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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没闲心思瞎猜,亥时刚过,我八弟赶着驴车来了。
    他给我带了家里蒸的猪油白糖糕,也是喜笑颜开,高兴得手背后,原地来回拧,根本不敢相信朱九龄会教鲲儿。
    因为在他印象中,朱九龄就是那种非醴泉不饮,非梧桐不栖的名士,他若是看不上你,哪怕你是什么皇亲国戚、高官显贵,照旧连个眼神都不会给。
    毕竟人家上回教的是皇帝,还有荣国公家的三公子谢子风,台阶在那儿呢。
    八弟觉得,朱先生可能不在意拜师,但咱们须得把礼数做足了。
    我们俩商量了下,他去准备六礼束脩,我则准备教学的书房等物。
    我们姐弟俩烫了壶小酒,做了几道凉菜,闲话家常到深夜。
    他的小女儿取名叫雁回,一则有春暖花开,北雁南回之意;二则,雁和我的妍同声同韵,意为小侄女庆贺流落在外的姑妈回来了。
    又聊到睦儿和四姐,他劝我放宽心,不论怎样,孩子在这世上只有一个娘,肯定会认我的……四姐而今已经八个月身子了,大夫摸过脉,说是个男孩儿,姐夫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四姐却有些难过,她想要个女儿,凑成个好。
    夜深了,我让他就在我这儿睡,别回去了。他没留,说家里三个孩子,就媳妇儿一个人,怕她顾不了,最后打了个小白灯笼,赶着驴车家去了……
    其实,我还挺羡慕弟媳妇的。
    丈夫温和俊美,从不沾花惹草,哪怕日子再苦,也不忘家里女人和孩子,一步步从泥里挣扎出来,而今也挣下一份家业。
    这样的日子过得踏实、舒心。
    后面,我简单洗漱了下,赶紧去睡。
    次日天不亮我就醒了,起床后,把云雀和阿扇也给催起来。
    内院屋子不多,只有我住的套间和云雀的小偏房,因李昭常来,我那屋子不敢动,只能委屈云雀了。
    我和阿善套了车,先紧着买了个八尺来高的黄花梨木书架,又买了书桌和椅子等物,托人拉回去,书架放在屋子正中间,正好把云雀的绣床和梳妆台、柜子等挡住。
    书架看着太空,我又让阿善去八弟的脉望书局,收了些的经史子集四部书籍,又在古玩铺里挑了些珊瑚、犀角摆件,把书架布置了个满满当当。
    中午的时候,我吃了几个灌汤包子垫了下,又赶紧出去准备其余的东西。
    好在小时候家里请女先生教过我作画,而我在教养盈袖的时候,也重金聘请过名师启蒙她,倒也知道买些什么。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我一次从柜上支了二百两现银,买了上好的宣纸、绢帛,又买了几十支长锋、中锋和短锋狼毫羊毫笔,还买了油烟和松烟两种墨,石青、朱砂等颜料,镇纸和砚台、白瓷碟、毛毡……以及牛胶、鹿胶和明矾等等。
    最后又雇了两辆车,才将东西拉回去。
    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了,八弟和鲲儿早都来了。
    他俩看见这些年货一样多的东西,皆目瞪口呆,八弟摩挲着儿子的头,语重心长地嘱咐:“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你姑妈,她对你简直比对亲儿子还好。”
    我笑骂了句,问:“这算什么啊,咱们孩子是求上进,哪怕花再多的银子,咱们都得支持。”
    我看了下八弟准备的拜师礼,有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和十条干瘦的肉条,另外他还准备了个描金绘彩的锦盒,里头装了十个小金元宝,以及两支他珍藏多年的狼毫笔,一支是沉水木、另一支则是紫檀木的,香味浓郁,触手生温。
    我们姐弟俩一起将书房又拾掇擦洗了番,准备好香案、蒲团等物,在香炉里提前点了些“崔贤妃瑶英香”熏屋子,将笔墨纸砚和拜师六礼归置好后,日头已经开始西斜,到申时了。
    原本,八弟想留下看儿子拜师,顺便也结交下朱九龄。可阿善忽然来报,说八弟家的二儿子正到处找他,原来那孙家大太太带着两个姨娘去我四姐的外宅,说四姐如今快要生产,不该再住在外头。
    弟媳妇已经抱着小女儿去护着四姐了,这会儿孙御史进宫还没回来,大太太来者不善,四姐的儿子礼哥儿已经和大太太闹上了,弟媳妇怕出事,所以叫二小子赶紧把他爹请回去,打发走那夜叉。
    八弟听见这事,也不敢再待了,忙套车回去瞧四姐了。
    我也担心的要命,但凡在后宅里待过的女人,还能看不出大太太的心思?
    怕是好心带四姐回家待产是假,趁机把个行动不便的孕妇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真,这种时候太容易发难了,大太太完全可以以礼哥儿不敬主母、或者四姐不守家法为由,刻意寻衅,若是四姐不当心磕着碰着,那可是一尸两命的事。
    我赶紧嘱咐云雀想法子进宫,通知四姐夫,同时,我又让阿善暗中找李少,不用他出面,找些恶棍街霸,装作醉酒闯进去闹事,把那恶妇打发了。
    鲲儿担心他四姑,不想拜师了,要回去看。
    我让他稳住,先静等消息。
    约莫过个一个时辰,阿善快马加鞭赶回来,气喘吁吁地对我说:“没事了,果然和夫人先前猜测的一样,大太太说姝姨娘在外头生产不方便,传出去对御史府的名声不好,一开始还客气了几句,后面直接叫婆子们强行搀扶起姝姨娘,把她从屋里往出拉。礼哥儿看见母亲受气,也是什么都不顾,拿着大扫把轰大太太。大太太恼了,倒是没打,但却让人把礼哥儿捆了,嘴塞了麻核,直接扔进了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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