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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却坏在了一个婢女身上!
    何母病逝之后,方氏为了匿哀不举,为防事漏,将原有仆婢一齐灭口,那时何绍祖才刚咸鱼翻身,家中仆婢本就不多,也只买了车夫一家三口,于是方氏行凶后便告了个奴婢逃匿,彻底平息了事,唯有一个贴身婢女,是方氏出嫁时带来的旧仆,为她心腹,方氏对她深信不疑,故而留了这婢女一条性命。
    这回方氏被何绍祖之罪牵连流放,家产仆婢本应充公,唯有这婢女身契还在方家,本来是能够逃脱厄运的,哪知方氏过于器重这婢女,当她定罪之前就是一番交待:说是论罪当流,有毛相国照庇,不过是换个地界过活而已,为了掩人耳目,才放你暂且返家,日后阿耶自是会遣人将你送往岭南。
    方氏这般厚待,不曾想对这婢女而言简直就是五雷轰顶。
    婢女跟着方氏这些年,大事小情无一胆敢悖逆,又见识过方氏的狠毒手段,于是越发胆颤心惊,凭着聪明谨慎,固然是得了几分方氏信重,然而方氏这个主人生性吝啬,哪里会许仆婢月钱赏赐,衣食用度也都刻薄得很,婢女做为方氏心腹,也就能混个温饱罢了,她年岁已大,方氏也不考虑许她婚嫁,等着她的就是终生为婢孤独终老一途,这回何绍祖遭了祸事,方氏眼看也要被流放,婢女想着回去方家,好生求上一求方大胆,好歹能让她配个仆从,生养个一儿半女,今后纵然死了,还有人替她打理坟头,不做孤魂野鬼。
    更加要紧是,方大胆虽是方氏父亲,为人倒还没有那般歹毒刻薄,婢女总不至于像跟着方氏一般提心吊胆,生怕有朝一日自己也被灭了口。
    方氏却连她这唯一的念想也掐灭了。
    婢女不愿跟随方氏流放岭南,将心一横,就去那冒充何母的妇人面前挑唆
    阿媪可别犯傻,真就听信了娘子那话,以为就算流放去了岭南亦能养尊处优,岭南可是瘅毒之地,阿媪年事已高,不说是否能适应瘅气,就凭娘子心性我也是可怜阿媪,不想眼见阿媪莫名其妙便丢了性命家中老主母在世时,娘子可从不孝顺,时常呵斥虐待,郎主那时还得借助娘子攀交毛相,不敢与娘子理论,那还是娘子名正言顺之婆母,都不曾得到半分善待,娘子利用阿媪,答应为阿媪养老送终,不过是为了郎主前程,眼下郎主都已没了,娘子哪里还会真把阿媪当作亲长服侍?就怕阿媪还未到岭南,就会因为哀痛过胜而病故,流放罪徒,还不是找块荒地弃骨了事。
    这老妪本是贫苦出身又孤苦伶仃,逃荒来了长安,是欲投靠一个远房亲戚,谁知寻亲未果,一度沦为乞丐,原没想着得人养老送终之幸,只求有个安居之处,谁知道走了时运,被方氏打听寻到了,请回家中冒充婆母,很过了一段从前想也不敢想那养尊处优的日子。受漂泊之苦时,老妪自然不会执着于保命,这些年享了些丰衣足食的福份,却畏惧生死大限了,听这话后立即就慌了神,拉着婢女的手直喊救命。
    婢女叹息道:我又能比阿媪好去哪里?还不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自救不能,又如何救得了阿媪?只是略比阿媪懂得多些这京都里世故人情罢了,阿媪若是不想被流放,倒也简单,只需声明你并非郎主之母而已,长安城中寺庙道观甚多,一些寺庙设有悲田院,倒可收留孤贫老人,自是不望锦衣玉食了,温饱总还能够保证,也胜过一把年纪再受颠簸之苦,曝尸荒郊。
    婢女挑唆这老妪揭发方氏罪状,原也是为了一舒心口多年积郁,当然方氏若能因为这桩罪行加重责处,说不定她也不用再跟去岭南,方大胆自己原本就是户部曲,虽得放良,家中原也没有旧仆,这婢女是方大胆在牙侩手中购得,并无父母兄弟同在方家,故而也不惧事情败露连累家人。
    于是待得朝廷宣布什邡案等犯罪责,官员意欲遁章公办押赴何绍祖家属流放岭南时,老妪便跳将出来哭天喊地,声称自己并非何绍祖之母,将何母已亡方氏匿哀不举的事当着一众吏员面前揭露出来。
    方氏原本已经安抚好了老妪,哪曾想到会有这番变故,当然是要喊冤,咬紧牙关坚称何母是不愿受流放之苦,才说这等胡话。
    可这事情真相如何,又岂是方氏空口便能狡辩?
    何绍祖起复之前,何母尚未病重之时,居住之处不少邻里可都认得何母,这些年来之所以事情没有败露,那是因为何母病逝后方氏便迁了新居,又从不许假冒何母的老妪面见外人,这才隐瞒过去,此时要察实老妪是否冒充,只需让何家旧邻辨认即可。
    方氏不孝之罪曝露,倒也罪不致死,但她因为何绍祖污杀良民欺君瞒上之罪连累,原就被判了最重一等流刑,依律两罪并处,加重刑罚,不仅要流放岭南,还得没为官奴。
    只不过方氏再得毛维及时安抚,倒也不虑是否没为官奴,且以为这都是唬人的把戏而已,又哪里知道有人却一心要治她于死地。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元得志的宠妾大姚姬。
    姚姬一心以为方氏受毛维授意,挑唆妹子攀好义川王世子,触怒了义川王妃方惹杀身之祸,这时哪会放过落井下石报仇雪恨的机会?
    便对元得志吹起了枕边风,意欲让元得志进言,力争将方氏治以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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