恶趣味。
    谢徽禛覆近他耳边:自然是,风流驸马为公主守丧期间,与伺候公主的丫鬟勾搭成奸、颠鸾倒凤。
    萧砚宁偏过头,痒意钻进耳朵里,也蹿到了心尖上。
    荒唐。他没什么底气地呵道。
    谢徽禛故意改了声线,娇滴滴地问:驸马爷,奴说得不对吗?驸马爷可瞧得上奴?
    萧砚宁忍着将这人暴打一顿的冲动,板着脸提醒他:下去。
    逗了萧砚宁这么半日,谢徽禛终于也忍不住了,跌坐榻上放声大笑。
    萧砚宁被他笑得面红耳赤,有意岔开了话题,皱眉问:少爷今日怎么突然又出宫来了?还打扮成这副模样,陛下知道吗?
    知道啊,谢徽禛一边笑一边解释,我特地求的恩准,父皇他们答应让我出来陪你守岁,明早便回去,至于打扮成这副样貌,彩衣娱亲罢了,我那小爹爹心眼小,不叫他高兴高兴,他哪有这般好说话,轻易便放我出来了。
    萧砚宁闻言放下心:少爷要来,怎不提前派个人来说一声。
    今日他也只回家吃了顿饭便又匆匆回了这边,一个人守岁确实挺孤单的,他方才还想着不如早些睡了算了,谢徽禛便来了。
    半年不见,乍一看到人,他其实有些惊喜过头了,又不想表现得太失态,才会这般说。
    谢徽禛:说了给你个惊喜。
    再伸手一抄,揽过萧砚宁的腰,交换了位置,这次让萧砚宁坐到了他腿上。
    萧砚宁还是不习惯这个姿势,想下去,被谢徽禛按住: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谢徽禛凑近过来,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瞧,萧砚宁不自在道:有何好看的?
    谢徽禛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满意道:不错,看着这半年来身子养得还挺好,脸上都有肉了。
    每日吃吃喝喝,也不出门,没法不长肉。萧砚宁像是不太好意思,微微红了脸。
    谢徽禛:身上呢?是不是也长了肉?
    一双手隔着衣料在萧砚宁身上慢慢揉捏,之后便越摸越没了边。萧砚宁忍无可忍,按住他的手:少爷,天还没黑。
    谢徽禛闷声笑,收了手:逗你的,你是不是也才从萧家回来?除夕宴吃了什么?
    没吃什么,因还在守丧期间,太阳落山前他就得回府,除夕宴上也有诸多忌讳,大荤不能吃,酒不能喝,即便桌上都是自家人,但人多嘴杂,他始终规规矩矩,不该碰的一样没碰。
    不用萧砚宁说,谢徽禛也猜到了,叫了人进来吩咐:让厨房去做个热锅子,酒也温上两壶,麻利点。
    再与萧砚宁道:我也没吃饱,你陪我再吃些吧。
    坐上桌,萧砚宁主动拎起酒壶,给他们各倒了杯酒。
    谢徽禛的目光落向他握着壶柄的修长指节上,微微一顿,问道:之前说给我送你自己酿的酒,后头怎么没送了?我今日若是不来,是不是还尝不到你这酒?
    萧砚宁抬眸看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将酒倒完。
    谢徽禛轻咳了一声,主动解释:外头的风言风语听听就算了,别往心里去,选秀是真的,但是为了那些宗室王公家里挑人,你不会真信了外头人说的,以为是我要充盈东宫吧?
    我知道不是,萧砚宁将酒杯推到他面前,你若真想,不必等到现在。
    谢徽禛:砚宁你好小气啊,既知道不是,还生气不给我送酒了。
    萧砚宁:忘了。
    谢徽禛忍着笑,其实他心里高兴得很,会与他置气、耍小性子的萧砚宁可太难得了,他巴不得萧砚宁多吃吃味。
    萧砚宁已举起酒杯,看向面前人:多谢少爷特地出宫来陪我守岁,我敬少爷这杯。
    谢徽禛微一挑眉,也举了杯。
    他们围炉吃锅子喝酒,终于能放松下来。
    外头下了雪,不时有烟花爆竹声响,昭示着旧去新来。
    萧砚宁不胜酒力,今日却破例多喝了几杯,后头便仿佛有了醉意,醉眼朦胧看着谢徽禛,伸手去拉他的小辫子。
    谢徽禛朝他身边坐近些,萧砚宁捏着那根辫子,在手指间绕了几圈,再抬眼看谢徽禛,迷迷糊糊嘟哝了一句:公主。
    谢徽禛手指刮着他的脸:我是公主么?
    萧砚宁闭了几闭眼睛:我忘了,公主没了
    公主没了很失望?谢徽禛问。
    萧砚宁眯着眼睛笑了声,凑近他低喃:我有什么好失望的,公主没了,不还有你这个丫鬟吗?你也不比公主差啊。
    谢徽禛眸色沉了沉,萧砚宁已贴上来,做了他先前就想做的事情,在谢徽禛涂了口脂的红唇上轻轻一舔。
    谢徽禛看着他:好吃吗?
    萧砚宁咂了咂舌头:没尝出味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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