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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不得不承认的是:李元的确是一位君子,席间云安多次看出李元目光中的期盼,以及有意无意流露出的对知识的渴望,但他克制住了自己,并没有以一顿昂贵的午膳作为筹码,要求云安回馈他什么。
    云安对李元是既愧疚又感激,吃完饭休息了一阵,云安起身向李元行了一个拱手礼,回道:李兄,你我萍水相逢,李兄却仗义疏财,请我美餐了一顿,在下十分感激。
    云兄,不必如此,钱财乃身外之物,在下诚心相交,区区一顿餐食又何足挂齿?
    云安摆了摆手,咧嘴笑道:李兄此言差矣,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呢一穷二白,估计是没办法回请李兄了。我知道李兄找了我这么多天为的是什么,但我有自己的苦衷,没法说。若是李兄不嫌弃我就给你表演一段拳法吧,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情。
    云兄还会拳脚功夫?
    略懂。
    君子不强人所难,虽然没有盼到自己想要的有些遗憾,但是见云安如此知礼,李元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交下这个朋友,抬手比划了一个请:那就让在下开开眼界吧。
    千醉酿醉心不醉人,云安感受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状态,想到了一套拳法,是在时光岛上从另外一位候选人那里学来的,据说那位是武术世家,一次篝火晚会大家都喝了一些酒,那位候选人当众表演了一套醉拳,看的云安如痴如醉,事后央求人家好几天才学到了这门功夫。
    云安拿起杯子,将最后一点千醉酿倒在杯中,只有半杯,随后便踉跄着脚步开始了表演。
    李兄,酒不醉人人自醉,今天我就给你表演一套醉拳吧。
    李元见云安足下不稳,刚要去扶,就听到云安如是说,重新坐稳,双眼紧追云安的身影。
    如此奇特的拳法李元也是第一次见,不知不觉便看呆了。
    八个月的魔鬼训练让云安有了力量基础的同时,也兼并了女子特有的柔美,刚猛的拳风,柔美的身姿,再加上踉跄的脚步,视觉冲击感极强。
    一套拳法打完,云安浑身通透,舒坦极了,对李元拱了拱手,眼中的迷离之态散去,恢复了清明。
    二人又聊了大半个时辰才一同出了七宝楼,李元目露不舍,邀请云安到府上小住,却被云安婉拒了。
    回到客栈,云安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睡了几个月的野外,硬板床也是极舒适的存在。
    云安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早,醒来后神清气爽,丝毫没有醉宿的痛苦,不禁再次感叹这千醉酿的神奇。
    客房的门被敲响,店小二送来了早饭,除了说好的清粥包子,还有两道清爽的小菜,云安的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招呼店小二坐,简单洗漱完毕后也坐到桌前,问道: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店小二连连摆手:客官慢用,小的已经吃过早饭了。
    云安抓过一个包子咬了一口,三口就消灭了一个包子,又喝了一大口粥,一边吃一边问道:小二哥,我和你打听个事儿啊。
    客官请讲。
    这边就是洛城里,有没有能赚钱的地方?
    客官这是要找一份活计?
    嗯,我需要赚点钱,大概一两银子左右,结算工钱快点的地方,最好是能日结,月结也行吧。
    哟,这工钱日结客官容小的想想。片刻后店小二继续说道:城南那边有家福缘书斋,常年招抄书先生,字好的每抄一本书能赚八十文钱
    这个不行,我不识字。
    哦,那就客官有力气不?
    太重的恐怕不行,七八十斤还是扛的动的。魔鬼训练的时候云安要背着三十五公斤的负重进行各种拉练,模拟行军,早就练出来了。
    店小二被云安惊到了,说道:没想到客官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竟是天生神力。这就好办了,客官大可往北走,城北有条运河,每天都有大宗货船开到码头,常年招收劳力,扛一包三文钱,工钱当日结算,还管一顿中饭。
    这个好,谢谢啦!
    不客气,那客官要是没别的事儿,小的先告退了?
    小二哥,我再问问你,你这儿能洗澡不?
    能啊,客官要热水吗?
