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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看着这样的林不羡,云安的心跳乱了节奏,双眼更是一眨不眨,半寸也挪不开了。
    云安一直觉得,林不羡这样的女子,出生在这样一个时代何其可惜?
    云安见惯了林不羡的端庄大气,温柔知性,以及面对父母时的那种唯命是从。
    云安无数次替林不羡觉得可惜,她认为是这个男权时代下的种种糟粕,将好好的女孩禁锢成了这样,却不想自己所看到的林不羡,不过是冰山一隅。
    她也有精明算计的时候,也有霸气难挡的一面,她的骨子里原来是那样的骄傲,肩负着全族人生死存亡的大任,委曲求全的她,同样具备玉石俱焚的气魄。
    云安的脑海中闪过玄一对林不羡的评价,她说:困兽则噬。
    云安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跳动的心上仿佛燃起了一簇火焰,是那样的炽热。
    林不羡见云安一言不发,只是红着脸呆呆地望着自己,抬手按上了云安的额头,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感受到林不羡手指的温度,云安的脸愈发红了,她竟有些贪恋这样冰冰凉凉的触感,见林不羡就要挪开,快速抓住了林不羡的手腕,央道:别动,给我冰冰。
    是不是不舒服?你的脸好红。林不羡问。
    云安抿了抿嘴唇,干脆壮着胆子拉过林不羡另外一只手贴到了自己滚烫的脸颊上,顺便将林不羡的另外一只手也贴到了自己的脸上,然后用双手压住了林不羡的手背,学着病娇的口吻说道:可能是秋天太燥了,你手指的温度正好,帮我冰冰嘛~!
    林不羡却认真地说道:你这是起了心火吗?那冷敷是不行的,会把外散的火气强行逼回体内,很容易起热症的。应该从内至外的调理,吃一些清热祛火的药膳,或者喝些汤药调理一下才好。说着,林不羡将自己的手强行从云安的手中抽了出来。
    见云安用哀怨地目光看着自己,林不羡还以为云安不信自己的话,觉得是自己不想给她降温,连忙解释道:这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白大夫。我小的时候体弱多病,每年到了换季的时候都会生病,算是久病成医了。
    你这人真是的,我又没说我不信。
    林不羡这才放下心来,她端详着云安的面色,诊断道:肺主皮毛,你只是脸颊赤红发热,额头无事,应该是有些肺火,回头我让厨房给你炖些冰糖雪梨,你喝几日应该就没事了。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云安只能悄悄白了林不羡一眼,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何事?
    小姐,敢问姑爷现在何处?奴婢找了好多处都不见人。
    相公在这儿帮我看账目。怎么了?
    回小姐的话,适才玄一道长命奴婢来给姑爷传个话,道长问姑爷:愿不愿意随她走一趟京城,道长说: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想带个知根知底儿的人跟着,料理一些她不便出面的事情。
    书房内,云安和林不羡对视一眼,云安本想拒绝,话到了嘴边,心中又划过了一个念头,朝林不羡投去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说道:这件事要问过父亲才好,你且回去告诉玄一道长,稍后再行答复。
    是。
    丫鬟领命去了,林不羡秀眉微蹙,喃喃道:玄一道长怎么选了你?云安到底是林府的主子,可玄一道长德高望重,不会提这么无礼的要求,其中定有深意。
    云安想了想决定还是将此事告知林不羡,说道:其实咱们第一次在清虚观山门外救下玄一道长的时候,玄一道长就看穿了我的真实身份。
    林不羡这才舒展眉头,反过来宽慰云安道:玄一道长的人品我信得过,你也不必太担心。如此便说的过去了。
    那我应该答应吗?
    玄一道长对林府有恩,她的要求轻易不能拒绝,而且此次玄一道长是奉旨进京,手持御赐令箭,只要她开口提出要求,就连知府大人也不会拒绝,何况是我们了。不过适才丫鬟禀告的口吻是商量的语气,你若是不想去,我有办法推过去,你不必担心。林不羡到底记挂着云安罪臣之女的身份,虽然她改妆了性别,却也担心被人认出来。
    云安说道:其实,我觉得这次我应该去京城看一看,你不是也说了吗?林府要待价而沽,将筹码最大化,那么我作为林府的女婿,合情合理地走一趟京城才是最好的。虽然我不能随玄一道长一同入宫,但京城那些想要拉拢林府的皇子,一定会想办法和我取得联系的。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不过恐怕不能带上你了。咱们毕竟是夫妻,这一路上
    我明白。
    那要是到了京城,我该如何向各方势力表态?
