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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皇帝将信封拆开,看见伏传的笔迹就笑了笑,“字有进益,是跟着大师兄学的吧。”
    他看信的时候,李南风就忍不住骂人了:“他跟在大师兄身边,就没跟大师兄学到一分道理!把苗疆几个鸟人挪到北地之后,天天使人来传话,管这管那,从头管到脚,恨不得派个‘钦差’到我跟前竖着,耳提面命!——好嘛,他是掌门弟子,他说话,我一个被放逐的罪徒岂敢不听?”
    “如今出了点破事,我专门叫人去请示他,他倒是会训诫人了!”李南风气得拍桌子。
    皇帝将整封信看了一遍,说:“他起先给你写的那封信呢?”
    李南风没好气地说:“早烧了。留着抱蛋呢!”
    皇帝低头看着那封信,说:“我记得他最先给你写来求情的那封信,措辞也是很客气恭敬的,并没有拿着掌门弟子的威风。”
    “那时候他写的是私信,自然不敢拿乔。”李南风说。
    “这封信……也是很客气的。若以掌门弟子的身份来说。”皇帝将书信再看了一遍,“我如今有两个想法,你听一听,觉得哪个合理。”
    李南风表示洗耳恭听。
    “这两封信是小师弟写的。平常向你询问北地苗民安置的书信,可能是出自外门之手,小师弟并未过目。”皇帝说。
    李南风直接就否认了皇帝的这个猜测,冷笑道:“我在外门好歹也执事十多年,除了他,外门谁敢用这死了亲爹的口气跟我写信?纵然不是他的亲笔,也是他的授意!”
    皇帝比较倾向于此。
    被李南风强烈否认之后,皇帝才说了后面一个推测:“平时的书信都是小师弟写的,这一前一后两封态度客气的书信,可能是……大师兄知情,所以,才会写得客气些?”
    李南风想了想,说:“他若要插嘴流民固北之事,自然要请示大师兄。大师兄知道他写信来求我的事,他就写得很客气。”
    “至于这一封信……”
    “我明白了!”李南风突然幸灾乐祸。
    “怕不是我突然派人去寒山,暴露了他一直插嘴遥控苗民固北的事情,大师兄训责了他,他才写了这么一封信来,闹得好像是我故意勾引他入世似的——他是想瞒着大师兄,把责任都推给我?”
    皇帝对此仍有疑虑:“小师弟这些年都跟在大师兄身边,应该……不至于此。”
    好好儿的小孩子,跟在师父身边没长歪,跟在大师兄身边反倒长歪了?
    “想要知道究竟怎么回事,这还不简单?我马上就写一封谢罪表,使人送给大师兄。”
    李南风这封谢罪表,名义上是谢罪,实际上是告状。显然是要把伏传这一年支使他如何安置苗民的事端都一一详述。
    “若是大师兄早已知情,那是我做师弟的不懂事,受了掌门弟子的训斥,即刻具表谢罪。”
    “若是大师兄不知情……”李南风嘿嘿一笑,“大师兄的家法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皇帝很不赞成他的想法,摇头说:“你多大的人了,非要和小孩子置气?不管事实如何,他亲笔写了这封信来,就是低头求和了。想来以后也不会再插嘴北地之事。你不要多生事端,给师门写一封谢罪信去——不许再说前事,只管低头认罪就是了——递到外门,不必上书掌门真人。”
    “二师兄,你可要想清楚。若大师兄不知道他这半年频频插嘴北地之事,我派人去山上问他如何处置北地民乱,就是我处心积虑引他入世——他的申饬信都来了,我若不解释,大师兄会怎么想?”李南风问道。
    皇帝不禁失笑:“他还能怎么想?隔着这么远,他还能千里迢迢来训斥我么?”
    李南风见他笑得难堪,心中也很难过。
    “这件事就这么办吧。你若是觉得委屈,”皇帝拍了拍李南风的肩膀,“无碍的。谢罪表我来写,你封了寄出去就是。”说着,从御案上抽出切好的玉叶纸,换了一支墨笔,就要写字。
    李南风按住他手里的笔,僵持片刻,说:“我写。不用你。”
    见皇帝压不住又轻微咳嗽,李南风心疼之余,说话更没好气:“咱们在这儿天天熬更守夜,看折子,想法子,你又是这么个破身子……吃点风寒就咳嗽,半夜里咳得更厉害。整□□廷天下的事忙不完,还得伺候那不懂事的小兔崽子!——伺候就伺候吧,还他娘的得给他背锅!有这天理?!”
    “你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心里有数,就不要抱怨了。”皇帝咽了一口热茶,“下午吉州来报,说是雪灾压塌了不少民房,数万百姓无家可归,那边雪化得晚,熬下去要冻死人的,搁别人去我也不放心,户部已经在清点物资了,你亲自带人去赈灾,尽早把暖屋盖起来……”
    李南风闻言也顾不上抱怨宗门事务,听着连连点头。
    说完吉州雪灾之事,皇帝又接连换了几个话题,两人一直说到深夜,李南风才匆匆离宫。
    扮成宫监的云朝很自然地上前,用点燃的蜡烛了皇帝桌上的烛台,再把烧了半截的蜡烛收到一旁,用剪刀剪去烧得长长的灯芯。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还上前给皇帝换了一杯适宜入口的热茶。
    ——云朝来历特殊,不是普通人,也不是普通修士,气息痕迹都非常微妙。
    不止皇帝没能察觉到他的异常,李南风才在殿内坐了快两个时辰,也没察觉出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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