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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突厥人也并没有给予柴取充足的部署机会,韦太后撤逃半月之后,联军开始攻城,正南明德、安化、启夏;东向金光、延平;西向春明、延兴;七座城门同时遭受攻击。
    当时柴取正在明德门巡防,险些被流矢击中,吓得屁滚尿流可谓落荒而逃。
    他是文官,而且还出身贫寒,靠着才华天赋才争取得名师指教,没有因为家境困窘失学,在客观条件的限制下,当然不会如贵族子弟般文武双修,可谓手无缚鸡之力,又从没见识过真刀实箭的战争场面,被迎面一箭吓得斗志尽挫其实也是情理之中,谁让急于奔命的韦太后根本没有时间考虑柴取是否适合守卫长安呢?
    事实上韦太后压根就没想过长安能够固守,她是当真下定决心要抛弃这座都城了,之所以还需要留下一个京兆尹,也是因为太极、大明两座宫殿,不知有多少珍宝财物,难以在短期之内搬运金陵,必须留下个心腹主持善后事宜,尽可能的从突厥人手中保夺财富。
    至于柴取是否善战,根本便不在韦太后的考虑范围。
    柴取虽被吓破了胆,但城墙之上还有贺湛,有宇文盛,有柳均宜,有崔、萧、王、薛、李、袁六家世望子弟,甚至连韦太夫人的几个侄子侄孙,也凛然不惧城下的蛮狄士勇,他们未着盔甲,却身先表率,他们虽然白袍染血,然而当突厥撤军之前,却没有一人退缩。
    长安城有惊无险地渡过了首回考验。
    柴取却一病不起。
    他再也不想督战城头了,他甚至害怕听到厮杀之声,他躲在京兆府衙里瑟瑟发抖,那支迎面而来的箭矢让他恶梦连连,他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此时此刻无比后悔与徐修能作对,他甚至懊恼自己为何要对仕进产生欲望,他想如果考取进士之后便心满意足,如今他或许能在某地贵族府中以僚客为生,再不济也能谋个西席先生之职,这样便不会生死攸关,这样尚能安心享用丰衣足食,就算贺周亡国,读书人总能混得温饱,大可不必如现今一般担惊受怕。
    于是柴取再度闭门拒客,仿佛龟缩在府衙里,就能天下太平。
    这下连刘氏也忍无可忍,气势汹汹杀将入内,一把掀开柴取盖在头上的锦被,双眉倒立,两眼冒火:都什么时候了,突厥人就快破城而入,你竟然还是如此窝囊?真想等死不成?
    你这悍妇堂堂京兆尹,在河东狮面前,只敢声如蚊吟般嗫嚅。
    刘氏压根没听清丈夫这句指责,有条不紊地交待婢女为柴取梳发更衣,她自己端端正正坐在软榻上,见柴取不敢挣扎,任由婢女摆布,她才略略平息了怒火:长安城必定是守不住了,你也该是时候想想后路,别人你不见,粟田君这时登门拜访,指明要见你,你怎能也称病拒绝?
    粟田君分明是娘子之娇客,我见与不见有何要紧?柴取刚说一句,只见刘氏再度立起了眉目,连忙陪笑:我并不是责怪娘子,只的确身感不适,大小事务,娘子与粟田君商议也便是了。
    刘氏连连冷笑:大小事务我若皆能作主,也不需烦动你了,如今你是京兆尹,我可支使不动你那些部卒,否则,又何必让你去见粟田君。
    说完极不耐烦喝斥婢女:穿戴整齐也就是了,这时什么局势?犯得着如此讲究?横竖就是给他穿上龙袍,也是晦气窝囊模样!
    原来刘氏虽然对贺湛贼心不死,奈何一直不能得手,她当年愿意嫁给柴取无非是图自由自在,对待柴取这个丈夫当然说不上任何情意,心上人一时不搭理她,她也不甘就此荒废着,顶着已婚妇女的身份大可不必拘泥闺阁礼袆,老早便与纨绔子弟们勾搭成奸,娇客之一,便是遣周使粟田马养,这也是刘氏愿意留在长安不去避难的原因粟田马养早就对她承诺,就算长安城破大周灭国,也少不得她的荣华富贵、逍遥自在。
    而粟田马养这时来见,并非为了与刘氏风流快活,目的是在劝降柴取。
    当着粟田马养面前,刘氏可没面对贺湛时循规蹈矩,领着柴取就坐,她甚至坦然与粟田执手相望,巧笑嫣然:咱们京兆尹,唯一长处,便是对我言听计从,粟田君有什么交待,直言便是,需不着那么委婉。
    柴取盯着自己的膝盖闷不吭声,粟田马养虽对这个男人鄙夷不堪,然而这时多少会有所收敛,从刘氏那儿抽回了自己的手,先行揖礼,格外温和:柴府君,事到如今,可千万不要再指望周廷了,在下此来,是为柴府君指点一条明路,倘若柴府君愿意投效奇桑可汉,在下愿意牵针引线,柴府君将来,还有望高官厚禄。
    头顶染绿的滋味当然非七尺男儿能忍,柴取慑于妻室之威,也只好暗中对粟田马养咬牙切齿,然而此时此刻,当他听闻这番话后,两眼一亮,简直就是喜出望外:粟田君此话当真?
    第1118章 献城
    南外郭被临时征用的一处民宅,一方芦席上,贺湛正与宇文盛面对面的跽坐着。
    实未预见,转眼之间,某与澄台便不需再在意内察卫诸多走狗耳目了。宇文盛颇感唏嘘。
    忽有一女子呈上托盘,也只不过是借了灶火煮成两大碗汤饼,贺湛这时虽经一上昼的巡防宿卫饥饿疲乏,却仍是被送来饮食的女子吸引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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