    此事,我要问过父亲才行,问问他心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再来告诉你。
    好。
    那我亲自到后院去一趟,告诉玄一道长,我愿意和她一起去。
    好。
    二人出了书房,云安不舍地看了林不羡一眼。
    怎么了?林不羡问。
    我这一走,大概要去多久?
    林不羡也怅然起来,答道:这一来一回,光是路上少说也要半个月,到了京城还要看陛下的意思。快则一月,慢则两个月,过年之前应该是到家了。
    哦。
    云安的声音闷闷的,一想到所剩不多的倒计时,心里很难受。
    不过云安分得清轻重,纵然有万般不舍,她也明白自己应该尽快为林府做些实事。
    林不羡柔声道:我等你回来,年关里的林府很是热闹,各地的掌柜来的来的也是最齐的,他们还等着看一看林府姑爷的风采呢。早点回来。
    我知道了,那我先过去了。
    去吧。
    云安大步流星地向前跑去,又突然转过头来看了林不羡一眼。
    有那么一刻,云安好想告诉林不羡,其实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心火,只是单纯地想让她摸摸自己。
    林不羡先是来到正院卧房寻找林威,被林夫人告知林威正在书房,林不羡将玄一想要云安跟着去趟京城的事情和林夫人说了,后者想了想答道:道长对咱们林府有恩,安儿能代替你去她身边尽尽孝心也是好的,再有林夫人愁容满面叹了一声,说道:多事之秋,让安儿出去躲躲也好,免得他惹了什么麻烦。
    母亲说的是,女儿这就去书房请示父亲。
    去吧。
    林不羡能看出自家母亲对云安的不满,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是委屈云安了。
    来到书房,房门紧闭,房内点着灯,门口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林不羡有些疑惑,平日里除了他们父女在书房谈事情之外,门口都是有下人伺候的,这是怎么了?
    喜儿,你过去通报一声。
    是。
    喜儿来到书房外,禀报道:老爷,四小姐有要事求见。
    屋内沉默片刻,方传出林威的声音: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让她一会儿再过来吧。
    喜儿领命回了,林不羡也听到了林威的声音,这下她更疑惑了,林不羡不动声色地带着丫鬟离开,行至拐角处却停下了脚步,命丫鬟们先行离去,自己则借着回廊的柱子挡住身形,望着书房那边。
    又过了一会儿,书房的门开了,一位挽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手中攥着绢帕,不住抹泪。
    林不羡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虽然只有一面之缘。
    这人正是宁王府的琴师刘氏,那段时间自己正和母亲还有云安去清虚观打蘸修斋,刘氏被父亲收了房,做了第九房小妾。
    林不羡眯了眯眼,转身离开。
    林不羡了解自家父亲,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一位小妾密会?刘氏又因何哭泣?
    林不羡索性在花园中逛了逛,果然,片刻后就看到匆匆而过的家丁,家丁看到林不羡后请安道:四小姐原来在这里,老爷请小姐到书房去。
    知道了。
    见林不羡来的这么快,林威感到诧异,问道:从何处来的?
    回父亲,女儿见小花园的菊花开了,便多看了一会儿,正好碰上传话的家丁。
    林不羡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林威,可惜后者同样是善于藏匿心思的高手,表情不变,点了点头。
    林不羡将事情禀报,询问林威:若是皇子们意欲拉拢,云安该当如何。
    林威沉默良久,问道:你就当真如此信任他?这件事,可不是小事。
    除了她,眼下也没有更适合的人选了,女儿一介女流,与商贾们打打交道尚可,与官家的人见面身份上多有不便。林不羡自是信得过云安的,可眼前的林威让林不羡生了疑虑,问题就不能这么回答了。
    在看到刘氏的那一刻,林不羡突然生出了一股非常不好的直觉,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林不羡不想多说。
    林威沉吟再三,试探性地说道:事关重大,不如再等等?等到京城那边再派使者过来,我亲自出面和他们谈谈如何?
