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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谢徽禛的神色有些难看,一旁蒋文渊道:如今看来无非两种可能,其一铁矿之事背后之人就是他,他怕东窗事发,以此方式保全家人,其二事情与他无关,但他被人拿了什么把柄,如今他死了,铁矿之事栽到他身上,背后之人好逃出生天,若是查不到其他线索,这事怕到此就断了,最终也是没个结果。
    谢徽禛自然知道这些,沉吟片刻忽然问:当日他见到孤的神态,分明是认出孤了,他究竟何时见过孤?又或者说是谁告诉的他钱郎君是孤?
    蒋文渊与胡田学对视一眼,皆不知要如何作答,这事他们也同样疑惑不解。
    谢徽禛想到什么,神色微黯,外头人适时进来禀报,说世子回来了。
    谢徽禛便没再多言,吩咐蒋胡二人先下去,交代他们继续去查案。
    萧砚宁进门,先上前规规矩矩与谢徽禛行了礼。
    谢徽禛无奈道:说多少次了,不必这些礼数,这里连外人都没有,你怎么就是改不了?
    萧砚宁也不说那礼不可废的话,脱下了身上大氅,随手交给谢徽禛身边内侍。
    谢徽禛笑了笑,其实还是改了不少的,至少现在萧砚宁在他面前已比从前要随性得多。
    谢徽禛倾身过去,在萧砚宁颈边轻嗅了嗅,萧砚宁拧眉:少爷做什么?
    你喝了多少酒?身上都是酒味?谢徽禛道。
    萧砚宁低头也闻了一下,尴尬解释:也没多少
    谢徽禛被他的动作逗笑:说实话。
    萧砚宁:真没多少。
    砚宁是要我去叫乐平身边的人来问话?谢徽禛轻眯起眼。
    萧砚宁只得说了实话:今天确实多喝了几杯,喝醉了,在公主那里睡了一个时辰。
    为何会喝醉?谢徽禛问他,再吩咐人晚膳准备些清淡点的吃食。
    萧砚宁:没什么,就多喝了几杯而已。
    谢徽禛啧了声:总不至于是因为和徐家人吃酒才如此?不是才从徐家回来?
    不是,少爷别问了。萧砚宁实在不想说这个。
    不问便不问吧,你去那边坐。谢徽禛伸手一指旁边坐榻。
    萧砚宁乖乖走过去坐下,谢徽禛上前,帮他解开了发髻。
    萧砚宁抬手想要阻止:少爷做什么
    别动,老实坐着吧,谢徽禛的手指按上他两边太阳穴,酒喝多了头不疼吗?就睡一个时辰有用?我帮你松快松快。
    萧砚宁觉着外头天都没黑,就这披头散发的不成样子,谢徽禛才按了几下便赶紧说可以了。但谢徽禛没肯,还稍稍加重了些力道:以后即便心情不好也别在外头醉酒,喝酒误事,小心被趁人之危。
    萧砚宁:公主如何会趁人之危?
    为何不会?谢徽禛没好气,她若是将你扒光了趁你醉酒跟你圆了房,你是不是就得反悔之前答应的事情了?
    萧砚宁涨红了脸:少爷胡说什么呢,公主一个女儿家岂会做这等事情。
    所以今日确实是不高兴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谢徽禛话锋一转。
    萧砚宁哽住。
    谢徽禛揉着他的头发:不能说?
    安静一阵,萧砚宁犹豫问道:你当真不打算娶妻了吗?
    娶啊,谁说我不打算娶妻。
    谢徽禛的声音就在耳边,萧砚宁心脏骤然紧缩起,便听他继续道:你若是肯做太子妃,我便娶。
    萧砚宁:少爷别说笑了。
    谢徽禛在他脑袋上戳了一下:你觉着我在说笑?我早说过了,陛下能做的事情,我一样能做。
    萧砚宁不赞同道:我本是公主的驸马,即便将来和离了,也不好做少爷的太子妃,会坏了少爷名声的,不值当这样。
    谢徽禛不以为然:你很在意名声?
    萧砚宁:没有。
    从他那日答应了谢徽禛起,他就已不再考虑己身,可他不能不考虑谢徽禛,谢徽禛是储君,不能背上那些不堪之名被人指指点点、口诛笔伐。
    那你想如何?谢徽禛问他,以后以侍卫的身份不明不白跟我一辈子?甚至哪日我立妃了娶妻了,也为了大局忍让?
