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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旋即,幸敏之又兴奋的说:我有秦师兄的画像,你要不要看?就问你要不要?
    凤元九忍俊不禁:要看,要看。
    缭绕云雾中,一魁梧高大的男修负手立于山巅,峨冠高耸,博带随风轻扬。
    澹然回首。
    标准的国字脸上,浓眉星眸间映着阳刚,高挺笔直的鼻梁勾勒着坚毅,微微扬起的唇角书写着正气。
    羽扇轻摇,摇出了说不尽的道意,掠走了众生的敬意。
    让人不禁心驰神往,欲追随其左右。
    凤元九微敛心神,默念了一遍《清净心经》,然而,那份敬意便如一粒扎了根的种子,留在了心间最深处:着实历害!
    那是自然!幸敏之宝贝似的收起了掌心玉简,云中仙人瞬间消散,这可是我们太清大师兄!
    四陆九州第一玄门的大师兄,自然历害。
    不过,凤元九心中惦记的依然是魔门那两位天骄人物的影像,更确切的说是天魔宗康玄一的影像,毕竟前两日见那登徒子出手时并未见到丝毫血修手段。
    因此,凤元九看着幸敏之似笑非笑:我又不是那些个每天做梦觉得他们是我道侣的痴儿女,我要他们画像作甚?
    幸敏之:
    凤元九:难不成师兄惦记着大师兄?
    幸敏之一脸气急败坏:停停停!你这个小师弟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心好脏!
    凤元九好整以暇地看着幸敏之:我只是慧眼如炬。
    幸敏之气鼓鼓地盯着凤元九,好半天憋了一句:恨不能揍你!
    凤元九扬眉:为何?
    幸敏之没好气的说:不可说。
    凤元九心中揣测,大概与蒙焱观主的吩咐有关,不然无法解释天不怕地不怕的幸敏之因何对他多有忍让:那就说说十天骄的长相?
    幸敏之捧着玉碗,往嘴里填冰泥的速度都慢下来了:你对他们的长相那么关心作甚?
    凤元九一本正经地胡诌:日后免不了要在修真界行走,记牢他们的长相,免得一不留意犯了忌讳,莫名其妙地被送去以身合道。
    幸敏之叼着汤匙审视了凤元九一瞬,嗤笑了一声,慢吞吞地说:那你只需知道魔门和妖部那四位的长相就可以了。
    凤元九颔首:是这么个理儿。
    幸敏之递出空碗,示意凤元九他要加价加一碗冰泥:血煞门巫止戈的标志就是一袭红衣,至于脸幸敏之揪了颗月华果啃着吃,他是机缘巧合得了半本《血魔经》入的道,入道之前就是一江湖莽夫,人称千面郎君。懂?
    凤元九心领神会:脸多,没人知道哪一张是其真容。
    幸敏之竖起大拇指赞了凤元九一下,突然身体前倾,把他那张小包子脸凑到凤元九近前,隔着不足半尺的距离细细端量了凤元九一番,啧啧有声:哎,别说,你这张脸!啧!已经可以跟狐狸精比美了!
    凤元九眼微眯,三尺青锋现于掌心,慢条斯理地斩断了被揪秃了的月华树枝。
    幸敏之足尖点地,轻飘飘退后了一丈远:我的意思是,你跟涂成九那个男狐狸精长得有点像,尤其是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凤元九不咸不淡地道:狐狸眼可不就跟狐狸精撞眼了。
    幸敏之哈哈哈,笑够了,这才说到凤元九最为关心的那人:妫海宸星和康玄一这对邻居爱好也有点像,都爱穿乌漆墨黑的衣裳,都特别的心狠手辣小心眼,都挺肆意妄为。只不过康玄一的肆意妄为体现在随心所欲不容忤逆上,妫海宸星嘛!蛟龙也是龙,你懂的!
    就是龙性本淫的意思呗?凤元九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说了半天,他们到底长什么样?总不能让我见着穿深色法袍的修士就躲吧?
    幸敏之摸着下巴端量凤元九的脸,近乎360无死角地观察了一遍,煞有其事的点头:你这张脸确实应该提防着这二位点儿!康玄一虽然没有传出过什么绯色传闻,但是备不住被你的脸迷障了就得为所欲为一把!
    凤元九并指抹过三尺青锋的剑脊:恨不能剁了你!
    幸敏之见好就收,笑嘻嘻地说:剁了我我也拿不出他们的画像来!
    凤元九:
    幸敏之笑着说:莫急莫急!看画像有甚么意思?九火瀑秘境再过几年就要开了,届时康玄一指定会去,你努努力,只要是能在九火瀑秘境开启之前筑基成功,为兄就带你去看活的康玄一!