    林威的回答更加印证了林不羡心中的不安,林威此举,显然是不想把这么重要的人脉交给云安,如今自己和云安夫妻同体,交给云安和交给自己本无差别,林不羡心中翻涌,却面不改色地分析利害,道:父亲,此一时彼一时,女儿认为这件事不能再拖了。既然钟萧廷传达的消息是真的,那么他很可能是受了指派,专门给咱们传话的,钟萧廷不过是末流的棋子,可拒绝他就等于拒绝了他身后的人,答应他又是与人做嫁衣,如此看来,云安主动到京城去,借着侍奉玄一道长的名头,置身棋盘中央,才是上上策。再者说,夺嫡之事凶险万分,在事成之前越少人知道此事越好,等到皇子们派了使者过来,那不就等于昭告天下了吗?
    听了林不羡的话,林威终于松口,可表情依旧透着一丝古怪,问道:几位皇子之中,你更中意哪一位?
    二皇子居长,声势正隆。表面上看,理应投靠贵妃一脉,可是贵妃毕竟不是中宫,皇后尚在,八皇子虽然不是皇后亲生的,却是由皇后娘娘一手带大,母子感情很深,于情于理中宫都会全力支持八皇子。真论起来,八皇子未必会输给二皇子。夺嫡押宝这种事儿,一旦错了,以咱们府上的情况,是不可能逃过清算的。所以女儿想,与其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都是一半的风险,自然要谋求最大的利益。女儿听说中宫娘娘贤良淑德,由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德行也不会太差,反观贵妃娘娘这边之前就已对林府露出垂涎之意,即便我们投靠了二皇子,哪怕最后押对了,结局也未必很好。
    林威看着林不羡,目光复杂,感叹道:你若是男儿,又何至于此呢?
    父亲以为如何?
    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让云安放机灵点儿。
    是。
    玄一道长决定明日便启程,和云安简单说了几句,就让她回房去收整行装。
    昨夜,林母到林不羡房里留住,云安和林不羡连临别话都没的说,不过林不羡命人送来了一本账,云安看完之后明白了林不羡想要表达的意思:支持八皇子。
    第二日,天还未亮云安便起床了,背好行囊将一个荷包交给身边的丫鬟,说道:等亦溪醒了,你把这包东西交给她。里面的小纸包里放着药粉,如果她有什么头疼脑热,发烧感冒的话,把这包药放在温水里冲了服下,睡一觉。还有一盒东西,她看了就明白是什么了,转告她,我会尽快回来的。
    是。
    云安看着丫鬟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声。
    昨夜她一宿都没睡,收拾好东西以后总想对林不羡说些什么,拿来纸笔写了好多,最后都被云安烧了。
    看着丫鬟拿走了自己的东西去送给林不羡,云安的心里有些遗憾,她特别想告诉林不羡,昨天自己不是心火发热,只是想和她亲近亲近。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云安自己也不明白,这份执念从何而来。
    云安来到府门口,惊喜地发现林不羡和林夫人居然已经在门口了!
    林夫人正和玄一道长说话,林不羡则指挥家丁往马车上搬东西。
    云安快步上前,叫了一声:娘,道长,亦溪!
    相公。
    安儿啊,一路上稳妥些,手脚麻利些,好生侍奉道长,知道么?
    是。
    京城可不比洛城,出门外在的,你沉稳些。
    是!
    娘,孩儿想和娘子说几句话,行吗?云安搓了搓手,满眼期待。
    去吧,莫要走远了,也不要说太久,别耽误了出门的时辰。
    谢谢娘!
    云安向林不羡使了个眼色,二人来到一旁,云安说道:我给你准备了一小包东西,里面有几个分开的小纸包,是治疗伤风感冒的奇药,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拆开一包兑上半杯温水服了,睡一觉就好了。
    嗯。
    还有云安向前迈了一步,低声道:盖守宫砂的粉底,我也给你装了一盒新的,足够你用的,小心收好。
    知道了,路上小心。
    林不羡指了指玄一道长坐的那辆马车,上面插着一面黄色的三角旗,说道:玄一道长奉旨入宫,那面旗就是令箭,任何人都不敢打你们的主意,万一要是遇到了不长眼的山贼强盗,只管躲在马车里和玄一道长待在一起就好,府衙派了胡黎和杜仲两位大人沿途护送,他们从前是京城的名捕,身手了得,对付山贼强盗游刃有余,你可千万不要逞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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