    被戳中了心思,萧砚宁更抬不起头,没什么底气地争辩:也不会忍让,少爷哪日当真要娶妻了,我便会从此恪守为人臣子的本分,便是少爷再逼迫我,我也不会再逾矩一步。
    你就是个大傻子。
    谢徽禛掰起他脸,让他看着自己:你看我是那种始乱终弃之人吗?你就是觉得我新鲜感过了,就会不要你去娶别人?
    我与少爷都是男子,何来始乱终弃一说,萧砚宁摇头,我知道少爷不是喜新厌旧之人,但是
    但是什么?谢徽禛气呼呼道,闭嘴吧你,再说我真生气了,当了皇太子要是连这点自由都没有,我这皇太子当得还有何意义?我两的事情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还有你给我记着,你是萧王府的世子,不是委屈巴巴的小可怜,别把自己放太低了,什么无名无分跟我一辈子,说出来我都觉得臊得慌,我需要你这么委曲求全吗?
    萧砚宁脸颊被他掐红了一块,谢徽禛松了手,又帮他摸了摸:听明白了吗?
    萧砚宁完全没有说话的机会,被迫点头。
    听明白了吗?谢徽禛再次问。
    他只能道:听明白了。
    谢徽禛这才满意了:嗯,等解决了你与乐平的事情,我们的事情我也肯定会让父皇点头,放心。
    萧砚宁彻底无话可说,所有他觉得违背纲常、离经叛道不该做的事情,在谢徽禛嘴里似乎都不值一提、是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谢徽禛就是有这种近似狂妄的自信,非是因他的身份,而是他这个人。
    对上谢徽禛目光,萧砚宁心头蓦地一松,便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少爷,我们去用膳食吧。
    谢徽禛松开手:肚子饿了?
    萧砚宁诚实点头,他晌午便没用多少东西,光喝酒了,这会儿确实饿了。
    谁叫你去了外头不吃东西光喝酒。谢徽禛站起身,也将他拉起来。
    萧砚宁面露窘迫:我得梳头。
    梳什么头,谢徽禛瞧不出有什么毛病,又不用见外人,就这样吧。
    萧砚宁不肯:不行,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谢徽禛受不了他这别扭劲:那你坐下。
    将萧砚宁按坐回去,谢徽禛也不假手他人,再帮他把头发挽起重新梳成髻。
    萧砚宁有些不自在,由着他折腾,没敢动。
    谢徽禛漫不经心地想着,萧砚宁这性子,还得慢慢磨。
    用晚膳时萧砚宁问起方才胡田学来禀报的事情,谢徽禛摇头:钦差那边依旧没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王廷夫人的嘴也撬不开,她若是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不好一直逼问。
    萧砚宁担忧道:那少爷打算如何办?
    谢徽禛想了一下,笑道:女人的问题还是叫女人来解决管用些。
    萧砚宁:少爷的意思是?
    谢徽禛道:让乐平来撬开她的嘴吧。
    他说着又看了萧砚宁一眼,继续道:若是乐平能将事情办好,我以后就对她客气些,让着她些,若是办不好,她便是个没用的,丢了我们家的脸,以后也别在外头说是本少爷的姊妹了。
    萧砚宁试图劝他:少爷不必待公主太过苛刻了,少爷毕竟是她兄长,公主她也十分尊敬少爷。
    我若不是她兄长,她敢与我抢人,她还能如今日这样过得这般潇洒自在?谢徽禛道。
    萧砚宁顿时语塞。
    谢徽禛给他夹菜,复又笑了:逗你的,吃东西吧。
    萧砚宁吃着东西,心思却有些飘忽,谢徽禛嘴上说是逗笑,可他听得出来,谢徽禛或许当真是这般想的。
    谢徽禛总是这样,笑嘻嘻地说着似真似假的话,叫人辨不清。
    不期然地他又想起先前回来时,徐长青问的那句若是他欺骗你呢,一闪而过的念头被萧砚宁下意识屏除。
    不会,萧砚宁再次在心里说。
    谢徽禛不会的。
    第44章 聘礼要么
    过了几日,乐平公主广发请帖,邀请江南这边各府的命妇前来别宫参加百花宴,时间定在十日之后。
    不两日回帖便陆续送到了别宫,收到请帖之人莫不欣然应邀。乐平公主虽非当今陛下亲生女,却是陛下唯一亲封的公主,无人会不给她面子。
    且能有机会到别宫参加宴席,于各府命妇们而言,本也是天大的荣幸。
    萧砚宁过来别宫问安时,谢徽禛正在看那一张张的回帖。
    只有王府没回帖子,他府上刚办完丧事,不适合来这种场合,应是不会来了。谢徽禛道。
    萧砚宁闻言问他:可公主本不就是为了借这个机会,会一会那位王夫人吗?
