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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没说完,门外隐隐喧哗,没一会儿姜夫人就抱着一个小娃娃走了进来。姜夫人脸上挂着温柔和善的微笑,丝毫看不出她刚刚从一个母亲手里抢走了孩子,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娃娃则隐带了一丝愠怒,看见谢青鹤的时候,才不自觉地散去阴沉,露出笑容。
    姜夫人把抢来的侄儿放在儿子身边,展示礼物一般地摸摸小娃娃的脑袋,微笑道:“是个粉雕玉琢的小东西。难怪我儿喜欢。”
    谢青鹤:“……”
    心好累。
    这一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累归心累,看见小师弟还是很高兴的。
    谢青鹤很自然地帮这个不到两岁的小娃娃理了理衣裳,让他在席上坐下,又给他拿了能饮用的温水,看着伏传喝了水,闷闷地坐着,谢青鹤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乖。”
    他做这一切是习惯,姜夫人带着一众使女看着就忍俊不禁。
    茜姑讨好地说:“小郎君是长大了呢。”
    姜夫人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这个自己扶养的孩子能长大成人。
    陈丛体质不好,她也不是神医妙手,在后宅能做的事无非是穿衣吃饭,她又觉得这些事谁都能做,体现不出她的好来。
    上回陈起拿拄杖打她,儿子跑来护着她,她感动无比,正不知道该怎么赏赐。
    这就找到机会了。
    仆妇能伺候儿子饮食起居,仆妇能帮儿子从陈家嫡枝家里抢来独一的儿子么?但凡陈起娶的老婆出身差一点,都不敢像她这样雷厉风行。姜夫人认为,这才是母亲该做的事,不与保姆下女等同。
    茜姑这么捧了一句,接连戳了姜夫人心窝两下,让她舒坦无比:“是啊,长大了。”
    她这么得意,被“抢”来的伏传就不高兴了,背过身面墙坐着,不肯回头。
    谢青鹤无奈地去拉姜夫人的裙摆:“阿母,他生气了。儿哄一哄他。”
    哄人当然不必请示母亲。姜夫人觉得上半年还有些傻乎乎的儿子突然开窍得厉害,想起他送走花氏,又去东楼搬詹玄机救人的往事,又觉得这点说话的机巧不算什么了。
    “好,好。你得了新玩伴,只管玩耍。只是还在病中,不要吹风着凉,也不许点灯熬夜。药要记得吃。有什么事,只管让人来问阿母。”姜夫人爱怜地捧着他的脸,“我儿孝顺,阿母尽知。便是天上的星子,我儿想要,阿母也使人去给你摘——不必自己去拿,外边不讲道理的粗人再吓着你。”
    谢青鹤只能微笑点头:“儿知道了。”
    姜夫人带着使女们回了后宅,素姑还钉在屋内。
    往日谢青鹤也没觉得她那么扎眼,这会儿是真的不方便他与小师弟密谈。
    他算着时间,估摸着姜夫人走得远了,又问素姑:“吃肉。”
    素姑哎呀一声:“我去问问夫人。刚才都忘了!”她看着矮小的谢青鹤和更小的伏传,有些不大放心。这么小的“玩具”根本不懂事,待会儿哭起来,只怕小郎君招架不住。
    谢青鹤安慰道:“没事,你去问吧。他若是哭,我就把他关在箱子里。”
    素姑担心地说:“那怎么行呢?箱子沉!”
    她居然去把柜门打开,把柜子里的杯盏搬了出来,告诉谢青鹤:“关柜子里。这么扣上,他就出不来了。可千万不能去动箱子啊,合盖的时候夹着手指,说不得就断了呢!”
    谢青鹤:“……”你这么给我出主意,小师弟会记仇的。
    这缺心眼的保姆姑姑离开之后,谢青鹤还在门口看了一眼,方才回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伏传叹了口气。
    谢青鹤很想与他感同身受。但是,小师弟穿着不到两岁的皮囊,这么叹气……
    真的好可爱。
    谢青鹤勉强沉下去捏小师弟的念头,给伏传找了个软枕靠着。小师弟这会儿身骨还软,久坐也会疲累。谢青鹤是刚刚睡醒,伏传从家里折腾到现在已经有点累了,本该是睡觉的时辰都在历事,谢青鹤给他找个软枕,他也不想躺着,翻身趴在了席上。
    这个姿势实在太可爱,谢青鹤没憋住,笑容就露了出来。
    伏传又叹了口气:“我每次趴着,她们都笑。我已经很久没有趴着了。”
    “你受委屈了。”谢青鹤看不见他的脸,翻身躺在床上,侧脸看着伏传,“来了多久了?”
    “睁眼的时候什么都看不清。”伏传说。
    谢青鹤很惊讶地说:“那是刚出生就来了?倒是很难得的体验。”
    任何修士都能知道伏传的体验有多么珍贵。
    人出生的时候就是纯阳之体,先天无垢,呼吸时从胎里带来的一口先天之气才会散去。
    而且,人并不是生下来就发育完全。皮肉骨骼脏腑大脑,都会在接下来的十多年里慢慢地长成——若是带着修行的记忆,去慢慢体会这一切的发生,就会有非常奥妙的体悟。
    伏传承认这经验非常难得,而且,皮囊里没有属于陈隽的记忆,也不存在认知混淆的问题。
    “就是脸皮得厚一些。”伏传说。
    婴儿是没有人权的。吃喝拉撒都不能自控,全都得靠父母抚育。
    伏传趴着贴过脸,与谢青鹤对视:“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无法掌控自己的无力感,还是毫无阴私自我的羞耻感……”
    谢青鹤看着他双眼含笑,伏传看出这笑容里别有用意,谢青鹤解释说:“我刚来的时候,这个皮囊十分孱弱,被刚才出去的那位保姆姑姑,按着用毛巾像擦桌子一样从头到脚擦了无数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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