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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待二娘甚善。
    只有这一句,最让他老怀安慰。
    这一刻,武威侯相信自己的抉择。
    他又看向正当盛年的子孙,一个个都是坚毅果决的肃容。
    他已经老了,也许这一去便是马革裹尸战死疆场,再也不能归来长安,可是他没有怅惘,更无忧惧,因为秦氏子弟都已经成长起来,他的长孙深得晋王信重,嫡长孙女也已经有了安稳归宿。
    只要能够平定叛军,相助晋王成就大业,秦氏一族便再也不会任人欺辱。
    于是他展望前途,纵然雨雾凄迷,可再也不会彷徨。
    殿下,老臣必能不负寄望,誓死坚守苇泽关,力保晋朔不失,老臣会在北地,等着殿下赴藩。
    贺烨今日是被太后逼令着才来送行,似乎漫不经心的神态,站在以南阳王为首的宗室阵列之中,身旁众人,谁也不知他这时的真实心境。
    三年以来,终于是走出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步,虽然仍旧胜负难卜,可终究是,正式迈出了一步。
    微微咪起的眼睛,却在目送浩浩荡荡数千人马终于远去雨雾深处后,贺烨第一个转身。
    他没有觉得如释重负,更加提不上轻松愉悦,国难临头,但只能将希望寄托他人的感觉实在不妙,天知道这时的他多想纵马持剑随征疆场,但他也明白这时并非他的时机,他只能留在这里,继续与太后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前方战报传回。
    这一场战争也许无关他贺烨生死,却关系贺周之治君国存亡,然而身为贺姓子孙,除了消极等待别无办法,想想都觉讽刺,他又怎能如释重负?
    阿兄,若你在天有灵,定要庇佑武威侯击溃逆部,我这个无能的弟弟,此时也只能求寄于你的神灵相助。
    十一娘今日并未得准随行,她这时却不顾冷雨纷飞,独上凌霄台,十余日前,太后方才在此设重阳家宴,欢歌笑语的情境仿佛如在眼前。
    当然今日此处,却是悄寂凄冷,尤其远眺台下朱栏玉砌、雕梁宝檐,让人贴身体会那句高处不胜寒内中深意。
    站在这里,也望不见征人远去,更加不可能看见千里之外战火烽烟。
    大明宫,还是这样平静的繁华着。
    但十一娘分明有种强烈的感觉,此年秋天之后,这个国度的一切弊病都将逐一暴露,天下,再难平静!
    她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是讽刺多一些,还是期待更多。
    她不是贺姓子侄,其实并不介意江山是否易姓,她只知道,重生以来,数载步步为营,直到今天,才算真正小胜一局。
    武威侯得掌兵权,对贺烨而言至关重要。
    韦海池,你是否听见,你的敌人们,已经正式向你吹响号角?
    我们之间的战争,今日正式揭幕!
    第530章 衣锦荣归
    十余日后寒衣节,璇玑也迎回了她的敌人。
    这一日,长安城同样迎来今冬初雪,灞桥垂柳,已是残叶稀疏,可原本坦露的枯色,这时却被银白素裹,别有一种柔冷风情。
    七月时,什邡令因缉盗有功,由毛维力请,毫无例外地升迁返京,竟授职户部司郎中,连升了好几个品阶,距离五品瓶颈仅只一步之遥。
    而这位前程似锦的幸运儿,四载之前,不过只是一个流外杂职而已。
    便是那娶了毛维家奴方氏的何绍祖。
    虽然风冷雪密,并不是晴好天气,但因为衣锦荣归,何绍祖踌躇满志的心情可想而知,故而当过灞桥,他甚至极有闲情地下了马车,立在雪地里手拈山羊胡,摇头晃脑地吟出两句酸诗来
    当年离辞灞桥柳,今日归故长安雪。
    便闻一句:何郎中好兴致呀!
    何绍组万分纳闷地遁声看去,心里几番狐疑。
    虽说这回是衣锦还乡,可当年离京时他却籍籍无名,压根没想过竟然有人在灞桥相迎,直到看清一张乌漆油车上,下来那位长身玉立的朱衣男子,何绍祖方才惊喜非常地举揖上前:宇文舍人怎么在此?
    为宇文盛驾车那长随高高抬着头:何郎中,我家郎君眼下已经升任礼部尚书。
    何绍组连忙改口:宇文尚书,可喜可贺。
    他虽然是起步寒微方得升迁,当初却是在裴相门下受教多年,相比普通士人,当然更加熟谙官场职阶,知道得以入主政事堂之宰相,普遍是先任职三省官员,再转迁六部尚书历练,宇文盛先任中书舍人,这时擢升为礼部尚书,至少说明太后是将他当作未来宰相栽培,何绍组想到对方与自己年岁相当,如今却已经是宰相备选,不由暗暗羡妒,未免伤感自己空有才华,一来门第寒微,再者命运多舛要不是当年误娶裴氏女,说不定如今也有这样造化!
    今日寒凉,这敞风之处可并不适合寒喧,我已在陋舍备下酒膳,正是为了与何郎中接风洗尘,有请何郎中移步。宇文盛热情相邀。
    何绍祖受宠若惊:卑职怎当宇文尚书这般盛情。
    你我原为旧识,何必客套。宇文盛干脆携了何绍祖同乘,主动说起了这几年来朝中不少人事,何绍祖聚精汇神聆听,心里却也暗暗自得。
    当年宇文盛虽然对他有提点之恩,可何尝待他如此热情?足见此番升迁回京,自己也是今非昔比连宰相备选都不敢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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