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 > 每天都在努力洁身自好(穿越)

——(26)

    沈喑实打实地感受到痛楚,却没再叫出声。
    虽然不知道段嚣今天究竟哪里不对,但是沈喑本能地觉得,段嚣已经在临界点了,无论他做什么,都该由着他去做,不问缘由,不论对错。
    他被自己这种猪油蒙了心的想法吓得心惊,却还是任由段嚣抓着他,没有抵触,没有任何多余的行为。
    良久,段嚣轻轻松了手,叹了口气,看着沈喑:
    你先回去好吗?
    我......
    段嚣的声音顿住,我想怎么样呢?我想一个人走一走?我还有点事情要做?都是假的,是谎话,是借口。
    他想杀人,用最残酷的术法,把凌迟的刑罚变成殉道与献祭。这样的真话,怎样说都不会动听。
    他等这个机会已经太久,憋了太久,想要释放一下残忍的天性,他不想让沈喑看见这样的自己,事到临头却发现他连一个痛苦的眼神都无法回避,一句蹩脚的托词都说不出口。
    他舍不得欺骗沈喑,没等沈喑回答他,便转身一人没入街巷涌动的人潮中。
    沈喑站在原地,看得出来,段嚣不想让他跟上去。
    他慢慢往回走了两步,犹豫不决心绪不宁,脑海中猝然闪过段嚣寒症发作时的景象,突然转身,朝着段嚣身影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沈喑心烦意乱,老神医的话,段嚣糟糕的状态,这些征兆都让他觉得段嚣的寒症很复杂,段嚣在他眼前消失的每一秒钟都变得很难熬。
    他放不下心,担心段嚣的寒症再发作,一向沉着的他,此时的情绪却不由自主地焦躁起来,他在川流的人群中张望,疾行,心如浮木,患得患失。
    直到人群中出现一点黑色的背影,段嚣重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沈喑的心在渐渐沉下来。
    他与段嚣相隔很远很远,是神识先一步捕捉到熟悉的冷冽气息。
    也许是因为灵济心法的存在,万物的灵气都能与他呼应,沈喑的神识比任何人都要通达,没接触过更厉害的元婴高手或者化神大能,但至少不输金丹后期的段嚣。
    他远远地跟着段嚣,发现他好像随手买了一些东西,之后只是随便走走,漫无目的。
    离开热闹喧嚷的人群,他看着段嚣,沿着荒草萋萋的废弃古道,走上高耸的城楼。
    第40章
    沈喑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影跟气息, 一路都保持着很远的距离,段嚣被狂躁的杀欲支配着,他在城楼高处盯着猎物, 倒是没有察觉后来跟上来的沈喑。
    石块垒起的城楼已经弃置多年, 因为多年以来都没有战乱, 这儿原来是一处烽火台,如今鲜有人再登上来, 也没有卫兵驻守。
    种子被飞鸟衔着, 漂泊千里寻找归宿, 有的刚好掉落在这垒砌城墙的石块的缝隙中, 风吹雨打过, 有的腐烂为泥,有的却茁壮生发,抽根发芽, 炫耀着不屈的生命力,长成遒劲的藤蔓, 开枝散叶。
    沈喑躲在盘曲的藤蔓和错杂的枝叶后面,沿着段嚣站立的方向眺望。
    这儿的视野很开阔, 他藏身的位置甚至比远处的段嚣高了几个台阶,居高临下, 一切都看得很清楚。能看见城楼角台的断墙颓垣,能看见久经风霜的城关, 能看见城中的屋舍俨然人流熙攘,能看见城门口的两个守卫一言不合就拔刀恐吓想要通行的人......
