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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页

    我默默给自己打气:不要害怕,蒲爱牛!不要害怕
    单一的声线在房间里微弱得简直要被沉寂的空气压死。
    我忍不住地害怕。
    现在这一层楼的学生几乎都回家过圣诞节去了,整个楼里恐怕也没几个人了,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天色渐渐黑下来,窗外的薄阳寡淡,冰雪覆盖的远景,苍白无力。
    我实在坐不住了,跑到桌前拿起笔,开始推算起一道无解难题来。时间悄悄过去,我渐渐沉迷其中,不知过了多久,我揉了一下发酸的脖子,蓦地发现外边的天全都黑下来了,冬天寒冷的风卖力地推挤着薄薄的窗户,整个寝室静悄悄的,走廊里更是一丝声息也无,一片黑暗中,只有我这一方书桌是一片乍亮的小天地。
    我一下子觉得汗毛倒竖,好像明晃晃地被人摆出来示众这个想法一开始,就无法刹住,无边无际的联想开来,我浑身僵硬,臆想着身后出现一个飘忽的人影,惨绿色的脸庞上幽深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坐得笔直,一动不能动,这更让我惊恐,我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连头也不敢回,就开始拨号。
    这个时间车廷筠正在上课,我不能打扰他,爸爸妈妈也都在上班维托一定在疯狂地敲键盘只有只有阮玉。
    我急忙按下通话键,嘀嘀两声过后。
    爱因斯坦牛?
    我紧紧握着电话,好像看见了救星一样:阮哥哥!
    阮玉那边好似有人,背景音稍稍有些杂乱,他低声说:怎么了?突然给我打电话?
    我害怕地说:阮哥哥,学校里真的有鬼么?
    阮玉换了一种安慰的语气:我想我应该说的是没有,但是,事实上谁知道?
    我几乎要哭出来,忍不住问道:阮哥哥你在哪?
    阮玉停顿了一下,才说:记得我的女朋友芮卡斯沃德么?
    我茫然地应了一声:记得
    阮玉继续说:我在纽约,她家里。
    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妈妈常说不要在别人专心做事的时候打扰他们,阮玉在女朋友家里做客
    我立刻小声说:我知道了,对不起阮哥哥,拜拜。
    说着我连忙挂断电话,深呼吸一口气,快步跑到chuáng上,盖上被子,紧紧闭上眼睛,在脑海里默默数羊。
    但是现在的时间远远比我平时睡觉的时间早,我又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室内明亮的照着我的眼睛。
    全世界好像都沉默了,寂静的让我不安,我硬邦邦地躺了半天也没有困意,反倒越来越紧张,我突然想起一个鬼故事:一个自己睡觉的人,半夜醒了,一睁开眼睛发现chuáng头站着一个鬼,一直在盯着他看
    我把被窝拽的死紧,一点fèng隙也不露,不大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发汗,被窝里热得不行。
    我又难受又不敢掀开被子,只好咬牙忍着,这回更没有睡意,我不禁心烦意乱,脑子里一帧一帧的全是看过的恐怖画面和道听途说的鬼故事。
    电话突然响起来,就在我耳边,我吓了一大跳,连忙从枕边摸出来,屏幕时间:20:39。来电:阮玉。
    我忙不迭地接起电话,讨好地唤道:阮哥哥
    阮玉轻笑一声,隔着电话我却能想像得到他现在的表qíng,上扬着嘴角说:我猜你现在一定开着灯躲在chuáng上,对不对?
    我哭丧着脸说:对
    阮玉有点憋着笑似的:听我的,你这样睡不着,去把灯都关了,我陪你说话,保证把你说困。
    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好像被漫长的信号和电流镀上一层温吞的磁xing,稳重而耐心,我不由自主地放松起来,从被窝里爬出来,手中攥着电话,走到门口按下开关。
    啪嗒。
    阮玉的耳朵一定很灵敏,他正好在这时开口说:关了?
    我小声地说:嗯
    黑漆漆的屋子让我又有点胡思乱想,阮玉突然说:爱因斯坦牛,咱们来聊点有内涵的。
    我被他的声音缓解了紧张,一边应道:好
    阮玉停顿了片刻,开口问我:爱因斯坦牛,你想没想过长大以后做什么?
    我毫不犹豫地说:当科学家!
    阮玉追问道:科学家的种类可多了去了,你想gān些什么?难道要要研究一辈子那些好像外星符号的数学题?
    我一下子懵了,感觉好像被戳到了哪里,让我觉得又迷茫又惶恐。
    未来
    我嗫嚅两声,捏紧电话,不知所措。
    阮玉也不说话,电话两端沉默下来,我还在思索着,他却开口说话了:我五岁的时候,我父亲就开始请单独的老师给我上课,其中有一些非常危险是你完全无法想象的世界,但那时我就知道自己要走上一条怎样的路,我看到了我的未来。他平静的叙述着,但却充满一种让人聆听的力量,我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专心地倾听着。
    阮玉那边此刻非常安静,好像和我一样,呆在一个漆黑而空旷的屋子里。
    他继续说:但你呢?蒲爱牛,你已经十一岁了,但你从来没想过未来,你甚至从来没努力去争取过什么你的天赋,你的才华造就了你的幸运,却没能给予你追求和寻找的启发,因为这一切对你都太容易了,你长这么大一丁点挫折都没有遭受过,所以你单纯,诚实,善良,懵懂,不懂人心世故,也可以说是不开窍。
    我完全被阮玉的话抓住了注意力,觉得心脏在剧烈的震颤着、脑海里翻涌着思考的波动,他说的这些从未有人告诉过我,更没有这样深刻而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我讷讷地张嘴,却不知道开口。
    阮玉留给我一段空白的时间,然后他继续说:蒲爱牛,你是一个天才,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有多难得,你现在念的是特别科班,你知道你们的教授有多少个是享誉学术界的泰斗?又有几个获得过诺贝尔奖?你的同学都是各地区出了名的神童,你们已经足够聪明,但也许两年,也许三年之后,你们会变得更加出色,然后你的同学们就会选择自己将为之奋斗一生的路,各自踏上自己的领域,开始自己的征途。
    我被阮玉说的发愣,以前一直模糊的东西一下子清晰起来,有什么热烈的东西在我的心里蛰伏许久,在阮玉一番话下呼之yù出。
    阮玉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蒲爱牛,其实你没有多少时间犹豫了,这世界有多少人,多少地方需要你这样的才华,他们拼了命耗尽一辈子去争取去完成一个你轻轻松松打个哈欠就能获得的成就。这就是为什么你的那些老师,教授那么珍惜重视你但你要比他们更加重视自己的才能,你明白么?你是一个天才,你也是一个孩子,但你不能永远做一个孩子,我想你现在就要开始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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