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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梁白玉把脚上的两只白袜子脱下来,左右张望,找地方放。
    陈砜反应过来时,手已经伸过去,接过了那双袜子,他面不改色的将袜子拿在手里,说出没说完的话:你离她们远些,别靠太近。
    第33章
    张母的遭遇,村里头没人传。
    哪怕她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被好几个干农活的村民撞见她鸭子走路,腿上都是血。
    以前又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事,不新鲜。
    在这个只有一条大河通向外面,屹立在深山里的小村庄,受害的是Omega,那就是Omega的错,自己压不住信息素,才会害得Alpha失去理性。
    受害者要是Beta,也是自找的,没有信息素哪哪儿都普通一无是处,谁会碰啊,还不是自己求着让人搞。
    受害者如果是个Alpha,那就是废物一个,最好关起门捂紧实,不然被发现了,只会让人笑掉大牙。
    所以张母这八卦,没有成为大家伙津津有味咂摸的价值。
    张母在家里待了几天就出来了,她还是跟平时一样,一天到晚的在每家的屋前屋后走动,嘴里不知道神经质的念着什么,还会阴森森的咯咯笑几声,她的脸被不知道树枝还是石头子划了好几道伤,没处理感染了化脓了散发着臭味。
    虽然不像周寡妇那么狰狞,却也是破相了,不好看,冷不防的还能吓到人。
    举止疯癫配一张丑脸,就从嫂子张家媳妇小张他妈,变成了疯婆子。
    至于张家老的被小的咬死,小的把人脑浆打出来逃跑被河水淹死,还有刘家的无妄之灾这才过去一两个月,大家的同情心就已经被柴米油盐搅散了,多的是走走嘴皮子不走心的唠嗑。
    要是过个几年,十几年,二十年,到那时还能不让岁月冲走的,就只剩下谣言。
    就像曾经害人也把自己害了的梁家。
    不过,村里人不对张家刘家的事挂心了,却依旧雷打不动的对梁白玉抱有偏见,那股子愤愤不平别提有多坚固了,整的就跟自家是受害的那方似的。
    乡里乡亲,甚至互相扶持过的感情消失得快。
    被煽动的,莫名其妙的,跟风的哀怨仇恨倒是很长久。
    .
    这一年的第一场雪是在两周后降临的,很小,伴着风雨。
    雪花飘了大半天,落地就化,像是没有来过。
    趴在窗边的梁白玉很失望,他枕着冰凉坚硬的窗棂,吹着风雨慢慢睡去,等下一场雪。
    手里是仅剩的倒数第二颗软糖。
    傍晚时候,学校放学,蔡小静从梁家屋后路过,惊叫着跑到窗前。
    梁白玉被吵醒,他动了动沾满小雨珠的眼睑,慵懒的拖着尾音:别喊了,我只是睡着了。
    那你去屋里睡啊,趴在这多冷,感冒了鼻子不通气多难受,发烧了更是麻烦,小诊所冬天的药很少蔡小静唠唠叨叨。
    梁白玉轻蹙眉心:啰嗦。
    蔡小静迅速闭上嘴,不敢再出声惹大哥哥不高兴,他一不高兴,她就觉得自己犯了大错。
    小姑娘的头发长了又剪短了,是家里人把碗扣在她头上,顺着碗沿剪的蘑菇头,发质还是像稻草,挺营养不良的,但她的五官长开了一些,肉乎乎的婴儿肥里已经露出尖下巴,能瞧见美人相的影子,她朝气蓬勃眼神清澈,如同春天里的一支嫩芽,每一天都会有变化,有无限可能。
    青春旺盛的生命气息随风往窗户里吹。
    梁白玉支起头,眼皮一抬:今天都学了什么?
    蔡小静脸一垮:怎么还问我学习?
    问问嘛,是不是快放寒假了?梁白玉伸出手,摸她伞面上的雨水,有考试的吧?
    期末考试。蔡小静苦恼地说,头都要炸了。考不到班级前三,我妈会把我的腿抽肿,就用毛巾抽。
    要考前三啊?目标定那么大。梁白玉蹙眉,你爸呢,不拦着你妈?
    蔡小静眼神飘忽:我爸他他不怎么回家,做工呢。
    扯谎的水平很差。
    梁白玉把手从小姑娘的伞面上拿下来,甩着指尖上的水珠:那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放学都来找我,给我读篇课文,就当是复习了,好不好呀?
    蔡小静呆了呆,忙说:我现在就背吧,我今天学的都会背了!