    不不不,我是说,要是我以后不住在这儿了,可不可以支付一定的费用,过来洗个澡?洗完澡我就走。
    这个小店还没有先例,这条街上就有两家香水行,价钱也不贵
    我不太喜欢去那种地方,你看能不能和掌柜的商量一下,价钱好商量。
    小的去请示一下,稍后来给客官答复。
    谢啦。
    结果很顺利,掌柜的打听到李元乃是知府家的三公子,正愁着无处巴结,听到云安提的要求自然是爽快答应,并表示不会收云安的钱,随时欢迎她来。
    云安没有推辞,从事体力劳动洗澡是刚需,想着每次多给烧水伙计几个铜板就是了。
    洛城云安已经逛的差不多了,某些烧金窟云安也去不起,她准备近期离开这里。不能把宝贵的时空旅行机会耗在一个地方,四处走走多拍些素材,离开之前还有一件必须要办的事情,那就是尽快赎回当掉的剑,以免造成蝴蝶效应。
    吃完早饭云安去取了预定的脱水烧饼,之后来到了码头,码头班主见云安瘦弱本不想要,云安直接扛起一个七八十斤的麻袋健步如飞,被当场录用。
    云安算了算,自己一天只需扛上十几个包袱,就能在收滞纳金之前赎回自己的剑,运气好的话还能多赚几百文钱用作路费。
    也不知是云安的错觉,还是她的身体素质变好了,亦或者是这个时空的地心引力比蓝星的小一些,云安觉得自己扛着上百斤的包裹和在时光岛拉练时候背的负重差不多,看着一起干活的那些壮汉汗如雨下,步履蹒跚的样子,云安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另一边,林四小姐的双十生辰快到了,接到钟箫廷杀入殿试的书信后,林四小姐就派出家丁给在外□□的双亲送去了家书,一来为了请安,二来也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双亲,算着时间钟箫廷应该会在林四小姐双十生辰前后回到洛城,到那时也该是林四小姐出阁的日子了。
    婚姻大事没有高堂主持是不行的,而且林不羡也想请父亲代为在京中打点一二,就算洛城内无缺,也争取让钟箫廷领到一个陇东境内的差事,这样自己不至于离家太远。
    女子,终是要嫁人的,即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林四小姐,也注定了要出嫁从夫。
    无论曾经在母家何等荣耀,等到林四小姐迈出绣阁,步入花轿的一天,便再不由己。
    陇东林氏,产业遍布燕国全境,在林老爷收到爱女家书的同时,京城那边也传来了飞马密报。
    林老爷看完密报和女儿的家书,当天夜里便携夫人连夜返程。
    车厢内,一向和蔼的林老爷剑眉紧锁,眼眸中跳动着怒意。而端庄典雅的林夫人更是愁容满面,手握绢帕频频拭泪。
    马车异常颠簸,林夫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擦了擦溢出的泪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夫君,低声道:老爷,这可如何是好?我这一生薄德,只有不羡这一个女儿,该如何是好啊!
    这个禽兽如不的畜生,枉费老夫还为他上下打点,他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还胆敢苟同尚书府图谋我林府的家业!
    听到夫君这么说,林夫人更伤心了,哀怨地说道:不羡一介女流,为了林家,时时抛头露面,平白蒙受了诸多流言诟病,如今如今却连个正室都当不上吗?老爷你可要替我们母女做主啊!
    原来,林老爷接到京城密报,钟箫廷在殿试中被点为探花,琼林宴上皇帝询问钟箫廷是否婚配,钟箫廷全然忘记了自己已经和林四小姐定下婚约,表示自己并未婚配。皇帝见钟箫廷容貌出众,举止不俗,一时兴起为钟箫廷指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尚书府嫡出的三小姐,并非嫡长女,配寒门出身的探花郎倒也合适。
    林府累富三代,能立于不败之地,靠山是少不了的,消息渠道也不缺。林府在京城的桩子还打探到:钟箫廷与尚书府密谋,欲纳林四小姐为妾,表面上打着圣意难违,不忘糟糠的幌子,实则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吞并林家的财产。
    燕国人几乎都知道,泼天富贵的陇东林府,累富三代后面临着一个严峻又尴尬的问题林老爷膝下无子。
    待到林老爷夫妇百年,林家诺大的家业自然尽数归于四小姐,谁能娶了她,就等于提前坐拥了富可敌国的财富。
    为了这个,尚书府不惜委屈了自家的女儿,也愿意促成这件事。
    13、儿女亲家
    林氏夫妇日夜兼程回到了林府,林老爷换了一套衣服就出门去了,林夫人则命人将正在商会议事的林四小姐叫了回来。
    林不羡听到父母已经回府,有些意外,距离自己的双十生辰还有半个月,她知道父母一定会回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林四小姐与各大商行老板辞别,登上马车回了林府。
    林夫人被自家夫君再三告诫,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看到女儿的那一刻,还是红了眼眶。
    林不羡见了,轻声道:我与母亲说些体己话,你们都退下吧,不留人伺候。
    是。由仪带着一众丫鬟退了出去,三十步之内不留任何下人,由由仪亲自守着。
    林不羡摘下覆在脸上的轻纱,露出吹弹可破的肌肤和精致的容颜。
    见女儿出落的愈发美丽大方,林夫人更加难受了,她的女儿自幼聪慧懂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知书达理,孝敬父母,若不是出生在这商贾世家,何必受到如此委屈?
