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 > 每天都在努力洁身自好(穿越)

——(18)

    几回交战之后,程云开退回来,叹了口气:
    直接打晕带走......当年叶回那小子要是有他一半的魄力,今天我也不必在这儿当这个不讨喜的掌门人!
    ****
    段嚣抱着沈喑,下山,离开了平州的望乡桃园,翻越离山的乱石怪柏,路过景塘的连天潮水,沿着来时的旧路,摸到永州城的边界,当时他跟沈喑,一块儿被关在囚车上,就是在这条路上结的缘。
    其实当初,沈喑刚被塞进他那辆囚车的时候,他第一眼就记住沈喑了。只是悄悄一瞥,并没有被捕捉到目光。
    他小的时候,在模糊的印象里,母妃极爱美,母妃是真正的美人,从骨到皮。每当对镜理云鬓的时候,他凑在母妃膝边,对着那明晃晃的铜镜惊叹,母妃总是跟他品评,真正的美人,该如何如何。
    母妃说美人如花似玉。如花须得隔云端,教人带上几分朦胧的感觉,似玉便是你凑近去看,洗尽脂粉,看见的瑕疵不是瑕疵,该是灵气。
    段嚣那时候哪儿听得懂这个,压根也没见过这等如花似玉的人物。一心认定了母妃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却也总是下意识地,去留意是否真有母妃描述过的那等样貌。
    直到那天囚车上相遇,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沈喑,却真的见到了母妃话里说过的人儿。
    他衣上的血痕还没干,伤痕并不严重,疼痛都写在脸上,先前他一定被保护得很好,并不是惯会受伤吃苦的人。阳光下,黑白澄明的瞳色蕴着湿意,沈喑的侧脸好似白玉雕砌般,干净,易碎。
    永州城的边界似乎戒严了,有官兵在把守。
    不知发生何事,段嚣也懒得关心。他背着沈喑,像个黑影一样,在高耸的城墙上一闪而过,进城了。飞鸟在墙头挪动爪子,没发出一丝声响。
    他下手不算轻,沈喑直到现在还没醒。
    就近寻到一间客栈,抱了一路那么久。终于,段嚣将沈喑轻轻放在榻上,偏头,去嗅自己衣襟,满怀都是沈喑的气息。
    沈喑睡得很沉,却并不安稳,他的眉头皱着。
    段嚣忍不住弯下腰,轻轻抚上那一弯紧蹙的眉头,顺着肌肤的纹理一点一点抚摸,像四月春风拂过杨柳枝,忍不住地盼望着它能垂展开。自眉间向下,那只手不知不觉便覆上眼帘,月光撒在他的脸颊上,能看清他眼皮上有淡淡的青色血管,在跳动。
    紧接着,冷如凉玉的手指顺着沈喑的鼻梁,滑过鼻尖,指腹落在干涸的唇上。段嚣突然觉得自己很渴,喉结滚动,又替沈喑感到很渴。
    他终于忍不住,躬下身去,亲吻了沈喑的嘴角。他闭上眼睛,虚握着的手指几乎在发颤,心如擂鼓,虔诚而湿润。他静静地停在那里,若能留住这样的光阴片刻该多好。唇间细若游丝的气息赐予久旱的荒野一场甘霖,指尖的颤抖染上温度,酣畅淋漓。
    沈喑睡得不太舒适,他耸动了一下脖颈,总觉得喉头发紧,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只觉得湿软,干渴使他轻轻张开了嘴,段嚣湿润温凉的指尖正停留在他唇边。
    段嚣心跳得快炸了。
    他有一万次想要做出疯狂而可怕的事。
    幸好,在他第一万零一次阻止自己发疯之后,沈喑胡乱揪着他的衣襟,推搡一通后,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在姹紫嫣红的边缘沉沉睡深。
    段嚣费了很大的力气,将那些绮丽的心思收住,阖眼坐在沈喑塌边,开始调息吐纳,稳固境界。挨过今晚的苦痛,他的境界就能稳定金丹后期。
    在这永州城,以他的金丹后期,够做许多事了。
    咕噜。
    肚子叫了一声,两声,三声之后,沈喑醒了,饿的。
    最近精神一直绷着,容易紧张,本来就很疲惫了,又遭了某人的黑手被迫晕厥,他噌的一下坐起来,活像炸了尸。
    简略思考了一下哲学问题: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夜凉如水,风吹过来,打了个寒颤,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穿书很久了。
    沈喑忽然被一种无力感缠上,很疲惫。好像他费劲儿巴拉地饶了好大一个圈子,结果还是没能摆脱原书的轨迹,他终究是在师门的庇护下,和段嚣二人从后山遁走。
    那段嚣呢?