    康玄一?一声浑厚的男音自背后传来,凤元九心中一惊,与幸敏之对视一眼,缓缓转身,却见是方无忌不知何时也被蒙观主收进了太玄天袖里。
    方无忌的形容着实有些狼狈,蓝色道袍下摆湿哒哒地滴着水,左袖却是被火燎去了一截。
    迎上幸敏之和凤元九的目光,方无忌一哂,随手扯了身上的道袍,换上了一套干爽的,随口问:方才你们在讨论康玄一?
    幸敏之抚掌轻笑,对着凤元九说:是了!修仙十二家,方家向来跟着康家走,你方师兄定是见过康玄一的。
    凤元九未接这道话茬,而是朝着方无忌疏离而不失恭敬地行了一礼:凤元九见过方师兄。
    方无忌打量了凤元九两眼,微一颔首,却是接了幸敏之方才那话茬:论起交好来,凤家与康家关系也并不比方家差。
    幸敏之翻白眼:那能一样?
    方无忌淡淡地说:是不一样,毕竟方家没有方安澜和方妙歌。
    这一句却是直接同时影射了凤元九的外公和亲娘,其间那似有若无的敌意让人想忽略都难!
    凤元九扬眉看着方无忌,心下细思量,嘴上却是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方家也没有方吉玉。
    方无忌耸肩:确实,凤家实乃中兴之兆。
    幸敏之不耐烦地打断了方无忌和凤元九这夹着淡淡□□味的机锋,对方无忌说:闲话休提!赶紧说说康玄一!
    方无忌扬眉看着幸敏之,慢吞吞地问:你确定?
    十碗!一碗都不能少!幸敏之先是对着凤元九坐地起了个价,这才对方无忌说,确定确定!快说!
    方无忌淡淡地扫了凤元九一眼,说:康玄一是康家家主次子,亲娘是康家家主的宠侍,因天资出众从小没少挨他大哥挤兑。据传他本来修炼的是康家嫡脉的《乾元真水密册》,都快结丹了,不知怎么突然在16岁那年转去修魔,成了天魔宗宗主的关门弟子。
    呦!听起来故事有点多啊!幸敏之汤匙敲着碗沿儿,兴味盎然,方无忌,你这么敷衍,可是不作数啊!
    你当康家秘闻是茶馆儿里磨牙的闲嗑儿?想知道就能知道了?方无忌怼了幸敏之一句,看着凤元九意味不明地说,康玄一有一胞妹名叫康玲珑,宠爱非常。康玲珑想要天上的星星,康玄一便能戟挑银河,让满天星斗皆坠入凡间任康玲珑随意挑选那种宠。
    凤元九:登徒子若果真是康玄一,日后再相见可就精彩了。
    幸敏之不知内情,只拿康玄一的事当八卦来听,听完随口感叹了一句:这也不怕他道侣吃味!
    方无忌哂笑:康玄一心中只有大道,哪来的道侣?普天之下能在他心中留下痕迹的也不过那一个妹妹。可以说康玲珑就是他唯一逆鳞,触碰不得。
    凤元九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下:竟然是个好哥哥。想起他替登徒子的妹妹卜的那卦姻缘,红颜果然多祸水!
    幸敏之余光扫了一眼凤元九,嘻嘻哈哈地挤兑方无忌:别光拿嘴说,你可有康玄一的画像?有便拿出来给我们瞅瞅这位九州天骄榜上最神秘天骄的真容!
    方无忌一哂:漫说我没见过康玄一,便是见过我也不可能留他的画像,我又不是断袖!
    凤元九:竟觉得的无言以对!
    幸敏之顿觉扫兴,气呼呼地跟方无忌说了一句:便宜你了!
    方无忌耸肩:你自己选的。
    幸敏之气鼓鼓地跟凤元九说:十碗!一碗都不能少!
    暂时处于食物链底端的凤元九:
    幸敏之催促:快快快!
    凤元九无奈,只得自乾坤袋里找了些其他果子出来,认命地开始做十碗冰泥。
    方无忌大剌剌地坐在地上,看着凤元九投喂幸敏之。
    清凉的冰泥入口,幸敏之浑身舒泰,终于想起来问了一嘴外界情况:外面什么情况?你怎么也被收了?
    方无忌想了想,说:情况有些复杂,不如稍后你自己去看。
    幸敏之本想说那要等到甚么时候去?,青朦朦的空间便是一阵晃动。
    凤元九只来得及收了玉碗,便眼前一亮,重新回到了云台山脉中的千年老林里。
    第26章 杀鸡儆猴
    满目疮痍!
