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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脸色更加冷沉:圣上之意,难道是想立晋王为君?
    是啊,不瞒阿母,这确为朕之心愿。贺衍仍然在笑:不过朕也明白,依阿弟性情,万万不会任凭阿母操纵,如儿子一般甘为傀儡阿母,儿子所言原本事实,阿母何需动怒儿子虽然惜重阿弟,可阿母毕竟是儿子亲生母亲,阿母,儿子是真不愿意怫逆亲长更加不愿,眼看着唯二至亲反目为仇所以阿母,儿子愿意听令行事,只求待儿子走后,阿母不要再记恨阿弟,崔后死时,阿弟年龄尚小,他并不知生母之死为阿母一手造成,这些年来阿弟对我之敬重友睦阿母亦看在眼里,当信阿弟必然会遵我遗言,代我孝敬阿母阿母,贺洱虽是姨母亲生,与阿母更为亲近,可他总有亲政一日,到时难保不会与阿母生隙,阿弟却只知玩乐渡日,只要阿母保他尊荣富贵,将他视若亲子,他必然会如敬重儿子一般敬重阿母。
    说到后来,贺衍几乎是哀哀恳求了:儿子临终,唯二心愿,便是阿母能够长保康健,阿弟能得平安美满,将来娶妻生子
    说到这里贺衍忍不住一阵急咳,只觉眼前黯淡一片,似乎已经难以看清母亲的神色,到了这时,也不知母亲是否会真正为生死永别哀痛伤感。
    太后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不忍,长叹一声:衍儿,我应允你,只要贺烨今后不生逆谋之心,我便容他尊荣富贵。
    可是!
    衍儿,如今宫外已经有人意图不轨,污诽我意图篡权,这不轨之人必为宗室王公,眼下我已将诸宗室诏集亲王院,为保君国安宁,衍儿还当正式拟诏当众宣旨,以免图谋不轨者掀生祸乱。
    原来宫外出了这番变故,难怪母亲尚还心存顾忌,没有干脆将烨弟斩草除根,贺衍这时虽然几乎不能视物,心头却是难得的清明,他竭力克制着胸口的剧痛:好,阿母,速诏众人来见罢
    十一娘一直站候殿外,看着这一夜尤其清寒的月色下树影恍惚,猜测着贺湛应当已经完成了使命,不知汝阳王这时是否已经被诏入宫,也不知贺衍会如何应对太后的决断,她知道一切结果稍后便会立见分晓,纵然仍旧有些忐忑,眼下却是数日以来最为镇静的时刻。
    只要贺衍不再犯浑,晋王的性命应当是暂时无礙了。
    因为只要晋王死在此时,韦氏篡政之罪便会坐实,有汝阳王这个刺头挑衅,太后若不将宗室斩尽杀绝决无可能顺顺利利将贺洱送上龙椅,即便贺衍当众宣告遗旨,也必然会要求贺烨在场,所以韦氏不会在此关键时候加害贺烨,除非她已经丧失理智。
    十一娘相信韦氏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如斯地步。
    胜券在握之人,决不会孤注一掷,往往胜算越大,反而顾忌越多。
    当天上那弯残月再一次被阴云淹没时,十一娘终于听见窦辅安嘱令内宦:速速去请薛侍郎。
    看来,贺衍是答应太后拟定遗诏了,十一娘更加放心,她眼瞅着窦辅安快步跑下阶梯,应是急着传诏诸位宗室重臣齐集紫宸殿,冷冷一笑。
    韦氏,不要以为你已经安枕无忧,这只不过是暂时胜利而已。
    随着贺洱渐渐成长,一定会有新的威胁产生,汝阳王这时既然坚信他为天命所归,就算亲耳听闻贺衍遗诏,也不会就此偃旗息鼓,说不定会当场质疑,韦氏你想要以太后之尊临朝听政从此乾纲独断,哪有这么容易?
    眼看着陆离随同内宦赶来,十一娘并没有与他沟通,两人之间的默契只需四目一会,就已经足够。
    而在寝殿之内,靠坐榻上闭目歇息一阵后,贺衍看似又恢复了几分精神,但他却是竭尽全力才看清奉命拟旨之人原来仍是薛绚之,紧握的拳头兀地松开了,已经无法聚焦的眼眸看向太后的方向。
    阿母,原谅我实在无法信任你。
    因此,我不会如你所愿,当众留下遗令。
    阿母,儿子就此永别。
    陆离刚刚执笔,朱砂尚未染纸,便听见太后凄厉焦灼地哭喊。
    他一侧目,看到天子已经无声无息侧卧榻上,手臂无力垂在榻侧,双眼却没有完全闭合。
    励新六年除夕前夜,大周国君,驾崩了
    陆离收回目光,就地膝跪。
    耳朵里充斥着太后大为不甘的哭喊,陆离心头微微冷谑。
    贺衍在临死之前,到底还是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呀。
    帐外宫人听闻哭喊,立即去传太医,原本安静的帐内登时慌乱失措,却没有人敢说话,唯有太后焦急地催促:快些用针,不能让圣上这时崩逝,尔等必须将圣上救醒,否则定斩不饶!
    于是一片哀求宽恕,太医令无可奈何壮着胆子宣告
    圣上已全无脉息,怕是崩逝
    太后血红着眼睛瞪视众人,足有一刻的沉默让人胆颤心惊,终于,太后终于还是冷静下来,伸手阖上了天子半开的眼睑。
    侍郎薛绚之,还不拟诏?冷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语气,太后如山稳坐榻畔:薛侍郎早前已经听闻圣上遗令,传位于先帝嗣子贺洱,成年亲政之前,由太后韦氏临朝主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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