    轨迹根本没有被改变,从最开始,即使提前发现了内鬼,可是自己空灵体的身份还是走漏风声,山庄还是因他再次遭受劫难,段嚣还是像原书写的那样带他下山了。段嚣一定会黑化吗?他跟段嚣一定会是那种结局吗?
    疯狂的,痴缠的,混沌慕艾,寥落贪嗔,耗尽此身,飞蛾扑火,毁你恋你,意犹未尽。
    沈喑大约明白,为什么悲剧比喜剧更动人,为什么人们偏偏倾向于回避悲剧,为什么悲剧不卖座儿。
    他的脸色白得吓人,闪烁不定的神情被段嚣尽收眼底。
    段嚣轻轻把住沈喑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十分笃定:山庄无事,那些傀儡成不了气候。若你后悔跟我下山,等避过风头,便送你回去。
    段嚣以为,沈喑是因为连累了师门,心生愧疚,便出言安慰。他这么想,对也不对。
    ......没事吗?沈喑深吸一口气,没事就好,段嚣这么一说,他就心安了。
    折腾了这么久,似乎也改变了一些事,至少,山门没有因他蒙受灭顶之灾。那就说明,一切都有转机。命运的转盘上,无数细小的齿轮正发生着微乎其微的改变。
    他不想段嚣变成那样。
    突然,一团温软的东西带着细微的颤意,扑进段嚣怀里。
    是沈喑。
    他的眼眶已经深润,强忍着,泪水坠得眼眶发酸,轻微颤动的睫毛不再轻盈。最近爱哭得没完没了,简直变成了没长大的爱哭包,不乐意被段嚣瞧见他这副怂样,只好一头揽住段嚣,将下巴壳搭在他的肩头。
    他盘算着,这样,就不会被看见正脸了。
    沈喑刚从被窝里出来,身上热烘烘的,段嚣本想去揽他的后颈,但沈喑的头发乱蓬蓬的,似乎没有下手的余地。于是退而求次,段嚣揽住了他的腰。
    段嚣心中疑惑,他分明瘦得惹人心疼,为什么腰身偏偏很软?
    沈喑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答应我,别做后悔的事。
    你一定不能变成那样。
    一时间,段嚣不是很能明白沈喑话中的意思,却分毫不差的感受到了话中悲意。段嚣没有答话,只是狠狠地用力将他揉进怀里。
    过了很久很久,沈喑从那阵醒来已是梦中人的颠倒感中恢复过来,突然意识到他俩现在的姿势有些油腻,像极了狗血古装电视剧的那种油腻场面。
    于是,沈喑开始扭动着身子使劲儿扒拉,企图挣脱。
    段嚣感受到怀中之人的不安分,阖眼定神,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扶风剑诀的心法,有清心静气的效果,这才没让先前的那一万零一次努力破功。
    他淡淡道:你哭了。
    沈喑:......
    这怎么能承认呢,也太教人难为情了。他开始尝试挽回尊严:
    饿的,不行吗?
