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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分钟的时间,每个步骤都刻在他的肌肉记忆里,在麻醉师和护士的配合下,手术完成得很顺利,他下了台,和家属解释了病情,又吩咐值班医生有情况及时找他,等到一切安顿,出了院门已接近十点。
    戴焕中离开后发了信息给他,他回复交代了病情,再看到几个未接来电,以及弟弟一个小时发给他的消息:“妈和于记者聊了很多,于记者等你等到九点才走。”
    前半句让他略微皱眉,后半句却让他的心瞬间烫了下。
    她在等他。
    她想起那张赌气又不得不乖乖听话的面容,很快拨号出去。
    嘟嘟声响了又响,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紧张,他左手握拳,直等到她的声音传来才放松:“喂?”
    “你到了吗?”
    “还没。”
    “要多久?”
    “很久。”她声音低低的,“……蒋攸宁,我还在候车。”
    。
    夜深了,于燕坐在候车大厅的银色座椅上,看着不断滚动的显示牌,想起下午抵达岚城的心情。
    她预感这次见面,蒋攸宁要跟她说些什么,这或许是个契机,如果他不说,那她来说,但可惜他们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点,不是她说不了话,就是他有事先走。
    意外的是,她今晚竟然见到了他的家人,弟弟、弟媳、母亲,甚至还有他那可爱的小侄子。她想起他母亲跟她提及的他小时候的事,一桩桩一幕幕,是骄傲的谈资,也是温暖的回忆。
    她觉得他的家人都很好:母亲会为了避免她尴尬,陪她说很多有趣的话题,弟弟弟媳会专注自己的事礼貌避开,就连那个六岁的小男孩,也不会催大人回家。只是有两点她想不通:蒋母坚持要让她在店里等,以及,蒋医生竟然忘了回家吃饭。
    大概都是为了照顾她吧,相比之下,当蒋母问起她家里的情况时,她的回答多少有些勉强。
    在这样和睦的家庭面前,那些往事好似都成了让她更渺小的证据。
    手机铃声拉回她的思绪,她接听:“喂?”
    “我在候车室外面。”
    她看了眼时间,他说的那句“我来找你”仿佛还在耳畔。
    她缓缓心神,跑出去见他。
    。
    蒋攸宁还是穿着那件白衬衫,但肩膀已经湿了。
    “外面下雨了?”
    “不大。”他从绵绵细雨中穿城而过,心情却是愉悦的。
    “抱歉。”他说,“害你等了很久。”
    “没事。”要怪就怪她自己不改签。
    “于燕。”他想说出憋了一晚上的话,却被她抢先一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
    “但我还没想好。”她抬头看他,“你急着要答案吗?”
    “急,但不至于现在就要。”他忽然觉得下午的准备毫无意义,她如此聪慧,怎么会猜不到他的想法,“那下次见面,能给我答案吗?”
    “能。但我下周要出差,没法过来。”
    “没关系。”
    “蒋攸宁。”她突然说,“不止我想,你也要想,我希望我们都是认真对待这个问题,而不是因为一时冲动。”
    蒋攸宁想说我不是一时冲动,但见她这副陌生的、紧张的表情,他只能点头:“我会认真想。”
    “好。”于燕得到态度,“那我先走了。”
    她还没转身,被他握住了手臂:“临走前,我能有幸得到一个拥抱吗?”
    她微愣,他补充:“先以朋友的名义。”
    于燕犹豫几秒,还是上前拥住了他。他那么高,却离她那么近,只要她伸手,就能够到他的全部。
    真好。她想,折腾一晚上,抱一下就赚回来了。她轻轻贴到了他的胸膛,贴了两秒正要退开,却被他紧紧拥住。
    她要挣开,他怎肯松手。尽管她不让他说,但他还是要说:“于燕,我想和你在一起。”
    不是以朋友的名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了点状况,更得太晚了。大家以后都次日看吧,不要熬夜等啦,抱歉。
    第29章  热茶
    “一个人老的时候,是那么渴望春天来临。尽管春天来了她没有一片要抽芽的叶子,没有半瓣要开放的花朵。春天只是来到大地上,来到别人的生命中,但她还是渴望春天,她害怕寒冷。”
    于燕蜷缩在深灰色的靠椅里,合上米黄色的书。春夏之交的晚上,她身上盖了张薄毯,手边还放了杯热茶。寒冷似乎离她很远,但她的心却乱得像在风中飘摇,只能通过阅读来慢慢平静。
    《寒风吹彻》。
    这篇文章从学生时代陪伴她至今,帮她度过了很多难熬的夜晚。她爱极了它的语言和描写,朴素的、从泥土里生长出来的诗意,把冬天的冷峻刻画得具体而迷人。
    她默想着文章最后的那句话:寒风比我们更熟悉墙上的每一道细微裂缝。其实何止是墙,人心也有裂缝,只是长短深浅不同。运气好的慢慢愈合,差一点的,能找到替自己修复的知己爱人,或者遇着一两个不介意过去还能相互拥抱的朋友,日子总会好过些。最难的是那些不抱希望而总是独来独往的人,因为缺少呵护和反馈,会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是伤痕和缝隙,时间久了,被石头一绊,甚至被风一吹就碎得满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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