    这么棒。梁白玉夸赞道,厉害噢。
    蔡小静羞涩又开心,她一手打伞,一手抓书包带子,眼睛看着脚上的胶靴,背起了课文。
    很从容,发音也很好,是个刻苦努力的孩子,她身上有希望的光,早晚有一天会指引她走出这片封建的土地。
    窗户里的人又睡着了。
    怎么最近总是睡蔡小静嘀咕着把伞撑开,废了半天劲想办法罩在窗前,挡开了很多风雨,她举着书包往雨里冲。
    是个善良的人。
    .
    腊月里了,小孩子掰手指数数,还有多少天就过年。大一些的要帮家里干活。
    杨玲玲挑了两大桶粪水去地里浇小麦,赵文骁帮她挑了。
    在菜地里种莴笋的几个大妈看到两人一起走,腰立马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来劲了当场磕了起来。
    多登对啊。
    要不是那狐狸精插了一脚,赵老板跟杨老师年底就能成亲。
    找老板跟杨老师弟弟咋样了,没见走动了啊?
    合不来呗,还是姐姐更配。
    诶诶,最近梁家那位都没怎么出来,你们说他是不是快那个不行了?
    他刚回来是一个礼拜倒一次药渣,现在两天就倒,没准这个年都过不到。
    我早上见过他,气色红润得很。
    真就邪门,我总觉得他在外面学了什么邪术,就那种吸人阳寿
    当事人梁白玉在厨房走神,他眼前的米缸里基本已经空了,就剩个一小把米。
    得买米了,麻烦。梁白玉不情不愿的出了门。
    梁白玉踩上小土坡,对后面的尾巴说:小朋友,别跟着我了,不然回家可是要被爸妈打屁股的。
    三岁左右的小男孩仰头看他,声音脆脆的:我妈妈说你勾引我爸爸。
    梁白玉噗嗤笑出声:我和你爸爸都没有讲过话。
    小男孩天真地眨巴眨巴眼,然后骂了一句很难听很流利的脏话:草批的。
    说着就把手里的长树枝塞进沟里,挑起烂泥往梁白玉身上甩。
    你这小朋友真是梁白玉笑容不减的把那块泥擦掉,闻一下手指上沾到的腥烂臭味,他闭眼闻风,觉得都是一个味道。
    梁白玉摇摇头走下土坡:还是小静同学可爱。
    .
    半个多钟头后,大片菜园前的小水塘边站了不少人,有的正在赶来的路上。
    因为有人落水了。
    正是村里非议的对象,梁白玉。
    菜地里忙活的都目睹了这一幕,他们告诉其他人说是周寡妇指着小水塘,不知道说了什么,梁白玉就往前凑了凑。
    接着呢,周寡妇就从后面把他撞了下去。
    大家都在交头接耳。
    周寡妇大笑着挥动双手,披散的头发遮住眼睛:抓鱼!好多鱼!抓鱼抓鱼!
    有人嫌她太臭踢了她一脚,被别人拦下来,这傻子干了件好事。
    闻声跑过来的杨鸣要下去,他妈给了他一耳光,他耳边嗡嗡响,大脑空白,涣散的眼神瞥到不远处的高个子Alpha,瞬间就聚焦了起来。
    你救他啊!杨鸣冲赵文骁大吼,你快去水塘里救我白玉哥!
    赵文骁好像是从床上匆忙赶来的,西服外套都没穿,就只有条纹衬衣和黑色毛线衫,西裤的皮带扣子拿在手里没扣上。
    不会水
    赵文骁握着皮带,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不会水。
    旁边的杨玲玲朝骂骂咧咧,要吃了赵文骁的弟弟喝斥:别骂了,你没听到他说的吗,他不会水!
    他妈的那怎么办?杨鸣眼眶涨红,在他爸妈的阻拦里挣扎着喊,白玉!梁白玉!
    这小水塘淹死过人的,平时没有哪个在这洗菜洗衣服,顶多就是挑水浇菜浇地,或者洗个打药桶粪桶之类。
    现在塘埂上站着一大排人,一双双眼睛全都看着波纹越来越小的水面。
    他会水吗?
    梁家不都是旱鸭子,哪有会水的。
    再说了,这么冷的天,水性好的下去待一小会都得冻僵。
    他都在塘里久了啊,死了。
    肯定死了。
    村外有河,村里有大大小小的水塘,会水的多了去了。
    可死冷的天,落水的又不是自家人。
    惦记梁白玉身体的,也不想让自己遭罪。
    赵文骁一动不动的望着水面,手上的皮带越勒越紧,勒出了红痕,他终于迈开脚步。
    突有一只手拽住他。
    杨玲玲肃着脸劝说:别犯傻,你又不会水,下去了,只会让自己遇险。
    蹲在塘边的周寡妇用手指绞着头发丝,脑袋朝水塘伸,嘴巴一直在做一个嘴型,不断重复。
    yu
    离她近的注意到了,随口叨了句:这喊的鱼还是玉啊?
