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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湛颔首:如此,我便有法子劝服叩音依计而行,但只不过,三郎有意叩音一事已经闹得风风雨雨,若这时叩音患疾,怕是居心之辈会生疑,若要万全周妥,还得废几番遮掩。跟着就说出一番话来,直听得元三心悦诚服,连称妥当。
    这边厢贺湛达成所愿,那边厢叩音却啼哭不止,一则忧愁着贺郎还是免不得受她连累,再则瞧见元三那番作态,竟是不达目的势不甘休,她只怕万万没有生路了。
    直到叩玉闻讯而来,直言是她存心将贺、元二人争风吃醋之事张扬开去,叩音才惊怔失语收起眼泪。
    我实不忍见你坠入绝境,才孤注一掷,世人议论起来,纵然贺十四郎有心远避是非,却也可能不甘落得怕事之名被元三郎逼压,只要二人争执,越发沸沸扬扬,及恩侯府总会顾忌宗室几分,不敢太过逞强,最好则是,就此罢休。
    叩音这才生出几分期望来,过了一阵,听闻贺湛竟然请人备好酒菜,要与元三郎饮乐,竟是没再争执,叩音自然欣喜,而这日,元三郎直饮到宵禁时分,才被侍者扶了出来,踉跄至阶下,又回身冲送出的贺湛告辞:就这般说定,你我今后可得多多交道,明日我便正式下帖相邀,请十四郎过府一聚,就算我还席。
    说到此处,又再特意粗声壮气喊道:天下美色何其多,我又怎会为了区区妓子与十四郎嫌隙,那些挑唆生非之流,也太小看我元某!十四郎既对音娘有意,我也乐于成人之美。又让人请来假母,元三大大打了个酒噎:可听好了,我明日就送上五十金,今后,音娘不待旁客,只能陪侍十四郎。
    戏演到此还不罢休,元三倾前两步,晃眉挤眼说道:不过十四郎今日提到那位苏州倚红楼西妩女,果真是色艺双绝?我可信以为真,这就遣人往苏州赎买,只望十四郎不是言过其实,否则我可不饶。
    目睹这番情境,叩音可算是喜极而泣,待元三郎被扶上马车离开,她赶忙随同贺湛回到客居,二话不说就跪拜在地,感谢救命之恩。
    音娘先别谢我,早先元三郎那番言辞不过掩人耳目而已,我并未劝服元三郎罢手。
    贺湛这一句话,自然让叩音面无人色,跪坐失语。
    事实上,元三郎也不能罢手。贺湛静静看着叩音,目如沉渊,不见半分往常戏谑多情模样:我问一句娘子,难道就甘于卑贱,终老于这妓居。
    贱如蝼蚁,连摆脱狎\玩已是不能,又哪里能有其余奢想。叩音经这乍喜乍悲,只觉心如死灰,竟比往常多了几分胆气,咬牙说道:不瞒贺郎,妾早存决意,宁愿一死,也不委身恶鄙。
    倘若我说,不需你委身恶鄙,甚至也许能得你从不敢奢望之荣华,你又作何想?
    叩音呆怔当场,良久才嗫嚅问道:郎君此话何意?
    只这些微时长,贺湛却已经在叩音面上捕捉到几分惊愕、几分狐疑,当然最重要的是几分迫切几分期望,让他明白叩音虽宁死不从元康,但到底有求生之念,这与贪图荣华无关,只是她身居卑贱又遭逼凌,身为一个活人,原该具有的不甘与抗争之心而已。
    我早先从元三郎口里探问得知,他如此不依不饶,实则是因,想要送你入宫侍奉圣人。
    这话有如一记重雷,震惊得叩音越发神魂出窍,足足呆怔了半刻,才总算能够思想,怎么可能,大周禁中虽设太常音声人为宫乐舞伎,可都是从良户女子中择选,听闻还有宫妓,也都是因家族获罪受牵之高门女眷,她不过是一风尘妓子,怎有资格选入宫廷?
    郎君此言,此言委实太过惊人。
    更惊人的话却还在后头。
    娘子与仙逝裴后容貌相似,听闻圣人因裴后早逝伤感,难以释怀,元家有这盘算,应是欲使娘子为贤妃固宠。
    叩音仍是不敢相信:虽说圣人爱重裴后,誓不另立皇后天下皆知,然而,毕竟斯人已逝,再者圣上宠爱贤妃,也是众人皆知之事。及恩侯府这般显赫,岂不是全靠贤妃?如此隆宠,又哪需她
    内廷之事,非你想得这般简单,贤妃虽看似得宠,却仍居贵妃之下,更别说还有出身相国府之谢淑妃贤妃再是貌美,又有几年青春?她身后又无家族倚仗,未雨绸缪也是情理之中。
    叩音这才深吸口气,总算缓解绷得紧紧的心弦,一时之间,心情极度复杂,不用委身恶鄙固然庆幸,但她也不无自知之明,宫廷繁华嫔妃尊荣虽然让人羡慕,她却是孤苦无依,相较贤妃更是远远不如,又怎敢奢及终生荣华?
    音娘,倘若你依旧不愿,真正只有一死罢休了。贺湛又再说道:及恩侯府虽为新贵,却毫无根底,仅凭元候父子不可能借假死之名抹去你之乐籍,然而他们却显明不达目的不罢休,说明宫里已经知道你之存在,你若依然不愿,元贤妃为求免责,势必会将所有责任推诸于你,不愿事君,是违令不敬,唯有一死。
    叩音不由悲愤:元家为图长久富贵,利用我这皮相与人夺宠,却不与我留半分余地,妾这一生,本别无旁愿,只想衣食无忧、宁静度日而已,却被这家人紧紧相逼难道他们就不怕我一朝得势以牙还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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