    是啊,太子交代的事情,不能不办,他让本宫试着打进江南的命妇圈子,本宫才想着办这百花宴,谢徽禛说罢摇了摇头,王夫人不来也得来,本宫会叫人将她请来。
    萧砚宁:辛苦公主了。
    谢徽禛抬眼望向他:辛苦本宫?
    萧砚宁:嗯,辛苦公主了。
    谢徽禛笑问:驸马这话替太子说的啊?他可没这般好心,你倒是不必替他说这个。
    萧砚宁略无言:公主与殿下一样伶牙俐齿,臣说不过你们。
    谢徽禛笑了声,傻子。
    你坐吧,谢徽禛收起调笑之言,示意他坐下,本宫正要与你说,宴席那日你得随本宫一起,要不别人还道本宫的驸马见不得人。
    萧砚宁犹豫道:可先前已有人见过臣,恐有不便
    无事,谢徽禛不以为意,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钦差来这边要查那铁矿之事,太子的身份也已有人发现了,就算让更多人猜到也无妨,说不得还有当年之事的知情人会找上门来。
    萧砚宁觉得这样于谢徽禛到底有些危险,但也只能点头。
    这本也是谢徽禛的意思,既然查不到别的线索,干脆不再遮掩,叫钦差放出了风声,让所有人都知晓当年失踪了的铁矿已重见天日,且陛下下了旨意要重查当年之事,以此催得这背后之人有所动作。
    谢徽禛看出萧砚宁心中忧虑,宽慰他道:不必担心,本宫不会有事,太子更不会有事。
    萧砚宁闻言心头微动,莫名觉得公主连说这些时的语气,也与那位少爷一个样,一样的从容自信,不将外事放在眼中。
    双生子竟会相像到如斯地步吗?
    谢徽禛见他又发起呆,问他:驸马想什么呢?
    萧砚宁回神,低眸道:没有,就是觉得,公主与殿下脾性相类,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谢徽禛打量着他的神情,萧砚宁并未起疑心,只是疑惑而已。
    嗯,他随意一点头,以后你便知道了。
    萧砚宁一时没听明白,知道什么?
    谢徽禛也不解释,留他吃了顿午膳,晌午过后便让了他回去。
    谢徽禛身边内侍送萧砚宁出门,提醒着萧砚宁下台阶小心,萧砚宁见这人与德善长得有些像,顺嘴多问了他一句,对方笑眯眯道:奴婢与德善是亲兄弟,他伺候太子殿下,奴婢伺候公主殿下,奴婢的本事与德善却是一样的。
    萧砚宁有些疑惑,那内侍又道:奴婢平日里负责为公主上妆。
    他与德善都有双巧手,谢徽禛留着他们也不单是为了扮作女儿身,有时还要叫身边人改变些容貌在外头好办事,谢徽禛用德善用得多,便将人留在了东宫,德善这个兄弟则带去了公主府。
    萧砚宁没有想太多,只觉着公主与殿下的关系有些微妙,不似一般的兄妹那般亲密,却又似乎格外信任对方,连贴身内侍都用的是一双亲兄弟。
    再又忆起他与公主成婚这么久,公主与殿下好似从未私下见过,即便都来了这江南,一个不肯来别宫,一个也不去官邸,互不打扰,若有什么消息却又能第一时间互通有无,这般相处之道,还挺有意思。
    萧砚宁道:你与德善各为其主,不必攀比,干好差事便成了。
    那内侍笑着应:驸马爷说的是,奴婢们从不攀比这些。
    萧砚宁点点头,上车离开。
    回到官邸刚至申时,萧砚宁进门后便将公主的意思转达给了谢徽禛,谢徽禛没说什么:那日你便也去吧。
    萧砚宁些微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谢徽禛又会不高兴。
    少爷答应了?
    谢徽禛好笑道:我能不答应?少爷我不是那般公私不分之人,虽然要你在人前与她扮作恩爱夫妻,确实挺让人不痛快的,可这次是为了正经事,便算了。
    萧砚宁闻言放下心:多谢少爷。
    谢徽禛:这也要说谢?
    萧砚宁看着他,难得笑了一下:谢谢少爷不拈酸吃醋吧。
    谢徽禛便也笑了:行啊,长进了,知道调侃本少爷了。
    萧砚宁微微脸红,这种话他以前确实不会说,如今真说了似乎也没什么,只有些难为情而已,反倒让谢徽禛看了笑话。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来人禀报,崇原镖局刚把他们去隔壁府县买的货送了回来,这次负责走镖的又是那杨镖头,这段时日杨镖头的镖队帮他们前前后后走了七八趟镖,算起来他们已经是崇原镖局的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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