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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6页

    陈敷死了之后,陈起倒是在家里住了两年有余。
    可是,为了把孝子的名声刷出来,他守在祖坟连家都不肯回,更甭说去后宅看老婆孩子了。
    说到底,陈起从没把陈丛放在眼里,这个儿子更像是淫乐后不经意留下的后遗症,不重要,不经意,是圆是扁都不怎么清楚。所以,在遇刺受伤之后,他才能毫不留情地抓了陈丛,要把陈丛杖毙。
    谢青鹤保护姜夫人时露出的锋芒刺了陈起一下,他才对这个儿子有了点真切的认知。
    如此乱世,孝顺儿子有什么用?张狂忤逆的幼虎乳狼,才能让陈起眼前一亮。
    当然,他把儿子带到前院,也不是想要栽培陈丛,纯粹就是想折磨姜夫人和陈丛。慈母失娇儿,必然心痛挂念。这忤逆的小畜生落在自己眼皮底下,也可以天天训斥他!出气,泄愤!
    ——唯一没料到的是,谢青鹤挺会躲。什么晨昏定省,谢青鹤就躲着不肯去。
    陈起也没那么多心思跟儿子计较,儿子不来请安,他第一天还嘀咕了一下,第二天就彻底忘了。
    在他的生活里,根本就没有儿子这回事。
    几天时间过去,陈起的愤怒平息了不少,今日又得了一封菩阳来的捷报,所以,他心情特别好。
    这种情况下,看见了长得仙童似的儿子,儿子又爱吃肉,跟后宅那一群恨不得喝露水吃香粉的妇人不同,陈起就生了两分好感,这儿子又凑上来给自己擦胡子……这就有点孝子的意思了啊?
    谢青鹤给他擦干净胡子,回头继续解肉吃。
    陈起这时候觉得儿子特有意思,对他生起了极大的兴趣,开恩似的问道:“你这小儿,这几日躲躲闪闪不来请安,私底下都做了些什么?”
    谢青鹤吃了一口肉,瞥了他一眼:“顽。”
    陈起满以为儿子要献殷勤,说自己在读书认字,至不济也可以说点柔软讨好的话,哪晓得儿子这么头铁,直接承认自己在玩儿。他噎了一下,板起脸说:“你这么大人了,岂能天天闲逛?”
    谢青鹤问道:“阿父要为儿延请名师,学文习武?”
    陈起还真的就被问倒了。在今天之前,儿子对他来说就不存在,哪里想过给儿子开蒙请师父?
    他帐下人才济济,多的是能人异士。然而,他看得起的“能人”,都安排在开疆拓土的大业上,哪里抽得开身来教这个无知小子?若是他看不起的“人才”,他又觉得人家不配来教他的儿子。
    ——这儿子再不值钱,也是他的种。他能打能杀能无视,可不能叫旁人折辱了去。
    想了半天,陈起才悻悻地说:“如今也没什么合适的人选,阿父再挑一挑。你不着急,玩着!”
    谢青鹤:“……”
    都是些什么鬼人!全都不按常理出牌!
    谢青鹤向陈起请求拜师,也是临时起意,这原本不在他的计划之中。话说到这里了,顺口问一问罢了。他如今被困在陈起的院子里,跟后宅不好往来,素姑也出不了门,处境比较艰难。
    如果能顺利拜师,那师父就是他的人,现成的臂膀。
    就算他年纪小,可陈起伤了蛋蛋不能再生育,光凭“独子”二字,就能让不少人对他死心塌地。
    这事不成,谢青鹤也不是很遗憾。说不得师父明天就来接管了陈起的皮囊,整天琢磨讨好陈起或是造反,其实都没什么必要。能在陈起这里解决掉洗澡和素姑流泪的问题,谢青鹤就算功德圆满。
    夏赏这时候才把解肉刀送了上来,陈起坐起来,跟儿子一起切肉吃。
    父子俩互相不了解,陈起没什么话题,谢青鹤也不想讨好他,两人就一起吃东西,只听见陈起吧唧吧唧的声音。吃到半饱,陈起突然发现儿子解肉的手法非常干净优雅,他想起初见姜夫人时,姜夫人那看上去就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衣食起居,问道:“夫人教你吃肉?”
    谢青鹤刷刷刷将盘子里的肉解开,撒上一些粗盐——这时候还没有精盐——与陈起换了盘子。
    陈起满意地吃儿子“孝敬”的羊肉。
    谢青鹤则说:“儿会吃奶,就会吃肉,何用阿母教授?”
    陈起想问的是手法,被谢青鹤绕开话题,他觉得自己听懂了儿子的“投诚”之意。
    ——切肉的手法是细枝末节。人天生就会吃肉,人活着的欲望就是吃肉,谁给他吃肉,他就跟谁。怎么吃,用什么方式吃,重要吗?
    这让陈起隐约有了一种压服了姜夫人,从她手里夺走了儿子的刺激感。
    有奶就是娘,有肉就是爹。孩子长大了,总要断奶。可人能断了肉吗?跟爹亲才有前途。
    陈起非常满意。
    姜氏养了几年的孩子,老子几天就笼络住了。因为,老子是他爹!
    这一层“父子”关系的意识,悄无声息地深植入陈起的念头中。
    若是儿子大了,当爹的理所当然要索取儿子的孝敬,压榨儿子的余力。现在儿子才这么小小的一个,能有什么可图谋压榨的?压着他天天给自己洗胡子吗?正该是老子栽培扶养儿子的时候。
    陈起吃了一块切得四四方方的羊肉,问道:“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老子给你找。”
    谢青鹤指了指桌上的牛骨汤,吩咐夏赏:“切些肉,煮些菜,给我的保姆姑姑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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