    看得最真切的, 离他的视线最近的,当然还是段嚣,但他却看不清楚段嚣的脸, 看不清楚他的神情,猜不透他的想法。
    沈喑看见段嚣站在城楼的边缘,手指抓着冷硬的城墙,风吹过来,他的心提了起来,他忽然觉得段嚣站立的城楼就像纸糊的一样,悬着,不牢固,衬得那一点黑色的背影摇摇欲坠。
    段嚣忽然伸出一只手,就那样虚无地悬在空中,五指微微分开,像是在揉捏一块云彩,又像是抬手遮挡刺眼的阳光,阳光从指缝穿过,骨节分明的手指汉白玉一般通透,指甲圆润整齐,指腹有着好看的弧度,手背上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段嚣看着自己的手,就像是在看一样不属于自己的死物。
    沈喑的手心微微有点出汗,他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虽然这很荒诞,但他脑海中忽然就冒出那个画面,大三那年,住他宿舍对楼的同班同学坠楼自杀。那时候他正在阳台晾衣服,抬手将洗的纯白发皱的衬衣放在晾衣架上,放下晾衣杆时,刚好看见对面楼的高处,有个人影头朝下坠落下来。
    他住的楼层不是很高,甚至听到一声闷雷般的巨响。他猛地退后一步,头皮发麻,手臂被玻璃推拉门撞出青紫也没知觉。
    没人知道他亲眼看见过,亲耳听到过一条生命的流逝,过了很久之后,每当有人提起这个人,为死去的人感到惋惜,沈喑便只当做若无其事地附和几句,他不愿意想起那个场面。
    警察来过之后,差不多能确定是自杀,并且在死者的宿舍抽屉里发现了精神类药物。自杀是最不?理喻却最值得理解的事,这个人死前一定被严重的痛苦困扰着,不得解脱,无从救赎。段嚣是不是也困在不?名状的痛苦中呢?
    沈喑摸不清段嚣要做什么,他感到紧张,心跳得越来越快,深深喘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别多想,要冷静。段嚣很坚强,他不会想不开的。是啊,段嚣坚强得惹人心疼。
    天色黯淡下来,将夜未夜,西垂的日头有些惨淡。
    倏忽,沈喑的瞳孔放大了一点,他看见段嚣后退一步,蓄势待发的强悍真气让他身上的黑色衣衫猎猎飞舞。
    就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连续两次,毫无阻碍地,从城下抓了两个人上来。真气盘旋在手腕,被他抓起的人不停挣扎,却只像断线的风筝那样无力。
    抓他们上来后,人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后背砸在墙角处,他们痛苦地弓着后背,扭着脖子抬头去看,究竟哪个把他们抓来的。
    惊恐之余,他们的神情还有点疑惑,实在是想不起来,他们什么时候得罪过如此强悍之人。他们自信,最懂得看人下菜碟,按理,绝对不会得罪惹不起的人。实在万不得已,也会想方设法去灭口,断不会留下隐患......
    两个人各怀鬼胎,打量着段嚣,有些眼熟,仔细瞧得太久,一下子却跟灯下黑一样,想不起来哪里见过,?能不久前刚刚打过照面,也?能是很久之前就看过这张脸。
    其中有个机灵一点的,掐了一把大腿,他想起来了,就是他嘛。
    见过,看不出什么来头,一介武夫而已。这个守卫他自己一介武夫,没见识过术法,看不懂修真的境界,看谁都是差不多的武夫,因为无知,倒也给他壮了胆子:
    这不是下午多管闲事的那小子吗?你知道你下午得罪的是什么人吗?
    那?是吕丞相家的小公子,我告诉你,你早晚吃不了兜着走。我们哥俩帮吕家做了不少事,跟他们还算说得上话,你要是愿意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们哥俩还能上门帮你说说情。
    他搓了搓手指,比了个要钱的手势:当然,走动关系,要花的银子?少不了。不过就当花钱买命也很值,你说是不是?
    段嚣不怎么着急,盛宴早晚都将开始,不差这一时片刻。
    他轻轻摩挲这自己刚刚抓过人的手指,因为厌恶,面色如寒霜,?笑的是刚刚说话的守卫还以为段嚣在紧张,以为他被吓住了。
    段嚣薄唇微启,低沉幽冷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城楼之上掷地有声:
    花钱买命,买的来吗?
