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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知那妇人听了南老丈的话,扑上来就想扇耳光:我家狗儿才没有逃亡,他那样孝顺,他是个好孩子呀!那年旱灾,颗粒无收,他走那么远路去县城,讨得一碗粟回来,自己饿着,也先紧着让我吃饱,狗儿是好孩子,哪里会丢下我不管,南阿叔你莫要污赖狗儿。
    南家媳妇好说歹说,才终于把妇人劝了进屋。
    便有一人叹道:要说来,我也不信狗儿那样不孝,真能丢下寡母自去逃亡?莫不是莫不是去外头做工,遭遇不测了吧?
    又有一人驳斥:真要是去外头揽了活计,怎么会不与邻里交待一声?便连里正都瞒在鼓里,他又从哪里开出过所?粮瓮里一粒粟米都没余下,连夫妻两个衣裳鞋袜都没留一件,不是逃亡,又是什么?从前再怎么孝顺,也可能娶了媳妇忘了娘!
    老丈方才说,那狗儿夫妇逃亡之后,田地被官府收没,似乎表明他们逃亡之前,并没有将田地转卖?十一娘问道。
    一般农户若不堪赋税之重,逃亡前都会先将田地转卖,否则身无分文,又能走到哪里去?除非落草为寇。
    的确未将田地转卖,只不过当时已快临近税收,或许狗儿担心转卖田地引起官府猜疑,也不一定。南老丈说道:要说他们家,人口还少,狗儿还没有子嗣,也就是三口之家,田地却有二十亩,哪里至于逃亡?但要说不是逃亡这都有年余过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莫说邻里,便连官府都察实不到踪迹,除非是被人害杀,只狗儿这孩子,一贯本分,从没与人红过脸,无怨无仇,谁会害他呢?
    狗儿媳妇可也是白岭村人?十一娘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可不就是白岭村人,不过那女子也可怜,父母早亡,也没有兄弟姐妹,靠老祖父养活,十三岁时,老祖父也病死了,她嫁给狗儿,还是老儿亡妻从中撮合,要说狗儿媳妇也不是坏心人,一贯勤俭持家,麻婶虽然得了癔症,她也从来没有不孝顺,单说逃亡,其实也不算什么,只是将寡母置之不顾,的确有些不合常理,那两孩子,也不像是如此凉薄之人。南老丈说来也觉狐疑,连连叹息。
    人穷志短,要我说来,狗儿家日子虽然过得去,不至于忍饥挨饿,可要说存余,也十分有限,狗儿有把好力气,如若投靠大族为佃农,日子说不定更有指望,麻婶子那病,魔怔起来连屋子都能点着了,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狗儿厌烦了也不奇怪,再说,将来狗儿媳妇若是生子孩子,万一没在意,麻婶子犯起病来,指不定便将孩子抱出去丢进金水河,夫妻两心里能不担忧?一走了之,也不是没有可能。
    又有一个人推断。
    当年狗儿逃亡了多久,才被大家发现?十一娘问。
    之前一日我还见着夫妻两了呢,那日麻婶子又不知跑去了何处,夫妻两个四处寻问,可当时大家伙忙着交税,都没注意麻婶子哪里去了,次日清早,还是我媳妇看见麻婶子坐在村口那歪脖子树下,便领了麻婶子回去,就没见狗儿夫妻人影,咱们还以为他们又去寻麻婶子了,起初也没在意,哪知到晚上还不见人回来,满村人都去找了一回,夫妻二人竟不知所终,后来报了里正,里正到狗儿家中搜寻了番,见一片狼籍,这才断定是逃亡了。一个村民说道。
    实在这些年,逃亡之事司空见惯,白岭村虽然相较不算严重,却也有十余户不能忍受赋税之重相继逃亡,因而每当有人不知所终,民众们先入为主便是逃亡,并不会无端怀疑其余可能。
    只是十一娘却越觉狐疑,如果狗儿夫妇有心逃亡,又哪里会顾及身患癔症的寡母行踪四处寻找,即便是狗儿原先有意带寡母一齐逃亡,那么事到临头便不会疏忽大意让寡母乱走,就算一时大意了,逃亡之事又不是不能滞后,何至于这般仓惶,连夜出逃?
    这件事颇有矛盾之处!
    第677章 高僧及清官
    虽然今日晴郎,然而黑夜还是如时降临,贺烨原本不想那么快辞席,却扛不住他家王妃一眼一眼地暗示,只好歇了继续当个摆设支楞着耳朵旁听的心思,佯作不耐烦,把酒杯一推,木箸一拍,先一步回到客房歇息去了。
    土屋还是那两间土屋,然而器用却齐全不少,足见罗厚前倨后恭的小人作派。
    早有仆婢准备好两盆热水,一叠干爽柔巾,光是净面的豆粉就有七、八种,有的异香扑鼻,有的清爽雅淡,沐足用的药料甚至都准备齐全,也不再只有一盏幽冥之火,十几盏灯烛将屋子里照得恍若白昼,那张逼仄的床榻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高床阔榻,铺着厚毡锦褥,甚至还挂上了一顶罗帐。
    如若晋王殿下没有怪癖,今晚当然可得一夜酣睡,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那么令人畅快,当艾绿丫头替他除去外衣,将靠墙摆着的一把铜镏金凫炉揭开,手持长箸入内搅动时,贺烨方才恍然大悟。
    屋子里有熏香!
    看来自己之所以能够享受这样的待遇,完全是沾了王妃的光。
    好了好了,莫再在这里磨蹭,看着王妃去吧。晋王殿下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艾绿瞪大眼睛:殿下是让婢子监视王妃?显然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殿下小心眼,王妃好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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