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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凤元九:惟愿与君再不相逢,可行?
    康玄一伸手捏了下凤元九的指尖,笑得一脸纵容:可别耍脾气了。这不是把你心心念念要捉的独眼猴子给你捉来了?嗯?
    凤元九忖了又忖:我并没有耍脾气。
    康玄一指着被他定在大殿里的两只白玉小山一般的独目石猿,说:那便把这俩猴子收了。
    独目石猿的美丽,缓和了几分凤元九心底的郁卒。
    掐诀把两座山一般的独目石猿收做了灵宠,凤元九摸摸独目石猿粗壮的前臂,便令它们到殿外去守着了。
    凤元九看着趺坐于云床上的康玄一,后知后觉地开始反思他是如何在首阳山上还被这个魔头牵着鼻子走的?
    思量至最后,发现归根结底还是他不如这魔头不要面皮,被这魔头那些逾矩行为扰了心神,这才一不留神被骗走了道侣的名分。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然没了反悔的余地。
    凤元九看着自己这个新鲜出炉的准道侣,一时竟不知该说甚么好了。
    康玄一与凤元九对视了片刻,莞尔,坏心眼地故意曲解凤元九的沉默:见一次面不容易,知你舍不得,然则我确实有要事在身,耽搁不得。
    凤元九面无表情地看着康玄一:师父怎么还不快来把这个臭不要脸的魔头带走!
    康玄一自云床上起身,漫步至凤元九身前,展臂抱了凤元九一下:乖乖等哥。
    凤元九忍无可忍:康师兄,请你正常一点。
    康玄一莞尔,故意道:我以为你在跟我撒娇。
    凤元九拿白眼看着康玄一,嗤笑了一声。
    康玄一扬眉,深邃如寒潭般平静无波的眸光落在凤元九身上,停留了片刻,抬手,沁凉的指尖抚过凤元九的眼睑,风马牛不相及地叮嘱了一句:若在外界遇着涂成九,莫磨蹭,能跑多远便跑多远。
    凤元九心中一动,问:为何?
    康玄一:不好说,记着便是。
    凤元九:
    康玄一坏笑:放心,还没睡到你,舍不得坑你。
    凤元九竟无言以对,唯有以白眼对之。
    康玄一抬手遮住凤元九的眼,啄了凤元九一口,低笑:哥得走了。
    眼睛重见天光的时候,一句接一句的可恨相聚匆匆,未能听得美人指间仙音,唯有留待下次了。下次相见定与君共话情长,以解你相思之苦。若是想我,可用帝玄珠找我。尚在耳边盘旋,殿中已经没了康玄一那厮的身影。
    凤元九抹了下唇上仿若挥之不去的触感,掐诀将满殿如寒潭一般的清凉气息卷了出去。
    大殿门口,一左一右如哼哈二将一般守在门外的两只大猴子一块往殿内挤,直接卡在了门口,哪只也没能进来。
    凤元九忍俊不禁,心中郁气尽散。
    秦长生适时传音给凤元九,令他前往首阳殿相见。
    凤元九拽着一只独目石猿的大爪子将大猴子拽进了殿内:师尊召见,我需得往首阳殿走一趟,你们且自己去玩。
    大猴子碧如美玉般的眼睛转了转,直接把凤元九托到了肩头,吱吱哇哇比划了一通,强烈要求它扛着凤元九前去。
    凤元九忍不住笑出了声,拍拍大猴子的头顶,指了下首阳殿的方向。
    凤元九就这么骑着一只大猴子,领着一只大猴子,进了首阳殿。
    秦长生结束静修,看向凤元九,不苟言笑的严肃面孔险些龟裂。
    凤元九顺着大猴子长长的胳膊滑至地上,一理衣袍,躬身行礼:拜见师尊。
    秦长生颔首:恩怨已了?
    凤元九垂眼:是。
    秦长生又问:康玄一可曾为难你?
    凤元九抿唇,沉默了片刻,终是摇头:并无。
    秦长生便不再多问,只交代道:若有委屈,尽管告知为师,为师自会与你做主。
    凤元九躬身拜谢:师父,弟子欲争九大弟子之位,不知可否?
    秦长生略一沉吟,便允诺道:四十九年之后便是门内大比,定九大弟子。为师既已结婴,届时自当卸任首座弟子之位。论惯例你祖师一脉当会再支持一人争夺九大弟子,如若你能于三十年内结得金丹,为师自会向你祖师举荐你。
    凤元九闻言心中一定:弟子定会结得金丹。
    他有栖凤台在手,三十年便相当于三千年,若如此还不能结得金丹,他不如乖乖去与康玄一那魔头双修了。
    秦长生莞尔:如此自信?
