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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媪是个活络人,并不介意为侍婢斟茶递水,为免显出任氏过于谦恭,倒了世族千金的架子,主动请教侍婢芳名。
    婢子名唤茂林。侍婢倒也乖觉,虽见任氏谦和,倒并不托大,不待一问一答,而自觉解释:除阿禄之外,四位宫婢,一名修竹,一名觞咏,一名惠风,一名和畅,加上婢子,共六人,原皆侍值篷莱殿,后因太后之令,服侍王妃左右,王妃感念太后恩惠,却忌独享,故将婢子及修竹等分别调配孺人、四位媵人身旁。
    这便是暗示任氏,至少在表面上,王妃对待秦氏及任、谢、元、齐四媵共五个经由太后作主的晋王姬媵,一视同仁。
    而且这样的一视同仁,是得到太后嘉许的,毕竟六宫人为太后所赐,王妃如何安排,必然会先禀知太后。
    当年多少世家闺秀皆各鄙夷秦孺人不知廉耻,想不到王妃对她倒无成就。乳媪自然是听懂了茂林言下之意,却甚觉诧异:想那秦氏,企图的原是晋王妃之位,奈何竟被晋王嫌恶,太后为恤武威侯,方才予她孺人品阶,多少有些无可奈何,甚至交待了自家娘子,必要时铲除秦氏,说明在太后眼中,秦氏与四媵大有区别,又怎么会默许柳妃对其善待呢?
    茂林浅笑道:太后原也嘱咐过王妃,当年之事皆为殿下荒唐风流惹生,孺人也有可怜之处,为顾全武威侯府,还需多多善待。
    任氏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诧异的,太后虽然看似维护秦氏,实际上对其多有防备,并极为厌恶,那么安排在秦氏身边那人,就完全只是耳目之用了,说不定将来待时机合适,此耳目还能配合自己行事。
    她莞尔如故:五位阿监芳名,似乎出自兰亭集序?
    媵人好学识。茂林奉承讨好。
    那乳媪便以为五宫人之名为柳妃另赐,想当然地说道:都说王妃才华不俗,果然名不虚传,连赐名都有出处。很巧妙的将自家主人的才学抬举到与王妃平等的高度。
    茂林:阿媪误解了,婢子等人之名为太后所赐。
    乳媪:
    这抬举得似乎过度了?
    任氏有些不满地晃了自家乳媪一眼,从腕上退下一只脂玉镯子,带在了茂林手腕上:我年轻,初入王府,并不熟谙殿下与王妃喜恶,今后需得阿监多多指教。
    茂林连称不敢,却没有推辞任氏的见面礼,笑容又甜美几分:王妃亲和,媵人不需多虑,只不过殿下却是喜怒无常,最恨有人悖逆心意。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无论任氏还是乳媪皆不介意,乳媪又再进一步试探:可不是嘛,老奴听闻大婚当日,殿下便冲赞礼发怒,又闻议论纷纷,都说殿下不满这桩姻缘王妃若都不被殿下所喜,余人岂非更加难入殿下青眼?
    茂林一听这话,心里顿生许多计较。
    殿下冲赞礼发怒时是在青庐,虽说四周耳目甚多,却也不可能流传市坊,引得议论纷纷,任氏身边乳媪却听说了,这绝不是如她所说那般来自于流言蜚语,应当是太后有意知会,看来正如阿禄所言,太后对这位任媵人,又与其余三位不同。
    话便说得更加露骨了:殿下就那脾性,最恶下人聒躁多话,要说心存不满嘛,或多或少也有,只不过王妃何等聪慧?新婚之夜其实也就只有那一场小风波而已,这几日,殿下有两日都是在正院过夜,有一夜是在柳媵人处,就说今日,殿下原也去了柳媵人处,不过听说扈娘子有些不适,急赶着回去看望。
    乳媪一听,王妃陪媵竟然捷足先登,心里顿时怨愤,却也没有表现出来,耐着性子与茂林好番寒喧,把人送去安置后,回来又对任氏说道:一个扈氏,得殿下多年盛宠,不过她出身卑贱,倒不足为虑,只那柳氏,生来有煞克之命,年过二十尚未婚配,不曾想却有这般手段,她身后可有韦太夫人撑腰,娘子可不能轻视。
    又蹙起眉头:难道果如传言,殿下是真喜好年纪略长之女子?
    任氏这时又懒懒歪在榻上,仿若烟柳一双翠眉稍稍蹙起,也拿不准晋王殿下的喜好:堂兄见过那扈氏,大赞冷艳,我却打听过柳氏,与冷艳却挨不上边,虽年长王妃几岁,似乎也不具风骚/媚骨,只不过命运多舛楚楚可怜,论这一点倒与扈氏几分类同,难道说殿下虽然刚戾,却与那些游侠勇武一般,怜惜弱质?
    乳媪颔首:往往自恃勇武者,大多难免豪侠心肠,就吃楚楚可怜这套。
    任氏思量一阵,又转而莞尔:不用焦急,在真正摸清殿下喜恶前,可不能轻举妄动,免得被人当作笑柄,阿媪记得,无论是王妃,还是柳媵人,这时咱们都不能冒犯,我要等到时机恰好,力求一矢中的。
    第632章 妻妾
    清晨,天光苍白处,几缕冷雾旋绕梅红,檐灯消黯时,三分寒霜铺展白阶。
    晋王府正院内堂,烛亮煌煌,四鼎镂雕铜炉里,炭火暖暖。
    屋里屋外,俨然两番冷暖。
    自从晋王立府,此处厅堂还从未曾物尽其用,今日终于是上演了主母面见姬媵的热闹场面。
    礼见之后,除了婷而之外,贺烨的五位身具品阶的妾室,终于可以略抬眼睑细细打量上座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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