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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说贺烨,别看眼睛盯着扈娘,只暗暗把两耳竖起,不肯放过十一娘纤纤玉指拨出的任一音节,原来他是听阿禄无意间透露,道王妃某日兴致突发,自谱一首琵琶曲,贺烨大觉向往,偏不肯直接让十一娘演奏来听,借今日家宴,先是恳求得婷而当场提出考较扈娘、任氏二人舞技,又再提议让王妃用新曲伴奏,贺烨自然附和,顺理成章一饱耳福。
    殿下偶尔极富孩子气的行为,实在让十一娘暗暗觉得好笑,她在家宴上便有些心不在焉,不过琵琶之技却是师从陆离,虽则当年学此技艺,主要是为与陆离时常来往寻得借口,不过商量正事之余,一个也曾用心教授,一个也曾认真学习,奏琴时心无旁鹜的教条十一娘尚记奉守,故而当一曲告终,她竟才留意见碧奴不知何时蹭入章台园,眼睛里显明要事禀知的暗示。
    十一娘不问碧奴,直接向贺烨请辞:妾身尚有事务需要处理,不能陪随殿下尽兴了。
    待出章台园,才听碧奴禀道:白统领求见王妃。
    贺烨却是早已注意到碧奴的蹭入,虽未阻止十一娘辞席,心思却早随她飞出章台园,暗暗度忖:今日王妃不让碧奴随侍左右,反而是带着江怀来章台园,竟似有意让碧奴取代江怀职责,究竟什么事,王妃竟连江怀都要瞒着?
    殿下心中动疑,哪里还有闲情逸致赏看任氏舞艺,干脆让婷而做为评断,任氏自然技输一筹,要罚酒三杯,任氏极尽娇嗔:妾身因未曾察知茂阿监歹意,使得柳孺人险些受诬,孺人心怀怨气妾身也不敢辩驳,这三盏酒,权当妾身正式向孺人道罪,还望孺人宽容妾身过失。
    这话俨然是质疑婷而评断不公,有意为难奚落于她。
    不同于扈娘轻便利落的舞衣,任氏这身衣裙不仅纱质轻薄,敞领之下,一骨纤巧展露;丰盈之上,两团明月半隐。如此香艳,又兼她有意无间的蹭逗,怎不引人垂涎?贺烨好一阵后才把目光移开,唇角慢带笑意,轻轻一握手阻止婷而的辩驳,顺着任氏的意思说道:我来做过和事佬,婷婷便不要再埋怨袖袖如何?
    婷而会意,轻轻将手抽回,到底还是给了晋王殿下颜面:任姬过失,三盏罚酒远远不够,殿下要为这和事佬,亦不能有失公正。
    你们呀,真不让人省心。贺烨摇头叹息,却无愠色,果然主持公道:袖袖既要道罪,今日需得让婷婷尽兴,不过今日之后,惠风之事便算彻底揭过,你二人谁也不能再斤斤计较。
    结果这日任氏便被婷而灌了个酩酊大醉,好在却也赢得了留宿章台园的机会,这可是她自惠风一事后首回侍寝,自然使出浑身解数,却不知防,真正的晋王殿下早便不在章台园中,而暗潜入玉管居。
    直到天色已然黑尽,贺烨方见十一娘缓缓踱步过来,一只手搭在碧奴小臂上,垂着眼睑稍蹙眉头,不知在思量什么,想是得了碧奴提醒,知道他站在廊庑下等待,方才把那眉头松开,变做风平浪静,站定后略仰那面颊,并不解释为何晚归,只问道:殿下怎么在此站着吹风?
    王妃忽然辞席,又久久不归,我自是疑虑难安。贺烨倒极坦诚。
    十一娘也不敷衍:如何处置毛维京中尚未有定论,然则今日忽然有远道而来者与之暗会,我疑心此人来自蜀王府。
    第1050章 逃匿
    此人的确来自蜀王府。
    不是郭居安,却携有蜀王令信,毛维核对无误,疑心顿释,焦急询问:据我得讯,晋王妃密折弹劾,元得志竟也落井下石,殿下可有办法为我开释劾责?
    来人紧蹙眉头,唉声叹气:随着圣上年岁渐增,太后对殿下之疑忌愈更严重,殿下若为大尹开释,无疑是火上浇油,殿下思来想去,再无良策,唯有暂助大尹一家脱身藏匿,保得性命安全。
    这当然不符和毛维的愿望:若我逃匿,岂非更加百口莫辩?
    晋王妃这回列举罪证确凿,太后已对毛大尹动疑,再兼连元得志也附议大尹确有谋逆意图,恕在下直言,大尹此番确是凶多吉少,再也不能心存饶幸,有句俗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尹若不痛下决断,待得太后遣使扣拿大尹归案,届时只怕满门罹难,再无生机了!
    毛维直到此刻方才真真正正意识到灭顶之灾已迫在眉睫,虽太原还未到回暖之季,额头上不由渗出密汗涔涔,想到自己苦心经营一生,到头来却落得个罪匿收场,如何心甘?虽说性命攸关,却一时难下决断,只瘫坐榻上,目透空茫,心中大是懊悔,然而竟不知应该从哪一确切事件开始懊悔,他甚至不知自己是从哪一步就出错。
    来人见毛维呆怔失语,半日不肯答应,也是心中焦急。
    原来蜀王虽知毛维不足为患,可为谨慎之故,到底不肯让这么个活口落在太后手中,故设计杀人灭口,然而仅杀毛维一人当然还不算安全,至少相随毛维职守晋阳城的家眷子孙,都要一并灭口,才能真正湮灭罪证,不给韦太后丝毫机会将蜀王牵涉此桩罪案之中,虽有志能便担当刺客,然而经过广阳事故,蜀王对东瀛间人的能力大失信任,为了让杀人灭口的计划顺利施展,当然是要赶在朝廷逮拿毛维归案前,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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