    肯定是鱼,她都傻多少年了。边上人嘲笑,你没听她刚才叫着抓鱼吗,塘里多着呢,梁白玉下去了,能吃个够。
    晚点尸体是不是就要浮人群里的话声还没说全,水塘里就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
    哗
    靠着菜地那边的水里钻出一个人来。
    白脸,唇染血。
    他转过头,嘴里咳出的血顺着下巴往下淌,一双眼猩红,黑发水澡似的贴着头皮脖颈锁骨。
    寒冬腊月里的水流震荡不止,他往岸上游,慢慢靠近那些看着他的村民。
    像一只从地狱爬上来,要在灰飞烟灭前找谁索命的,水鬼。
    第34章
    梁白玉还没游到塘边,赵文骁就快速跑下去,一脚踩进水里。
    扔皮带啊,让他抓皮带,你别下水,鞋跟裤子都湿了!村里喜欢赵文骁的Omega也不管别人笑话,急得不停跺脚。
    白玉,抓住我。赵文骁把手里的皮带扔在一边,朝着梁白玉伸长胳膊,没什么茧子的手张开。
    梁白玉好像游不动了,速度慢了下来。
    赵文骁的脚往水里走,水位线一点点盖住他的小腿,膝盖,向他大腿上淹。
    水很冰,穿透他高档的衣物面料,刺得他骨头疼。
    赵老板,你不会水下去干嘛,别再往深处走了,快回来。塘埂上的人又是叫又是喊的。
    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深着呢,他要下去就下去,又没人逼他,关你们屁事啊!要你们在这逼逼!杨鸣生怕赵文骁那狗批是一时冲动,听到大家的提醒就回过神来往回跑,他用力推了推拦住他的爸妈,死死咬住嘴巴里的软肉,一眼不眨地瞪着水塘里手臂划动弧度渐渐变小的身影。
    就在梁白玉沉入水底的前一刻,一只手抓住了他。
    力道极大。
    就像一个正常的溺水者的求生本能。
    赵文骁直接被拖拽过去,以下跪的姿势埋入水中,呛了好几口水。
    没事了没事了。赵文骁捞起梁白玉,他的额发凌乱,面部滴着水,毛线衫外面沾着黏糊糊的芦苇杆,很狼狈。
    梁白玉紧闭双眼浑身颤抖着,往他怀里缩。
    赵文骁搂住了他。
    .
    当天杨鸣跟去赵文骁家,却被关在了门外,门是铁的,他踹老半天都没烂,反而把自己的大脚趾踢出了血。
    他吼骂个不停,街坊四邻的都看着,他爸妈强行把他带走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的,杨鸣再去,他这回进门了,但还是没没见着梁白玉,赵文骁不准。
    你什么意思?杨鸣舔嘴巴上的大燎泡,瞪着双熊猫眼。
    赵文骁下巴上有层泡沫,他站在水池前刮胡子:我的意思还不明显?要不是你敲门敲得太大声太吵,我不会给你开门。
    杨鸣鼻孔朝天:姓赵的,我白玉哥昨儿个在小水塘遭了罪,他现在肯定病了,你把他关自己家,按的什么龌龊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
    说着就冲赵文骁脚边啐了一口。
    没有教养。赵文骁睨杨鸣一眼。
    你说老子没有教养?老子没教养?杨鸣左右张望,他走到院子里的小炉子那,一脚踢翻,接着就去踩屋檐下的两个煤球。
    赵文骁把剃须刀放池子边,他洗洗脸,带着薄荷剃须水的清凉走到杨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忍你是有限度的。
    哟,真面目要露出来了,我要吓死了。杨鸣张狂嚣张的扭过脖子吼,白玉哥,你快来看唔,唔唔!
    嘴被捂住,他张口就咬。
    唇沾到一丝血液,夹杂着浓郁的信息素。
    杨鸣的呼吸瞬间就急促了起来,他吐掉齿间的一块皮肉,呸呸几口。
    你妈的操杨鸣喘了喘,脸上泛起一片红潮,他抓着颈环后退好几步,撒腿就跑。
    同是高级别,契合度又高。信息素紊乱的不止一方。
    赵文骁的虎口有个牙印,杨鸣的唾液渗进去了,空气里还有甜得令人发腻的棉花糖味,他去水池那冲洗了一会咬伤,大步进屋,几个台阶几个台阶的跨上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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