    说着,肚子真的咕噜咕噜叫了两声,小老弟还挺配合。
    还真是饿了,段嚣放开他,看了看外面,黑灯瞎火的,大发慈悲道:你等着,我去找些吃食来。
    沈喑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很受用地躺回被窝里。段嚣不仅没有借机嘲笑他,甚至还愿意替他找吃的。如果说师门平安无事是今天最让他值得高兴的事,那这就是第二高兴的事。
    莫非是倒霉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否极泰来?
    被窝里固然是柔软又暖和的,沈喑这些日子里只顾着担惊受怕,已经许久没享受过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翻滚的那种畅快......但柔软和温暖的被窝它照样不抗饿啊。
    出门寻找食物的段嚣迟迟未归,沈喑对着月亮映在窗棂上的影子望眼欲穿。床前明月光,疑似小笼包。举头望明月,低头蘸辣椒。
    他好饿,想吃鲜香多汁的蟹黄汤包,想吃软糯浓醇的叉烧包,特别想吃小笼包蘸辣椒,当小笼包在掺了油和醋的辣椒碎里滚过,雪白松软的包子皮上,每一道褶都吸满汤汁,一口吃下去......
    沈喑等不了了,出门左拐右拐,一路摸向厨房。
    这么久都不回来,段嚣该不会迷路了吧。等我找完吃的,就去找他。
    从偏门出去,穿过回廊,又找到一扇门,门口有过堆积柴火的痕迹。就是这儿了,不知柴房就是伙房,不重要,一般都挨着。
    沈喑刚想推门,忽然听到屋里有人正窃窃私语,是那种刻意压低了嗓音的讲话声。
    二顺,你说,摸黑才住进来的那两个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没胆子就回家继续吃糠菜。你看这荒年,好人家生个小孩都恨不能跟人换着吃喽,咱们只是绑个人找他那有钱的爹换点钱。
    我看方才住下的那两个小公子也很贵气,要不......
    那个一愣一愣地声音被暴躁打断:绑一个郭家小公子就够咱们吃八辈子了,干什么还要节外生枝,你是傻的吗?真想不通你这猪脑子,怎么修到筑基中期的。
    万一他们报复怎么办,毕竟,咱们绑的可是沧......哎呦!
    这人聒噪的沈喑这个听墙角的都烦了,话没说完,就被他们老大一记爆栗砸到失声。
    沈喑大概都听明白了,简而言之,这是一家黑店。
    被绑架的正主已经倒在屋里了,听上去财大气粗。从那个一直逼逼叨叨的人担忧的话语中能感觉到,正主的爹不仅财大气粗,还不太好惹。正常,有钱就有势自然就不好惹。
    但是最近时年不好,灾荒,他们可能是有了万全的准备,也可能是准备硬着头皮铤而走险。
    唉,小笼包看来吃不成了。绑架这事,既然被他遇上了,能管还是想折管管吧。他不禁想到,上辈子的听到的那些,被拐儿童在好心路人的帮助下成功回家的故事,很励志。
    正盘算着当个好心路人呢,沈喑突然眼前一黑。黑了之后,又有斑驳零碎的月光从粗糙的孔洞之中透进来。
    他被一只麻袋套住了。
    有人在麻袋口扎了两个死扣,扛着他,一脚踹开前面的门,又拐了个弯,像扔沙包一样把他扔了下去。
    还好地上铺着茅草,不然砸在石板地上,等不到撕票就该碎成渣了。
    沈喑在身上摸了一把,摸到一把匕首,段嚣贴身藏着的匕首现在在他身上。
    沈喑很感动,多亏了段嚣的好习惯,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很灵。
    沈喑用匕首一点一点割裂麻袋,这种用来捆人的麻袋特别结实,沈喑割了半天才割开一个小口,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沈喑没什么力气。如果段嚣在这儿,估计一根手指头就能把麻袋撕了。
    奇怪,一想到段嚣能够手撕麻袋的手劲儿,沈喑莫名有点紧张。
    算了,目前最要紧的,是把这个口子划大点,至少得能钻出去一个人那么大。
    正划着呢,他感觉到有一只脚在他后背蹭了蹭,不是蹭,好像是踹,不太用力的那种。
    那个人似乎在检查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终于,沈喑从麻袋里钻了出来。
    站起身,在月光的掩映下,隐隐约约看见面前一个苦巴巴的少年,沈喑隐隐约约觉得眼熟......可能是像之前见过的某一个乞丐吧。他蓬头垢面的,眼下的泥块几乎干在了脸上,这样的脸的辨识度不高。
    再看他的衣着,金贵的捻金绣线织成的衣服上面满是泥灰,还有马粪。想必这就是被绑架的正主,沈喑拿出教科书式哄孩子的调调安慰道:
    别怕,我们一定会平安无事。
    你要相信,你家出得起赎金,看在共患难的份儿上,顺便能不能帮我也出一份?
