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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事这位所谓贵籍倘若尚有眼色也就罢了,否则今日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方氏倒也看出女孩出身富贵,可她的想法却与周边贵族全然不同既无家长随同,可见并非显望闺秀,最多也就是个富商家的女儿罢了。
    可语气到底还是柔软了几分,富商可不同普通商贾,与显望士族多有来往,虽不需太过畏惧,最好也不要得罪。
    小娘子不知就理,莫管闲事。方氏终究没有将那鞭子直往十一娘抽去。
    路遇不平,原该主持公允,这闲事既然被我遇着,今日还就管定了。十一娘轻轻一笑,也不与方氏讲究什么委婉机锋:娘子车驾在路口急拐,对方毫无防备,再兼路滑,才生意外摩擦,若论过失,本是娘子一方更大,即便有纠纷,也该报官衙处断,娘子却率先滋事,讹财不遂则大打出手,自称贵籍官身欺逼良民,岂非视法令为空文恃强凌弱?
    围观民众早有看不惯方氏跋扈,听这话后连声叫好。
    方氏气急败坏:什么东西,胆敢对贵人出言不逊,说我讹财?难道我遭受损失不该追索赔偿?即便往官衙,我也占理!
    莫说娘子车驾并无大损,即便彻底毁损,也不值十贯赔偿,岂非讹财?再者,娘子动手伤人有目共睹,固然因尊卑之别依律减等,也是要受律令追究,而有意欺逼良民仗势凌弱,娘子这官身,恐怕就会被御史参劾去职了。十一娘有心激发方氏怒火。
    眼看方氏就要暴怒,却忽有一青衣仆从上前,对方氏身边那壮汉耳语几句。
    壮汉变了颜色,立即阻止方氏,压低声音告诫。
    十一娘蹙眉,看了一眼青衣仆从的去向停在道旁一辆马车,没有徽标。
    今日此事罢休,我不与你等一般见识。方氏竟然偃旗息鼓,就这么离开。
    围观群众吁声不断,却也很快散去。
    十一娘只觉老大没趣,怀疑那青衣仆从之主应是认出她来,这才提警方氏,方氏如此听教,那提警者大约是毛维一党?
    她也正要离开,却忽然听得一句犹犹豫豫地问询:可是十一娘?
    却是一骑从南向北,踩鞍下来的中年男子虽然风尘仆仆,削瘦不少,然而十一娘还是一眼认出了来人。
    连忙见礼:阿耶。
    正是远道归来的柳长史柳均宜,这一路因为风雪阻绊耽搁不少行程,今日好容易才赶返京城,正急着回宫见圣复令外任官员奉诏回京,面圣前不允回私府。哪知半途巧遇十一娘路见不平斥驳刁妇,柳均宜四年不见女儿,虽拿不准是否错认,然而性格使然,正准备拔刀相助,哪知方氏却落荒而逃。
    这边厢父女相认,当爹的老怀安慰,当女儿的却收敛起刚才锋锐之势,一副温婉乖巧模样。那边厢,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一辆车驾,宇文盛放下一角锦帘,笑看向身旁女子:可认得这故人?
    原来这孩子是柳氏女儿。璇玑微微一笑。
    听说柳十一娘之才直追当年裴后,为莹阳真人门生,今日一瞧,这急公好义性情也与裴后十分相似。宇文盛舒展了一下腰身:只是璇玑,你让我遣人提警那方氏小事化了是个什么打算?
    璇玑月眉一弯:郎主曾经教导妾身,欲让人跌重,必先捧登高,妾身铭记于心。
    宇文盛大笑。
    车行缓慢,与正被激动不已的柳均宜搂在怀中频频询问的十一娘擦肩而过。
    十一娘看向车窗,可惜被锦帘遮挡得严严实实,连人影轮廓都没见着。
    方氏回到家中,关于长兴坊外那场事故仍然让她耿耿于怀,刚才若非那青衣仆从警告,她定不会轻易放过小丫头,可那青衣仆从自称为长安令宇文盛家仆,又说宇文大令可巧今日抵京,正被她这一闹堵滞道上,大令提警方氏莫要因小失大牵连家人,想着自家父亲今后要在宇文盛手下谋生,而这位大令又是韦相国举荐,毛相国虽与韦相国不和,然而如今为了与薛、冯对抗,两人不得不联手携力,方氏也不敢开罪韦相国亲信。
    只今日当众被个小丫头喝骂,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正要交待打听小丫头根底出身,哪知就被气急败坏的父亲找上门来。
    方父名字还是当年毛维所取,倒贴合他一贯脾性方大胆。
    开门见山就质问方氏:你今日闹出什么事故来?被明府逮个正着,才刚去吏部交递任状,就把我叫去后堂一顿喝斥,说我教女无方,今日险些得罪显贵惹生大祸!
    方氏只好把今日这场事故交待仔细:什么显贵,不就一个商贾,外加一个黄毛丫头,若是显贵闺秀,哪会只带着仆从而无家长同行?
    方大胆也判断不出黄毛丫头来历,只摧促女儿:快跟我去县衙,明府之姬妾要见你。
    区区一个姬妾又非明府正妻,阿耶何必在意?
    你知道什么?必是明府有话托她代为转告,可见宠信,明府之家眷听说因为天寒不及赶返京城,却只有这姬妾形影不离,一应仆婢对之恭敬得很,可不能小看!方大胆恨铁不成钢:把张狂给我收敛一些,绍祖如今虽进了六部,却还是个流外官,若是被御史逮着把柄参劾一本,毛相国也不好担保,唉,谁让谢公恶了圣人,被贬外任,御史台眼下可不比当初,被薛、冯二相安插了不少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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