    林不羡恭恭敬敬地跪在母亲面前,行了礼,说道:给母亲请安,父亲和母亲回府,女儿没能迎接,还请母亲责罚。
    林母拉起自家女儿,眼泪汩汩流出,心疼地说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府里的规矩虽多,但我和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繁文缛节的不用太讲究!
    娘,规矩还是要守的,上行则下效,女儿如今算是林府的半个当家人,若是连我都失了规矩,如何统御底下人呢?
    林母拍了拍林不羡的手背,感叹道:你若是男儿哎,不说了,不怪你,都是我和你爹没有那个命。
    母亲,您和爹匆匆回府,可是出了什么变数?
    女儿啊,娘和你说你莫要往心里去,你爹已经想到主意了
    之后,林母将飞马密报的内容告知了林不羡,还对林不羡说:据说,钟箫廷和尚书府三小姐的婚期就定在林不羡的双十生辰之后,三朝回门后钟箫廷就会带着新婚妻子回乡祭祖。到时候定会登门提亲,商谈纳妾事宜。因这桩亲事是圣上赐婚,林府无力抗争,而且林老爷和钟箫廷也曾达成了共识,如果钟箫廷拿约定说事,再有尚书府从中帮衬,林府处境会很被动。
    林夫人擦了擦眼泪,泪眼婆娑地看着林不羡,说:女儿啊,都怪爹娘识人不明,你要是心里委屈,千万别憋着啊这屋子里就咱们母女俩,你要哭,就哭出来吧。
    林不羡看了看母亲,取出绢帕贴心地为母亲擦拭眼泪,可她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或曾有过一瞬愕然,但更多的是平静,甚至有一丝庆幸。
    林四小姐也明白兹事体大,她之所以答应嫁给钟箫廷,为的就是林府百年家业不至旁落,如今却使林府陷入了空前的危机。
    林家宗门传到自己这一代后继无人,分家对此早有微词,族里的长辈们曾提议从旁支过继一个儿子到府里顶梁,但都被自家父亲拒绝了。
    同宗觊觎由来已久,如今林府的危机又要添上权臣垂涎的一笔,一向淡然的林四小姐也感觉颇为沉重。
    自家母亲口中的这位户部尚书,权势滔天,野心勃勃,其胞妹乃是当今陛下的宠妃,居从一品贵妃位,有协理六宫之权。育有皇子成年,后宫之内除皇后外,属她地位尊崇。
    虽然林府每年要拿出三成的收入用作各方打点,尚书府也收过林府的不少好处,但人心总是贪婪的,区区打点,又怎能敌得过直接侵占来的爽快?
    我命苦的女儿啊
    林不羡回握了林夫人的手,温声宽慰道:母亲勿忧,距离女儿的生辰还有半月,从京城到洛城快马加鞭也要一个月的光景,在此之前总会想到法子的,况且母亲不是说父亲已经有办法了吗?
    林四小姐平日里的话并不多,但她的话语中却有一种很神奇的力量,既能安抚人心,又能令人信服,林夫人的情绪明显平复了不少,握紧了林不羡的手,说道:是啊,总会有办法的。只是你爹这一生最重信义,万一大不了娘就舍了这老脸,亲自出面毁了这门亲事便罢了。你是娘的心头肉,娘亲定不会把你推到那火坑里去的,哪怕是皇亲贵胄的府上,妾室的名头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妾者,立女也,在燕国妾室的地位是非常低下的,家主和正妻以及正妻生下的孩子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说的好听点妾室不过是大户人家有人伺候的高等家奴罢了,不仅在家中毫无话语权,面对正妻的时候要立在一侧,连生的孩子都不能唤自己为母亲,要称呼姨娘。
    妻子,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从正门迎娶入府的,会被记入族谱,死后随夫君一起入宗祠受后代香火。
    而妾,是不需拜天地的,嫁衣也非大红而是桃红嫩粉色,一顶小轿从角门抬到府内,若是主家不愿,连酒席都不用摆。
    有一些大户人家,还会把妾室当成物品,互相交换或者赠与,妾室在燕国是不受法律保护的,碰到厉害的家母随意打发了,也不是没有。
    可想而知,嫁人为妾的女子,其一生会是多么悲哀,也无怪连经历过大风浪的林老爷都怒不可遏。
    林不羡垂下眼眸,轻声道:女儿不孝,累及爹娘忧思挂怀。
    林夫人叹了一声,却也没再多说什么,自己生的女儿,自己最了解,她这个女儿啊,样样都好,就是自小便懂事的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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