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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教授,我先走了。
    作为老师,江暮平有保障学生人身安全的责任, 他问廖凡柯:去哪?
    我随便逛逛。
    早点回酒店。
    嗯。
    为什么我每次在做什么你都知道。室外温度低,成岩说话时嘴里飘出缕缕白气。
    你应该不会在清醒的状态下说想我。
    成岩沉默着, 将烟咬进嘴里, 缓缓地抽了一口烟。
    那你觉得我像是醉了吗。成岩问。
    不像, 江暮平说,但酒精会刺激大脑神经。
    我是喝酒了,但也很清醒。成岩低垂脑袋,嘴里咬着烟,江教授, 我酒量很好的
    成岩停顿了一下,说:我真的想你。
    江暮平还未开口, 成岩又紧接着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只会在喝了酒之后才会说想你吗?
    江暮平无声地笑了一下:阿岩
    不喝酒我也敢说的。
    成岩的口吻有些孩子气,江暮平不确定他有没有喝醉,但成岩翻来覆去地强调他想他,让江暮平产生了微醺的醉意, 人有些飘飘然。
    我也想你。江暮平说。
    成岩抿住嘴唇,夹在手指间的烟缓慢地燃烧。
    我没喝酒。江暮平补充。
    不论是清醒,还是微醺,如果我想你,我都会告诉你:我想你。
    成岩咳嗽了一声,咬住香烟用力地吸了一大口,然后将烟摁灭,丢进了身侧的垃圾桶。
    他的手指被冻得微微发红,侧头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到金海辛在向他招手,似乎在示意他赶紧进屋。
    成岩朝金海辛摆了一下手,继续在外面站着。他喜欢跟江暮平说话,也喜欢听江暮平低缓又沉静的声音。他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经受着刺骨的寒气变得冰冷麻木,浑身上下流淌的血液却温热奔腾。
    今天天很冷,衣服有没有多穿点?成岩哑着嗓子问。
    南城不太冷。
    成岩嗯了一声,说:你的学生好像真的不知道你结婚了。
    江暮平知道成岩说的是廖凡柯,嗯,好像是的。
    现在知道了。成岩说。
    我刚刚在演讲,手机放在他那了。
    我知道。成岩本想就此结束这个话题,可想了想,这件事似乎没有得到根本性的解决,廖凡柯是知道江暮平结婚了,但他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没有与成岩争什么,他甚至从来没有对江暮平口头表示过好感。
    刚才那一拳,好像是打在棉花上了。
    廖凡柯爱慕江暮平是他自己的事,与江暮平单身与否,似乎没有多大关系。
    廖凡柯很优秀,也很年轻,他与江暮平接触的时间可能比成岩还多。
    不能细想,想多了心里就有些烦闷。
    江教授,你还要当廖同学多久的导师?
    江暮平垂目笑了笑,他下半年就毕业了。
    你以后能尽量跟他保持距离么。成岩低声道,在不影响你们搞学术的情况下。毕竟你现在是已婚人士,身边天天跟着这么一个爱慕你的学生不太好。
    我跟他的距离一直都不近。江暮平一向喜欢单刀直入,他问:阿岩,你是不是在吃醋?
    成岩余光瞥到金海辛朝这边走过来,眼看着金海辛推门走了出来,成岩没有承认,顾左右而言他:
    你已经跟我结婚了。
    你跟你家先生还真是小别胜新婚啊。成岩冻得鼻尖通红,金海辛在屋里就看不下去了,你看你冻的,赶紧进屋。
    江暮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阿岩,是谁?
    一个朋友。
    金海辛双臂抱胸,笑盈盈道:还查岗呢。
    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成岩问。
    下午四点的飞机。
    我去接你。
    不用,我到家应该天黑了,我自己回来。
    好。
    成岩挂断了电话,金海辛推门让他进屋。
    成岩吹了太久的冷风,脑袋有点痛,他摇摇头:不喝了,今天先回去了。
    金海辛忽然问他:成岩,你喜欢江暮平,是吗?
    成岩沉默了会,说:我不喜欢他才奇怪吧。
    那他呢,他喜欢你吗?
