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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但华临也没觉得哪不对劲,严言就这样,话不多,挺内向的。
    吃完饭,聊完天,华临送严言回了学校,正准备开车往回走,从后视镜里瞥见后车座的Jan皱着小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脱口而出:怎么了?
    问完他就后悔了,就多余开口,反正肯定又是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好像看到过这个哥哥的照片。Jan说。
    华临怔了下,转头看他。
    Jan天真地说:我在薛叔的手机上看到过他的照片,应该是他,很像,眼镜都是一样的,眉尾也有一颗痣。
    华临不动声色地问:你薛叔刚回国就开始筛选学生了吗?
    Jan摇了摇头:不是在国内看的,是在国外的时候看的。
    什么时候?
    Jan说:好像是去年。忽然露出难为情的表情,其实其实是我偷看薛叔的手机,我、我有部电影没看完就到睡觉时间了,一直睡不着,就趁他睡着了偷偷想看
    然后薛叔鲜见地露出了生气的表情,但很快就消失了,只让Jan快去睡觉,以后不准不经允许动他人物品。当时Jan被吓到了,印象很深。
    华临别有用心地问:你知道薛叔的手机密码?
    Jan完全不打算瞒着他:就是你的生日啊。
    就真是很多余问这一句!
    深夜里,Jan在华临他爸妈房里睡着了,华临躺在自己的床上陷入思索。
    假设那孩子说的是假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假设那孩子说的是真话,那么,薛有年为什么会在去年就有严言的照片?难道只是因为自己资助过严言这么多年吗?严言被师兄推荐到自己面前,真的只是巧合吗?说起来,薛有年回国之后任教的学校不正是严言那个学校吗。
    临近毕业,严言宿舍里其他三人都是本地的,回家住去了,剩了他一人,落得自在。
    他洗了个澡,拉好窗帘,打开台灯,坐在桌前静心看书,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翌日,华临准备手把手带严言巡一遍病房,却听人说严言还没来。他看了下时间,打电话给严言,关机了。
    华临的心跳快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联系各方都无果的华临确信:严言也失踪了。
    薛有年。
    华临的脑袋里只有这个恶魔的名字。
    薛有年!一定是薛有年!
    但是薛有年为什么要对严言下手?严言只是他资助的一个学生而已啊。
    正在这个时候,推荐严言给华临的那位师兄打电话过来了,语气颇为严肃:华临,你有空来我这一趟。
    华临心里一咯噔,问:怎么了?
    师兄犹豫了一下,听起来特别为难:你你先过来吧,电话里说不清。
    好,我就过去。
    华临请了个假就过去了。
    他师兄拿着个有点老式但保护得还不错的U盘,说:严言失踪这事儿还没往外说,怕是个误会,引起骚乱,学校在这方面很谨慎,等过了今天再找不到人再说。这个U盘是他的,我在他行李箱夹角里找出来的,找了个朋友解密。
    华临看出师兄的表情不对劲:你看过了?
    看过了才找你来的。你等下别吓到啊,可能只是单纯崇拜你
    华临听他这么一说,大概猜出点东西来了。
    果然,一打开,里面全是华临的资料,包括但不限于华临发表过的文章、和华临有关的报道资料、华临的偷拍照和录像
    师兄偷偷瞅着华临的表情,其实说起担心,不如说更多的是那么些八卦的意思:不过这跟他失踪应该没什么关系,但如果到时候真报警了,咱们还是把这个藏起来吧,不然你莫名其妙卷进去了。
    华临艰难地咽了口唾液,心想:不,这大概就是他失踪的原因。
    华临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出去了,他瘫坐在椅子上出了不知多久的神,好不容易才被师兄叫回来:喂!华临!华临!你没事吧?
    啊?哦,没事。华临推了下眼镜,说,没事。
    没事才怪。
    薛有年风尘仆仆地回来,在居所门口见到了他最想见的人:临
    严言在哪里?华临开门见山地问。但他留了个心眼,没问洛阳。
    薛有年一怔:严言?
    我没空跟你玩演戏!华临揪住他就是一拳揍上脸。
    薛有年猝不及防被揍得往后踉跄了两步,眼镜都歪了,还刮伤了一点眼角,但这些他都顾不上,只顾着问:严言怎么了?临临,你先冷静下
    我冷静你妈!华临忍无可忍地爆了句粗口,然后又拽住了薛有年的衣领,严言在哪!你别跟我说你不认识他,Jan说他去年就在你手机里看到过严言的照片!