    凤元九微微弯起眼尾:此乃弟子自谦之言,若当真由着本心来讲,便是弟子定会夺得九大弟子首座,继师父之后,成为我太清下一任大师兄了。
    秦长生:如此为师便拭目以待。
    凤元九笑道:弟子定不会让师父失望。
    秦长生并不十分相信凤元九能于三十载之内结丹,怕凤元九急功近利,修行误入歧途,不得不叮嘱凤元九:你想争一争,为师自会鼎力助你。但是,你需得记住,修行一途最忌投机取巧。你万不可为那九大弟子之席位,急功近利,反倒坏了修行根基。
    凤元九知秦长生这是担心他为争夺九大弟子之席位,以丹药堆砌修为,忙恭声应诺:弟子谨遵师尊教诲。请师父放心,弟子定不会因小失大,坏了此生仙途。
    秦长生颔首,抬指,将一点金光点入凤元九眉心:九火瀑秘境开启在即,前往历练的弟子旬日便要启程,此乃我朱雀宫一脉的秘境堪舆图,你且记在心里。
    凤元九恭声应诺,当即趺坐,将那一点金光化成的秘境堪舆图一丝不差地印进识海后,仔细翻阅了一遍。
    没想到这一张堪舆图竟是包含了两个秘境左半张图座座火山毗邻,赤红的地火裹着岩浆奔涌,右半张图冰雪覆盖,一汪如镜寒潭悬于冰天雪地之中。
    凤元九睁开眼,眼神里裹着疑惑看向秦长生:师父,可是整张地图皆需牢记?
    秦长生颔首:皆需牢记。
    凤元九揣着狐疑应诺。
    秦长生又言:凡是秘境皆非一成不变之地,你入得九火瀑之后,万事需谨慎,切勿太过依赖堪舆图。
    给了堪舆图,又说不可完全依赖堪舆图。
    凤元九微皱了下眉,壮着胆子伸出手拽住秦长生的衣袖摇了摇:师父,弟子驽钝,可否明言?
    秦长生莞尔,沉吟少许,说:此次秘境之中,或生变故。
    凤元九眼巴巴看着秦长生,以期师父能再多说几句,然而,秦长生却说:为师也只知道这些,总之,你入得秘境之后万事小心,切不可鲁莽。
    凤元九只得恭敬应是。
    有了秦长生的提点,太清领队之人又是大长老一系的万安平,进入秘境后,凤元九自是万分小心。
    凤元九本以为秦长生所言之变故,顶多是秘境之中天地灵株所在之地有所变动,抑或是秘境土著妖兽大规模迁徙,至不济是同入秘境之修士的恶意劫掠戮杀,却没想到,他空有末法之地的三百载经验,到底格局小了些,竟没想到此次变故如此天翻地覆!
    第56章 天翻地覆
    山崩地裂,地动山摇,澄澈如镜的天空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无数玄冰之气自漏斗中倾泻而下,落在翻涌奔腾的岩浆上,凝出了一片片奇诡的岩浆岩。
    有奔逃的走兽被岩浆吞噬,疾飞的飞禽被玄冰之气冻成了冰雕,扑簌簌坠向分崩离析的大地,不是落入岩浆中步了走兽的后尘,便是与被冻成坨的走兽撞到一处撞成了稀碎。
    凤元九立于穿云舟之上,当真是无比庆幸他在启程之前躲进栖凤台里,豁出去损伤元神把这穿云舟炼化了,不然,他恐怕已是步了那些灵兽的后尘了。
    又有一群墨冠蓝羽的灵鸟自空中坠落,砸在穿云舟的防御护罩上,砸出了一串闷响。
    小狐狸凤小白缩缩脖子,毛绒绒的尾巴卷紧了凤元九的脖子,勒得他险些透不过气来。
    凤元九带着安抚意味地捏着凤小白得脖颈,御着穿云舟自灵禽雨里穿梭,险险避过崩落的山石和倾倒的古树,看着满地疮痍轻叹:可惜了这些个天地灵株了。
    这一番变故,不知多少灵株被毁。
    方才凤元九跟着小狐狸寻着一株万年血见草,正琢磨着如何才能灭杀了那六阶妖兽还不至于被人坐收渔翁之利,便兀然地裂山崩。
    那六阶妖兽和万年血见草转瞬便被喷涌而出的岩浆化成了虚无。
    还好他见机快,不然也是在劫难逃。
    秘境中发生如此变故,每个人都自顾不暇。
    继幽冥宗、紫宵剑派的集结讯号之后,远处天际又有紫色焰火绽放,那是太清派召集弟子集结的讯号,凤元九只看了一眼便直接调转穿云舟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眼下这种境况实在是诛杀异己的大好良机。
    那万安平与他家师父秦长生相争已至白热化,换做是他,他定然会让人趁机宰了秦长生座下弟子,即便不能打击秦长生也能恶心恶心他。
    更何况,那万安平在前往玄冰潭秘境之前还指了卜子阳为九火瀑秘境的领队。
    凤元九实在是信不过万安平和卜子阳的品行,因此,为免被卜子阳趁机弄死在着秘境里,便果断麻利地脚底抹油,溜了。
    既要躲避横冲直撞逃命的灵兽,又要避开循着门派召集令前往与同门师兄弟会和的修士,凤元九赶路的速度慢下来不少。
    凤元九遁出万里之遥,突然折转,转而朝着东南方向飞去。
    那边正是九火瀑秘境中九火天池所在之地,唯有九火天池里才有金焱寒精。
    小胖子郑重其事的托付,总得去试一试才行。