    可能吧。成岩并不太确定。
    江暮平没有过恋爱经验,但总能把成岩撩得七荤八素,他很英俊,又擅长制造暧昧陷阱,跟他谈恋爱一定能随时随地感受到欲罢不能的沉醉。但成岩并不知道被江暮平喜欢着,是怎样一种感觉。
    暧昧未必源于爱。
    江暮平能接受跟成岩结婚,结婚之后的这些暧昧拉扯又算得了什么。他把这段草率的婚姻经营得很好,给成岩带来了生活的欢喜,让成岩不可自拔地沉溺于他的魅力。
    可是,或许换个对象,情况也还是这样。
    江暮平仍旧会好好地经营着婚姻,会与对方暧昧拉扯,会把所有的温柔交予对方。
    被江暮平喜欢着,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呢。
    成岩朝空气中呼了口气,白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如果一方的喜欢胜过另一方,这样的婚姻关系其实是不对等的。金海辛说,我担心你以后会很累。
    金海辛的忠告是发自内心的,他也真心为成岩着想。
    他很了解成岩,其实成岩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他跟江暮平之间的不对等,只是成岩那个时候还没有陷落。
    成岩迷惘地看着金海辛。
    金海辛无奈一笑:我结过婚,我有经验。
    但是你离婚了。
    离婚的原因就是这个啊。
    成岩一愣。
    金海辛是双性恋,但喜欢男人更多一点,他最终选择的也是男性,在国外领的证。
    成岩记得他的前夫比他小了好几岁,两个人结婚的时候,他的前夫还在国外念书。金海辛比成岩还大了三四岁,在成岩的印象里,金海辛一直是个不怎么着调的人,成岩以前甚至以为他离过好几次婚。
    但金海辛只结过一次婚。
    是你更喜欢他吗?成岩问。
    进屋吧,外面冷。
    成岩本来已经打算走了,这会被金海辛勾的,又跟着他进了屋。
    他们重新坐回吧台,对话继续。
    只能说,比起我,他想追求的东西还有很多。当初本来就是我追的他,他年纪又小,从小在国外长大,思维习惯还有生活阅历跟我都不一样。金海辛给自己倒了点酒,我就是个白手起家的商人,跟他这种从小身边就是一堆高知分子的小少爷到底是合不来。
    你们在一起多久?
    六年。
    那也挺久了。
    但是我很累。金海辛喝了口酒,有多喜欢就有多累。
    成岩沉默了。
    你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我觉得你挺自在的,当然现在也很好,比以前活跃多了。之前我不知道你喜欢江暮平,现在知道了,确实是有点担心。我希望你还是保持以前那个状态,自在逍遥一点,不要太患得患失了。
    成岩拨弄着手边的高脚杯,说:我现在很自在。
    金海辛笑了一下:那最好。
    跟江暮平在一起一点也不会累,但确实会有患得患失的感觉。比如现在,成岩还没确定江暮平是否喜欢自己,就已经在想他们以后会不会走到离婚的一步。
    你当初为什么会离婚?成岩问。
    过不下去了就离了。
    具体原因是什么?
    金海辛失笑:你跟我这讨教离婚经验呢。
    成岩点了点头。
    没有具体原因,就是鸡零狗碎,鸡毛蒜皮,懂吗?
    懂。
    成岩放心了些虽然江暮平可能不喜欢他,但至少他们相性相合,跟江暮平生活是一件非常令人享受的事情,没有鸡零狗碎,也没有鸡毛蒜皮,有的只是慢节奏的恬淡与浪漫。
    成岩站了起来:我回去了。
    你喝酒了,我找人送你回去。
    不用,我叫代驾。
    那你路上小心。
    翌日下午,江暮平上飞机前,给成岩发了条信息。本来成岩今天想早点下班回家做顿丰盛的晚餐,可是昨晚北城气温骤降,今天傍晚的时候天空中飘起了毛毛细雪。
    夜幕降临之后,雪越下越大,这是一场初雪。
    江暮平出发前告诉成岩,飞机可能晚点,让他不要等自己回家。于是成岩没有做晚餐,但还是早早地回家了。
    这几天成岩一直在画客订的水墨画,一停笔反倒有些不适应,他翻出了毛笔和水彩,决定画几幅画挂在家里作为装饰。
    家里的装修风格还是素了点,墙上除了他们的结婚照,没有任何挂饰。
    窗外风雪飘摇,雪花飘落在窗户上,一片片地在玻璃上撞击、积压,化成雪水,洗刷尘垢。
    江暮平进屋的时候,客厅空无一人,他换上拖鞋,推着行李箱走进了客厅。书房的门半掩着,灯光从门缝里漏了出来,江暮平放下行李箱,向书房走去。
    江暮平敲了敲门,片刻后,屋里传来成岩低哑的声音:请进。
    江暮平推开门,成岩拿着毛笔坐在书桌前,桌上摊开一张纸,纸上画着颜色浅淡的水彩。
    成岩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屋里开着暖气,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质居家服。
    阿岩。
    成岩像是没缓过神来,迟缓地开口:还有一点没画好,我收个尾。
    嗯。江暮平走了过去,不是客订的水墨画?