    薛有年愣了下,半晌,躲闪开华临的目光,低声道:抱歉。我是怕他对你有恶意,你做临床难免遇到医闹。我当时不知道他是谁,见他跟踪你,所以查了下他
    你怎么知道他跟踪我?华临瞪着他,因为你也跟踪我!
    薛有年越发局促,咽了口唾液,垂眸,算是默认了。
    简直了,一个两个的就不能正常点吗?!
    华临深深呼吸,咬着牙说: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严言现在在哪?你别告诉我你已经杀了他。你如果要杀跟踪狂你就应该把你自己先杀了,不然你哪来资格装正义行刑人?
    薛有年这才看他的眼睛,眼尾红了起来,竭力克制着什么,声音都在颤抖,问: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杀人?
    因为你就是杀了人啊!华临说。
    我没有杀严言,他失踪和我没有关系。我这两天一直在参加我爸的葬礼,很多人都可以作证,你爸爸妈妈都可以作证。薛有年说。
    华临笑了,问:你杀人需要自己动手吗?
    薛有年沉默着看他,忽然眼泪沿着脸颊落了下去。
    华临才不会被他这样子迷惑到。装的,都是装的,学医耽误了他。
    第52章
    半晌,薛有年拉开华临的手,去门前输密码,哑声说:抱歉,临临,我真的不知道严言的下落。我今天有点累,明天再联系你。
    等明天就不知道严言还能不能救回来了!华临救人心切,挑衅地从背后推搡了薛有年一把,已经做好了开启互殴或者他单方面殴打逼供的打算,不料薛有年被他这么一撞,吃痛一声,狠狠地摔地上,过去好几秒都没起来。
    淦!碰瓷都来了!
    华临正要冷嘲热讽,薛有年缓慢地爬起身,却没站起来,而是靠着一旁的鞋柜坐在地上,屈膝缩成一团,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
    别装了,我说了,我不会信你了,我只觉得恶心。华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还是告诉我严言在哪吧,薛有年,你不要一错再错了,你搞这么多事,除了让我越来越恨你,没有任何意义。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你所谓的为了我杀了他们,就等于我杀了他们。我是个医生,我他妈的天职是救人不是杀人!你要杀杀我行吗?你杀了我一了百了行吗!
    薛有年抱着膝盖,像个小孩一样,埋着头,半晌,发出了压抑的哭声。这哭声太痛苦,像绝望的声音。
    华临简直不想理这个戏精,但人命关天,他不得不忍着恶心蹲下去,逼着自己放缓语气:你先告诉我,严言在哪里,我就跟你坐下来好好谈谈咱俩的事。其实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得谈,但前提是我要知道严言的下落。
    薛有年没理他,继续哭。
    华临心想这是没指望了,不如直接报警靠谱多了。
    他正要走,被薛有年抱住了,顿时一僵,差点吐出来:你果然又是装
    都不是我做的,为什么都不相信我?薛有年哽咽着说,真的和我没关系,为什么都不相信我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都要恨我
    华临鸡皮疙瘩起一身,懒得理他,专注挣扎,好半天才挣脱出来,嫌弃地离他远两三步,见他还在那自怨自艾得起劲,简直无语。
    半晌,华临皱着眉头,扔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就按电梯下楼了。
    他可是一刻都不想和那疯子呼吸同一片空气了,怕中毒!
    回到车上,华临正要打给卢长安,他爸来了电话,就先接了:爸。
    他爸的语气是异于寻常的严肃,甚至可说是沉重,问:你在哪?
    华临反问:怎么了?
    唉我跟你妈这边走不开,你如果没事,去找下你薛叔。他爸说。
    干什么?