    谁知,少年突然怒目瞪圆,脸上的泥块儿都快裂开了,他咬牙切齿地:
    沈喑,你骗我骗得好惨!
    沈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们认识吗?
    你竟然还敢回来。
    我饶不了你!
    沈喑:我当然不想回来,可是你看,我是被麻袋捆过来的。等等,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有什么过节吗?
    你说去西岭,为我效力,让我原谅你一次失职,定能替我抓到许归荑,人呢?!我师父说全天下的人都能看出来你是在骗我,说你走了就再也不见人了,就是借机逃跑......我还跟他们打赌,你在夏蝉聒噪之前,一定能把人带回来。
    现在已经深秋了,夏蝉的蚕蜕都寻不见了,也没个许归荑的影子。那个脏兮兮的贵气少年欲哭无泪,气得腮帮子鼓了起来。
    沈喑脸上的肌肉都快抽了,因为脸色变化太快。从同情,揣摩,到疑惑,到震惊,到惊恐......看来,否极泰来是不存在的。
    他张了张嘴,差不多已经猜到这人的身份:你是?
    贵气少年撸起袖子,一步一步逼近沈喑,似乎准备干一架:
    你难道忘记沧海阁的地牢了吗?
    我,叫,郭,麟。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了一些攻的视角,攻竟然很早就开始惦记受了。哈哈,没想到吧,段师弟就竟然是沈师兄的颜粉。沈喑:没想到你是颜狗。段嚣:不是,我是你的狗。突然变得很字母的土味情话?
    第31章
    沈喑终于灵光一现, 想起来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之那些年说过的鬼话连篇。
    当他莫名其妙穿到这里来,睁眼就是一顿拳脚, 紧接着就要被送去圜司做活体试验, 亲身验证哪一种酷刑更带劲的那种。
    落在了大楚第一杀手组织?永州城最大的地下刑讯联盟?家喻户晓的黑心财阀沧海阁手里, 沈喑本以为自己没得活了,谁知道碰上了小阁主。
    小阁主果然如书中所写的那样, 趾高气扬的样子比他的黑心爹都厉害, 灵丹妙药将养出来的修行根骨白白被他的不能吃苦给浪费了, 花拳绣腿打不过街边混混, 混成了名副其实的沧海阁第一吉祥物。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吉祥物, 只有吉祥物他自己不知道。因为没人敢点醒他,比试的时候还总故意输给他,简直是活生生的捧杀, 让干啥啥不行的小阁主无限膨胀。
    沈喑还听说,小阁主心思单纯, 出手阔绰,简单来讲就是人傻钱多。确实, 小阁主的风评跟沈喑对他的第一印象基本吻合,所以呢, 性命攸关,你家沧海阁搞我, 我不坑你还去坑谁。
    事到如今,谁能想到, 世界那么小。
    郭麟......
    还挺儒雅一名字。
    沈喑还是第一次听到小阁主的大名,在他以前听过的故事当中,人们只称他为小阁主, 对应的自然是他那大名鼎鼎的爹,沧海阁的阁主大人,子凭父贵罢了。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