    万年古树东倒西歪,倒在遍地水洼里,间或还有露出水面的树干枝桠上燃着淡紫色的火焰。
    妖兽妖禽残肢无数,或陷进淤泥里,或浮于水面,或挂在枝桠上,光可爱的独目石猿的尸体残肢便有上千之数。
    在这遍地残尸里,突兀地横着一男修,男修细眉细目,唇色浅淡,被金色绳索紧紧地捆成了粽子,露着一小截蓝色道袍的下摆。
    蒙焱和潘玉宸各据一方,封锁住了这男修的所有退路,归元观主却是不知所踪。
    凤元九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被生擒的男修,乖觉地跟着幸敏之一块站到了蒙焱身侧,静待二位观主下言。
    场中沉寂了片刻,潘玉宸说:蒙师兄,您请。
    蒙焱微不可察地摇了下头,淡然拒绝:我需得避嫌。
    潘玉宸噙着笑劝道:蒙师兄何须如此?
    蒙焱一指地上那男修,说:坐忘观排名第三的弟子,东青州上的林家着重培养的子弟都能被迷了心窍,凤家子弟也未必不会,因此,我还是避嫌的好。
    潘玉宸浅笑:蒙师兄并非凤家人。
    蒙焱微微侧头,仿佛隔着蒙眼的青纱在直视潘玉宸:你知我与凤家人之渊源。
    潘玉宸便不再深劝:如此小弟便僭越了。
    蒙焱不紧不慢地说:师弟请便。
    潘玉宸视线自凤元九身上滑过,落在地上那男修士身上:林丹阳。
    林丹阳眼望着无边幽暗的丛林,一声没吭。
    潘玉宸轻摇手中折扇,五指虚抓,掌中现出一面银镜:众人皆知,我太清典正院明己堂里有一石镜,可照破一切迷障,驱除一切邪祟,还归本来,明己观心,以固道心。却鲜少有人知道那石镜还有一功用,便是回溯时光。说着,潘玉宸轻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只要舍得耗损本源精气,回溯一生之时光亦非难事,所以,你说与不说于我而言不关紧要。
    林丹阳眼神一凝,缓缓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潘玉宸,哑声说:区区一个外六观入门弟子,若能登上典正峰一览云台十峰之风光,进入明己堂一观鼎鼎有名的正心镜,也算不虚此生。
    你错了。潘玉宸笑意里掺进了微不可察的嘲讽,你是无缘进入明己堂的。
    林丹阳闻言神色一松,视线又挪回了密林深处,安安静静地看着,仿佛在看他此生的信仰。
    潘玉宸把玩着掌中银镜,说:不过,有此镜也不算辱没你了。
    林丹阳不为所动,细看下去,便不难看出其眼尾挂着的淡淡讽意。
    潘玉宸轻笑了一声,一抛掌中银镜。
    修长的十指不紧不慢地连掐十八道诀印,巴掌长的银镜瞬间迎风而长。
    待其涨至丈高时,潘玉宸并指,遥遥一点,那银镜便稳稳地落进了泥土里。
    银镜一丈高半丈宽,边缘处祥云朵朵,通体氤氲着朦胧青光,观之便让人心宁气静。
    这面镜子放的巧妙,镜面正对着倒在朽叶淤泥里的林丹阳。
    林丹阳情不自禁地被这银镜吸引了住了心神,目光顿时出现了一丝波动,旋即便又恢复了平静,浅淡的唇抿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潘玉宸转头看向蒙焱:此子心性坚定,说不得要采取些手段才行。
    蒙焱颔首:潘师弟做主便是。
    潘玉宸闻言便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屈指一勾。
    方无忌会意,对着潘玉宸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便招出飞梭,自潘玉宸身侧飞至了林丹阳身侧,手中持着一柄通体墨黑的长刀。
    林丹阳的视线终于又转动了一下,落在了方无忌身上,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发出声音。
    方无忌垂眸,抬手,刀尖指在了林丹阳纤细的脖颈上。
    林丹阳跟着垂下了眼睑。
    潘玉宸不带丝毫情感地吩咐:取其心头精血置入宝镜底部法阵中。
    没说取多少,自然便是取尽之意。
    方无忌提刀,刀尖指在金色绳索自动让出来的缝隙上,抿了下唇,说了一句:说了便是,何必强撑。
    林丹阳微微翘起唇角,说:不说便不是我背叛他。
    方无忌微不可察地轻叹了口气,手上用力,墨色长刃快速刺入了林丹阳的心口。
    并没有预想中的血流如注,方无忌刚开始捏诀摄取其心间精血,林丹阳便自头至脚融成了一汪泛着荧光的紫水。
    潘玉宸勃然变色,扬手虚抓,直接将方无忌捉回了他的云舟之上。
    彼时,方无忌掌中的刀已然被融去了大半,眼见便要融至刀柄,方无忌自惊楞中回神,甩手将掌中刀柄甩了出去。
    黑色刀柄击在一株三人合抱粗的老树上,老树瞬间由荣转枯,最终化作粉尘,扑簌簌落在了林丹阳化成的那汪紫水之上。
    方无忌握着方才摄取的三滴心间精血,跪拜叩首:弟子拜谢观主救命之恩。
    潘玉宸掌中折扇轻抬,隔空托起跪拜在他脚下的方无忌,神色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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