    那个守卫几乎对自己的话术十拿九稳:你总得试试呀。
    他以为段嚣也许还在为那姑娘抱不平呢。毕竟自己拉偏架,左右气不过,年轻气盛,仗着功夫好,想来教训他们哥俩一顿,出个风头当回侠士,这种事儿以前不是没遇到过,黑心事儿干多了总会再河边湿鞋。
    那个守卫总有法子对付他们,这太简单了,他们摸出来的道理扛得住事实的检验:君子侠士最不值一提,因为越重道义死得越惨。
    他身边的另一个守卫也看明白事理,虽然隐隐觉得这种熟悉感不是刚见过一面那么简单,但也没有多想,只是跟着兄弟附和起来,添油加醋:
    光天化日,胆敢当街行凶,还以为你是仗了谁的势呢,哈哈,没想到是两个愣头青,还想玩侠骨柔情那一套。那柔情在哪儿呢,那姑娘怎么样了,她还不得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诶,怎么就你一个人,跟你一块儿的那个小白脸呢?该不会跟那姑娘私会去了吧?要真这样,你俩?是一块儿救的人,风头全被他出,你?真冤。都这会儿了,该不会已经滚到榻上去,干得......
    躲着后面的沈喑眼前一黑,心中万马奔腾,张口想骂一句草你妈,又觉得不太文明,还是算了吧。他还得当个以身作则的五好青年,拯救段嚣。
    这古代人真尼玛能联想,怎么会看见顺手搭救就想到以身相许,看到姑娘小伙就想到榻上如何......他不禁想起鲁迅先生讲过的段子: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
    说得有道理,然而沈喑这一路跟着段嚣,连姑娘的头发丝都没见过,无故被点名,就很暴躁。要不是还得藏着不能出来,沈喑真相上去抽他。
    想着想着,心想事成,想什么来什么。
    啪得一声脆响,那人被段嚣扇了一个耳光,嘴角都被打歪。
    你......
    守卫还想说什么没人知道,因为他这句话被打断后,就再也说不出正常的句子了,取而代之的是撕心裂肺的嘶吼。
    真脏。
    盛宴开始了。
    守卫本来伸手指着段嚣,却被段嚣抓住,一把折断,顺带抓起他的另外一只胳膊,轻而易举地扭断,将两只胳膊缠绕着,打了两个死结。关节处的皮肤扭曲地拉伸着,破碎的骨头渣从皮肉当中戳出来。
    旁边另一个守卫被这一幕吓到了,片刻的惊愕之后,也像受了刺激般地大喊起来,喉咙都嘶哑破裂。段嚣被喊得头疼,随手施了个咒,两个守卫声嘶力竭的喊叫就无人能听见了。
    锁音咒。
    沈喑眯了眯眼睛,他认得这种咒术。这是他们术宗的秘法,他曾听师父提到过,只是这等术法对受术者来说太过不人道,对施术者来说,修习这等邪狞的术法恐有损心性,遂将它列为禁术,锁在藏书阁弃置不用。
    沈喑对锁音咒的特性还有些印象,身中此咒者,还是能如常喊叫,能说话,能发出原本的声音,只是他们的声音被咒术锁到另一个位面去了,再也不能被人听见。他们就变成会说话的哑巴,一辈子失语,无药?医,因为他们本就是会说话的,出问题的是他们发出来的声音。
    沈喑有点惊讶,但也仅限于惊讶,他没想太多。
    段嚣分明是剑宗长老的关门弟子,是个天赋过人的剑修,居然还懂术宗的咒术。还是咒术中的禁术......禁术的修习难度?比什么普通的控火术,凝水术难许多。
    沈喑的心里不太平衡,他?是术宗首徒,在术宗这些日子却什么都没学会,再看看段师弟,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天才,?天才......他一下子想到段嚣的病情,心又揪了起来,唉,天才的一生是不是都要承受那么多痛苦。