    因为秘境生变,先前凤元宁与秦长生所给的地图都不怎么派的上用场了。凤元九也只能闷头朝着先前看定的方向飞。
    好在秘境中的变故并未持续太久,天翻地覆了约么十余日,天上的漏斗便开始逐渐缩小,地上奔涌的地火岩浆也逐渐缓和了下来。
    如此,凤元九便把寻宝狐凤小白又放了出去。
    这日,凤元九跟着小狐狸钻进了一处尚冒着烟雾的洞穴里。
    洞穴狭长幽深,岩壁光滑,岩浆残留的余温炙人,越往深处走温度越高。
    凤元九额上的汗冒出来便被蒸成了水雾。
    洞穴曲曲折折,犹如迷宫。
    在绕过又一处岔路口时,自前面左侧通道里飘溢而出的浓重血腥气让他瞬间警觉。
    凤元九想了想,把赤玉从栖凤台里拎出来,指着左侧通道:去探探。
    赤玉作为器灵,与他心灵相通,没有实体只要藏得好不虞被发现,即便被发现也不虞陨落,实在是探路炮灰的不二人选。
    赤玉摇身化作一只火红的灵狐,踏着赤中带金的火焰冲进了左侧通道。
    通道并不深,约莫只有百丈长。
    不过须臾,凤元九便借助赤玉的眼睛看清了通道里的情境,顿时神色一肃。
    通道的尽头,正在上演一幕人伦大戏。
    方无忌瘫坐在一滩血珀里,正在骂骂咧咧:康元忠!你个婢子养的贼畜生!今日子要是老子不死,他日定灭你满门!
    身着紫宵剑派道袍的男修抬指一点,一柄柄乌黑小剑便如匹练一般缠向方无忌。
    剑刃所过之处,霎时血肉横飞。
    方无忌本就血肉模糊的大腿顿时露出了森森白骨。
    如此手段并夺不走修士的性命,不过是多受些折磨罢了。
    方无忌哼都没有哼一声,嘴上依旧骂个不停。
    紫宵剑派的剑修嗤笑了一声,指尖一点,又一串墨色小剑缠向方无忌:嘴上你最厉害,可又有甚么用呢?是能救的下你心肝儿,还是能救的了你自己个儿?
    方无忌呸了一口:有种你弄死我!
    紫宵剑派剑修歪头看着方无忌,突然一笑:我不舍得。
    方无忌霎时眉目横立。
    紫宵剑派的剑修似是折磨够了方无忌,指尖自腰间抹过,掌中现出了一柄小幡。
    方无忌目眦欲裂,怎奈何全身上下皆被锁了,动弹不得:康元忠,你可也敢!你就不怕康玄一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今秘境之中天翻地覆,陨落个把人再正常不过。他康玄一便是再天资卓越,又如何能知道此间之事?紫宵剑派的剑修冷笑,捏诀,将掌中小幡抛向墙角昏迷不醒的女修,再者说了,我尊令行事,何须畏惧那个天生反骨的魔头?
    说话间,墨色小幡已然涨至六尺长。
    无数魔头自幡旗上痛苦挣扎,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不神情绝望,满目愤恨,恨不能将被幡旗罩住的血肉抓进幡旗里,大快朵颐。
    方无忌已然顾不得其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昏迷不醒的女修,满腹怨怒地大吼:不!!!
    那幡,应是天魔宗、幽冥宗和血魄宗魔修常用的阴阳幡,阴可纳阴魂,阳可收生人。
    天魔宗修士常用阴幡收阴魂,幽冥宗和血魄宗修士则常用阳幡收生人。
    不论如何,这等魔门法宝都不应出现在紫宵剑派的修士身上。
    眼见着那幡即将把那女修收进幡里,凤元九再不敢耽搁,扬手将已经蕴满一半真元的擎天撼地印符宝放了出去。
    通道内空间有限,土黄色的大印只涨至了一丈见方。
    凤元九躲在阴影里,掐诀驭使着大印悄无声息地飞至通道尽头,便兜头砸向了那紫宵剑派的剑修。
    那剑修得意忘形,心神尽在那女修身上,大概是没想到竟还有旁人在此,猝不及防之下便被大印砸了个正着。
    那剑修不过是个筑基中期的修士,遭此偷袭自是再无生还可能。
    凤元九驭使着擎天撼地印反复砸了几遍,待确认那剑修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才自阴影中走出,把玩着他那不具名的爹留给他的长命锁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为免被人黄雀在后,在走进通道的时候,凤元九便让赤玉守到了岔路口。
    方才凤元九偷袭那剑修的时候,一个不小心,那大印的犄角便砸在了方无忌的腿上。
    方无忌的右腿被砸了个稀碎,却也毫无怨怒,看着现身而出的凤元九只余满目的感激:凤师弟,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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