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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烨微微颔首:你也大可安心,圣上至今仍憾当日无能维护薛公,对薛氏一族其实颇怀愧意,应不至于允同晋安无理取闹,这事我会密切关注。
    说完抬脚便走,是直冲廊庑,显然欲要堂而皇之的打断晋安继续纠缠天子。
    十一娘对贺衍所谓的愧疚心实在不以为然,相比之下,倒更相信贺烨的头脑手段,她最后冲廊庑里的晋安长公主飞去一眼冷刀,便垂下了脸,继续乖巧温顺地站候。
    次日辞宫归府,十一娘向太夫人转告了晋王所托,并没提起晋安逼婚一事,却从源平郡公口中得知太后果然已经召集几大国相商讨,决心采纳陆离谏言严察隐田用以重新分配给逃户,好教百姓安于农耕,政令应当最近就会正式颁行,源平郡公颇为担心自家柳正在世时可不算正直忠良,欺占民田的恶行不是没有做过,如今毛维将柳郡公视为韦党,而王相国眼看就要被元得志架空,已生告老之心,一旦元得志正式执掌尚书省,追察柳家是否有隐田之行用以清除政敌那是毫无疑问。
    韦太夫人却胸有成竹:那些非法所占私田我早已交还原主,如今家中产业田亩皆有官衙造册,不怕察实。
    十一娘由衷佩服韦太夫人的先见之明,庆幸柳正这个家主命短,如今京兆柳嫡宗有太夫人这么一个明白人执掌,才算真正的显望荣华,难怪韦海池尽管对太夫人心存嫌隙,却不得不顾及京兆柳在世族中的地位,废尽苦心笼络,一边戒备着一边还要器重了。
    她再一次庆幸重生在这样的家族,至少拥有十分有利的基础,否则报仇雪恨只会更加艰难。
    伊伊,明日你且随我陪同你姨祖母往大慈恩寺一趟。太夫人又忽然说道:莹儿那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在宫里受了风寒竟一病至今,成日间哭哭啼啼连药也不好好服用,你姨祖母急得没了办法,要往佛寺为她祈福。
    看来谢莹这回是真病得不轻,十一娘虽然因为太夫人的情份对韦夫人并不记恨,可因为谢莹终究是谢饶平的孙女,十一娘对那孩子可不存对柳九娘等人的友爱之情,虽说裴郑灭族与谢莹并无干系,十一娘也从没想过在谢莹身上施加报复,却也从不关心她的死活安危,更别提十一娘这时尚在怀疑谢莹这回也参与了淑妃的计划,姑姪三个不知道有什么阴谋,为她祈福?十一娘又不是菩萨心肠。
    大母,儿已多时未向薛六哥讨教琴艺,明日薛六哥可巧休沐
    与其为谢莹祈福,还不如与陆离碰头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呢。
    第328章 恶劣纨绔
    晨光微初,穹色灰青,只在远天透出一丝霓影,四月初的清早,微风已经越发不带森寒了,早起的婢女极其乐意忙里偷闲,在廊檐下小站片刻,舒展一下困乏的腰身,深吸一口甜郁的花香,那拂面和风里,夹杂着晨露清润的味息,更是让人神清气爽,婢女观赏了一阵院子里碧叶红花的美景,目光流盼,仿佛是不小心晃过一排石阶下跪伏的父女二人身上,鼻尖发出一声讥笑般的轻哼,嫌恶的神色显露无遗。
    郎君醒了,快些入内服侍梳洗更衣。听见乳媪嘱咐,婢女这才转身入屋,离开前还不忘给了阶下人一个鄙夷的白眼。
    瑟瑟发抖的女子也听见了乳媪的话,微抬起一张苍白的脸,带着些期待又似乎饱含着畏惧向那高高在上的屋门张望,想说什么,最终只发出一声黯哑的哽咽来。
    她身边跪伏着的瘦弱男子低声交待,语气十分虚弱与疲惫:等会子见了贵人,可得好好恳求,切莫再说那些冒犯话,只望贵人开恩,放过咱们这回,你与大郎才不至被生生拆散。
    女子似乎有些不甘不愿,但想到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逼迫欺辱,连累着老父也一同担惊受怕,原本身子就不好,硬是陪着自己在地上跪了一整晚,明明惧怕高门纨绔,却因为她这女儿不愿屈服,连劝也不曾劝她行那违心之事,女子到底还是强忍了不服,答应一声。
    随着长公主府的小主人阮岭清醒,院子里的仆婢也开始了出出入入的忙碌,然而等到小半时辰过去,阮岭依旧没有现身,那瘦弱男子终于不抵疲劳,身子一歪晕倒过去,女子惊呼一声阿耶,手足无措想要掺扶,可她的膝盖也已经十分僵痛了,也只能扑倒在老父身边哀哀哭唤,而来来往往的仆婢竟将这可怜的父女视若不见,偶然有人看过来,眼神也只有冷漠和兴灾乐祸。
    这一大早,便开始哭什么丧?
    镂花门扇前,阮岭迈槛而出,负手站在高高的石阶上,十分不满地蹙着眉,厉声质问女子。
    老父被女儿哭搡了一阵,这时又受这一喝,竟然惊醒过来,强撑着虚弱疲累的身体,还不忘提醒女儿跪好,一边叩首一边请求:贵人恕罪,贵人恕罪
    女子也麻木着神情,随同老父一齐叩首,眼泪汹涌而出,一滴滴地落在泥土里,这一刻她恨透了仗势欺人的显贵,与眼下弱肉强食的世道。
    可是除了哀求示弱,她已然没有其余选择,谁让面前之人贵为晋安长公主的独子,轻易就能让她家破人亡!
    不知好歹,不过贱民一个,能嫁长公主府仆役也算三生休来福份,竟然还敢拒绝。乳媪双手叉腰,横眉竖目地斥责阶下女子,眼睛里写满了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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