    段嚣沉浸在这场期盼已久的盛宴中,两个守卫失声的嚎叫仿佛璀璨的焰火在白昼的天空炸裂开来,虽然看不见灿烂的火花,但那种死死压抑的一口气终于在天边炸开的感觉,也足够畅快。
    一个锁音咒算什么,他偷学禁术,并非热衷禁术本身的威力,而是醉心于禁术之所以成为禁术的原由,它们足够残忍,这种残忍能够帮他脱掉几层仇恨。
    段嚣伸出左手,看着自己的手心,背着光,失了那般如玉的透明感。
    他眉宇间有散不去的戾气,眼尾泛红,催动术法的时候,简直像极了邪魔。
    这样残酷的术法,总要施术者亲身饲养。
    刀尖刺破手心的皮肤,殷红的血珠渗出来。刀刃在手指落下左一道右一道的十字花,十指连心,他却好像感受不到。他慢慢地,一刀一刀,在自己手心划着,他要划下尽?能多的伤口,让这个咒术的表现更出色一点。
    这种术法相当凶险,不好操控,无论对施术者还是受术者都具有很强的恶意,需要消耗大量的真气。但是段嚣今天要做的,是同时对两个人施术。
    段嚣凝神,捏了一个决,打出繁复的手印,璀璨的术法在他掌心留下光亮的痕迹,凝练出两团带着血色光泽的赤红光刃,无声打在两个守卫身上。
    咒术成功的瞬间,沈喑紧张地看着段嚣脸色苍白如纸,好像脱力一样,差点摔倒,但他终归是站稳了,站得笔直,将微微发抖的手指藏在宽大的黑色衣袖当中,指尖还在流血,暗红的血液一滴一滴掉到地上。
    千刀万剐咒。
    沈喑一眼就认出来,是千刀万剐咒。他的手心又在冒冷汗,第一次听闻这种咒术的时候,就被其中的凶险利弊惊到,因而印象深刻。
    承受着反噬,段嚣痛苦极了,他死死握拳,指甲嵌在手心那处早已伤痕累累的残破皮肉里,强忍着,他要站着看着,看他们享受这场凌迟的盛宴,以慰十载仇深。
    沈喑看着段嚣,站在黄昏里,微风和煦,吹拂在他身上,却似刀割般疼痛。他了解这门禁术,这次,他知道段嚣有多痛。
    沈喑的指尖微微发抖,想冲上去,不知所为,不顾一切。
    第41章
    沈喑一下红了眼眶。
    下午那会儿, 他也跟这两个守卫打过照面,的确都不是什么好玩意。但他实在想不明白,段嚣究竟为什么要用这么危险的咒术去对付俩败类, 根本就不值得。
    关于这个咒术的凶险之处, 在沈喑的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千刀万剐咒, 从字面意思理解,中此咒者将会承受千刀万剐的刑罚, 这个咒术能护住他们的心脉, 让他们遭受千刀万剐而不死, 直到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肉都被削成肉泥, 才会自行消散。
    咒术自成一个小的法阵, 法阵化形的利刃不仅一寸一寸凌迟着他们的血肉,还会透过皮肉,用最残忍的角度雕刻他们的脏腑, 处以极刑,撕心裂肺。
    这术法本身就透着邪门, 是公认的禁术,而且施加起来十分困难。
    先不管复杂到头晕眼花的结界印痕, 千刀万剐咒是为数不多的通过法阵操控的术法,凝练一个法阵所需的真气浩如烟海, 可以瞬间榨干一个普通金丹修士全身的真气。
    沈喑记得,当时师父严重警告弟子们:真气枯竭之时, 若不能及时切断自己与法阵的联系,很有可能受到反噬, 筋脉尽毁而死。
    最令人咋舌的是,千刀万剐咒是一个镜像法术。它需要施咒者以亲身试,在自己的手心留下千刀万剐的痕迹, 用鲜血祭出法阵,再通过镜像效果反射到中咒之人的全身,典型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亲身越痛,咒术越强。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