    他爸叹了长长的一道气:他我唉还是他爸那边的事。不是这几天开追悼会吗,本来还好,他哥那边的态度是不怎么样,但也都算了,关键是开到一半,突然来了个律师,说你薛叔他爸临终前改了遗嘱,给了些股份和别的给你薛叔,分量不轻。那边就疯了,非说是你薛叔串通了律师,要不就是不知道对他爸干了什么,反正就是不认这份遗嘱的意思。一直在闹,还动手了,一群人打你薛叔一个,其他人看戏,等我跟你妈去了才拦住。
    华临听到这事,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叫那群人快跑,不然要被薛有年回头阴死了。
    他爸继续叨叨:然后你薛叔直接灵场做财产转赠,把他爸给他的都转赠给他哥,这才算完,但那边还骂骂咧咧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是个人都看不下去!唉,你薛叔真的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是不是叫那个美强惨?
    华临:
    一个热知识希望华院长知道:如果不会正确使用流行语,可以不赶这个时髦。
    所以我就是要跟你说,你要没事就去陪陪你薛叔。本来我跟你妈是想陪他,但他不让,撑着还笑,说没事。怎么可能没事!你是没看到那场面唉!他也没别的亲人了,他看着你长大的,当你是他亲儿子,你去开解开解他,肯定比我们有用。
    华临觉得自己甚至可以跪在钉板上磕一百个头,只要他爸别再把他比作薛有年的亲儿子!这令整件事情越来越变态恶心了!
    你听着呢吗?华诗城说,我知道你也这么大了,不跟小时候似的黏着你薛叔了,但这时候你彩衣娱亲一下也没什么!你薛叔吧,就是性格太好了,打小有委屈都自己受着,反而让我跟你妈担心,怕他不发泄出来,憋个大的,想不开自杀了。
    还能有这好事?
    华临听不下去他爸歪屁股的唠叨,敷衍道:好,知道了,我就过去。
    这才结束了通话。
    然后华临扔开手机,系起安全带,心想:我有病才去,谁知道是不是那死变态设的局,搞不好真是他串通律师篡改遗嘱,然后又假装慷慨来个当场转赠,博个名声。
    华临正要启动车子,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愣了下,赶紧接了:严言?
    临哥,我刚回校,听说您和老师他们以为我失踪了,我就赶紧跟您们都打个电话说下。严言说,我之前在路上看到有人诈骗老人,本来是想跟上去确定窝点再报警,结果被发现了,他们有好几个人,把我关起来了。我逃出来后就报了警,刚补办了电话卡。
    华临沉默了几秒,平静地问:诈骗犯抓到了吗?
    他怀疑所谓的诈骗犯是薛有年雇的。
    严言说:抓到了。警察说这伙人是惯犯了,要么偷东西要么诈骗,每次抓了关了放了又抓,好些年了。当时警察一听就知道我说的是哪些人。
    哦。好,你没事就好,先休息吧,明天再说。华临说。
    看样子严言还不知道U盘被人发现了,华临没打算主动说破,不然也太尴尬了,反正以后注意躲着就行。
    搁下手机,华临没急着开车。他犹豫起来。
    听起来,严言这事像是场意外,是他杯弓蛇影了。
    虽然源头还在于薛有年自身,不过光就这件事上,确实是他冤枉了薛有年。
    但是好像也没有道歉的必要,洛阳、Peter、张博的事儿可不是意外吧
    华临想起华院长刚在电话里说的那些,又想起之前薛有年坐在地上哭的一幕,啧了一声。
    活该。搞不好是报应。狼来了的故事,怪不得别人。
    但华临坐在车里,迟迟没开。
    虽然,薛有年很可能刚又是假哭,就算是真哭也是他自己的锅,但是,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机会啊。
    我可以假装为了这次的误会内疚了、被他的哭可怜到了,趁机把台阶继续往下放,这不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华临打定主意,再次上了楼,深呼吸两口气,揉了把脸,做好对拼演技的准备,按门铃。
    但一直没人应。
    华临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犹豫了下,按起了密码锁。
    刚刚薛有年按密码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站着,他故意偷看了记住,寻思着哪天潜进去找证据。
    华临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见鞋整齐地摆在玄关,薛有年人却不见影。
    薛有年?华临试探地叫,薛有年?
    没人应。
    华临头一回擅自进别人家,在玄关僵站了一会儿,终究不敢继续往里,正准备今天先撤,突然皱起眉头,脱了鞋循着那令他敏感的血腥味去到了主卧的浴室门口,里面开着灯,但没有水流声,也没有人声。血腥味混杂着刺鼻的化学气味,非常浓厚地从里面散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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