    不是,那个已经画好了,我想画几幅水彩挂在家里,装饰一下。
    成岩垂目,手握着毛笔在纸上浅浅地晕开水彩,窗外的风声很紧,雪花拍打窗户的声音又密又碎。
    好了。成岩放下毛笔,仰头看向江暮平,他的眼眸在颤,下雪了。
    嗯,初雪。
    只是四天没见而已,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江暮平低头与他对视着。
    昨天晚上,成岩还在说想他。
    或许是那句有点想你蛊惑了江暮平的心,又或许是成岩专注画画的样子真的很迷人,江暮平的思念从南城辗转到北城,一直延续到了此刻。
    江暮平单手撑在椅背上,忽然低下头,吻住了成岩的嘴唇。
    成岩的嘴唇比他温暖很多,在轻轻颤抖,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成岩的手扶在桌沿上,本以为这个吻和之前拍结婚照那次一样很快就会结束,可他却突然听到江暮平贴着他的嘴唇模糊地问:可以伸舌头吗?
    成岩微怔,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江暮平扶着后颈,用力地含住舌头。
    成岩第一次接了真正意义上的吻,江暮平的嘴唇有点冰,舌尖却热得发烫。
    江暮平永远那么优雅又温和,但是此刻带给成岩的吻却是充满力量的,成岩感觉后颈快被他按碎了,唇瓣也隐隐发痛。
    江暮平的呼吸很急促,成岩浑身燥热,心脏快要爆炸。
    他跟江暮平在舌吻,原来跟喜欢的人接吻是如此销魂蚀骨。
    第38章
    江暮平的手从成岩的后颈一寸寸地往前抚, 抚到了他的耳后。成岩的耳朵热得发烫,江暮平的手指捏住他的耳垂轻柔地摩挲,江暮平手上的力度放轻了一些, 嘴唇却依旧用力地覆在成岩的嘴唇上,舔舐舌尖的动作也近乎粗暴。
    直到成岩的鼻腔里传来一声近似低吟的闷哼声, 江暮平才仿佛忽然回神, 离开了成岩的嘴唇。
    他有点冲动了, 没有给成岩思考的时间。
    成岩的嘴唇被亲肿了, 红润而饱满。他的嘴唇不像江暮平那样薄, 湿湿的,润润的,吻上去的感觉非常柔软。
    江暮平的呼吸仍旧急促沉重, 他的手扶在成岩的侧颈上,低头看着他, 哑声道:抱歉, 没有事先经过你的同意。
    这是成岩第一次从江暮平的神色中察觉到尴尬的情绪, 而且他发现江暮平的喉结已经不露声色地动了好几下
    江暮平看上去有些心浮气躁。
    成岩很喜欢江暮平今天的这个吻,也很喜欢他毫无征兆的强势。这种带着掠夺性的吻是成岩从未体验过的,就像成岩一直认为的那样,江暮平是纯净的,但又很风情,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吻他没有任何循序渐进的过渡,就向成岩表露出最原始的力量和欲望。
    成岩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江暮平的道歉, 他不想回应,甚至想问他可不可以再亲一下。
    可是江暮平已经放开了他。
    成岩长久地不说话。
    阿岩,江暮平有些犹疑,你生气了?
    成岩觉得他是亲嘴亲昏头了, 怎么会发出这么荒唐的疑问。
    江暮平是有点昏头,但主要还是因为刚才全程都是他掌握主动权,成岩被他蛊惑着、引导着,表现得有点被动,似乎算不上回应了他的吻。
    没有。成岩低头收拾画笔,江教授,你是不是昏头了。
    江暮平神情疑惑。
    成岩起身,抚了抚他的额头。刚才接吻的时候就觉得江暮平的手心很烫。
    你额头有点烫。成岩的手覆在江暮平的额头上,介意我用额头碰一碰吗?
    不介意。
    成岩的手放了下来,向江暮平靠近,踮起脚,摘掉他的眼镜,额头轻轻抵住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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