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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盛勐二

    土司家的少爷光临,当然要设宴款待。接风宴早已备好,厉阳作为允相的接班人自然是坐上首。轮到月明落座时尴尬了。她的身份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安排她坐贵宾席位陶老爷并未发话,让她和家里的女孩一起,她又是跟着土司家两位少爷一起来的,管家着实为难。
    云开没等陶府的人琢磨出该给月明安排个什么座次,云开拉着她跪坐在自己身边。管家松了口气,罕二少爷做主,那就没他什么事了。
    陶太太下意识的看了陶老爷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暗暗撇嘴,吩咐下人上菜。
    下人捧着圆形小食案鱼贯而入。厉阳举起酒杯对陶头人道:“逢府上喜事,老爷和太太本要亲自前来恭贺,无奈要事缠身,指派我兄弟二人来凑个热闹,望陶头人不要见怪。”
    陶头人颔首道:“两位少爷亲自前来是鄙府乃至利盛勐莫大的荣幸,若鄙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希望两位少爷不要见怪。”
    土司府待客、吃饭都是围桌,陶府却还是一人一案分食,也不给凳子就扔给你一个坐垫。月明不习惯踞坐,为了了立住范腰挺得笔直,不一会只觉得小腿被屁股压得发麻。可厉阳和陶头人还在你来我往的说客气话,她好想赶快结束找个地方把腿伸直了。
    云开余光扫过她挺直的腰杆心里直叹气,教了多少遍了,礼佛要怎么跪,吃饭要怎么坐,她还是记不住。拿汉族跪佛的姿势吃饭,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他假意凑到月明耳边说悄悄话,手掌伸到月明腰后轻轻一掌拍塌了她的腰,再不动声色的拽出她一只脚。月明顿时了悟,双腿斜跪屁股放到垫子上,这下终于舒服了。
    云开瞪她,轻飘飘扔下一句:“笨蛋。”扭回头。
    月明对着他悄悄吐了吐舌。
    虽然云开自认为做得隐秘,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厉阳和陶头人哪里,但这一幕还是被陶家的四小姐给看到了。
    从在大门口见到云开,她的注意力便被云开吸引过去了,长相俊朗,风度偏偏,扶月明下马车时的温柔小意让她心口砰砰直跳。
    刚刚那一幕让她鄙夷月明的不晓礼仪,更倾心于二少爷的温柔体贴。
    陶头人还安排了章哈,宴席散了让客人解闷。月明不想去,她习惯了睡午觉,这会儿吃饱了瞌睡就来了。悄悄用帕子捂了嘴打哈欠,大眼里盛满雾气,生生挤出两滴眼泪。
    云开知道她的习惯,正想叫婢女陪她去下榻的客院休息,陶府的管家一脸为难的进来禀报。
    “杜马头听说兰大小姐来了,在府外求见,说是错过大小姐的生辰来赔罪,顺便来给大小姐请安。”
    众人的表情很精彩,陶老爷面无表情,陶太太脸皮不断抽动,陶府大少爷阴郁的盯着月明,陶二少爷则低着头不知道再想什么。
    月明觉得气氛不对,但面上却半点差异都不露,让叶户跟着管家去回话:“你去跟杜叔叔说一声,我来陶府做客不便接人家的地方待客,等陶府喜事办完,我再去和叔叔叙旧。”又特别叮嘱道:“杜家叔叔从小看着我长大,你言语恭敬一些,别直眉之眼。”
    叶户称是刚要走,陶老爷突然发话:“不用那么麻烦了,杜马头不是外人,你让他直接去客院等着吧!不必过来请安。”
    陶老爷发了话,管家赶紧去请人进来。月明双手合十屈膝行了一礼:“多谢老爷太太行了方便,既然如此,我就先失陪了。”
    陶太太笑得慈祥:“不必多礼,杜马头念旧主,这点情面我们是该给的。”
    这是把杜松他们当成自己的家奴了么?月明装作没有听懂她的言下之意,笑了笑,领着叶户和艾叶去会客。
    陶太太使了个眼色,一个下人悄悄尾随主仆叁人而去。
    杜松嘴上说来请安,阵势却拉得很大。箱笼一件件的往客院送去,引得陶府的下人直咂嘴。
    月明到了自己下榻的院子,见杜松站在院子中央,背在身后的手摇着一根马鞭,大声指挥马帮的活计把箱子往房里送,她脆生生的喊了声:“松叔。”
    杜松转身,见月明笑嘻嘻的站在门口,喊众人停下手中的活计:“别干了,别干了,呆会再搬,先来给大小姐请安。”
    马帮的活计排成一排,朝月明拱手中气十足道:“大小姐好。”
    声音振聋发聩,连几院外听章哈的厉阳一行人都听道了。他笑道:“月明这小丫头变山大王了,这是哪路的好汉。”
    云开朝陶二少爷使了使眼色:“她爹给的一个马帮,领头的叫杜松,和盛味轩的当家是堂亲。”
    这个杜松上次来利盛勐过赕的时候就有耳闻,知道自从有个这个马帮,利盛勐在九勐十叁圈一飞冲天、日子好过得不行,厉阳笑得意味深长:“对舅哥都这么提拔,兰老爷对姑爷应该不会差。”
    云开斜乜自己大哥:“你想让我去入赘啊!”
    厉阳摇着扇子笑得促狭:“你这人嫌狗憎的脾气,我是怕你想入赘,兰家老爷都嫌弃你。”
    众人听了这两兄弟的玩笑话无不心惊,特别是陶太太,心慌不已。这小野种竟然攀上了土司家的二少爷?
    老二已经有了一个马帮,小野种再入了土司府,不拘做大做小,将来都是老二的助力。自己儿子想继承头人的位子怕是悬了。
    厉阳见了玉南哪里还有什么听章哈的心思、两人眉来眼去一阵,他借口旅途劳顿要去休息。云开心知他要去干什么,也借口身体乏累走了。
    两位少爷都走了,谁还有心思听章哈,一下子人散了个干干净净。陶家二少爷回到屋里,喊来二少奶奶吩咐道:“月明现在在客院和杜马头说话,你让你的贴身婢女去等着,杜马头不会呆多久,等他出来就把月明请到咱们屋里来。”
    二少奶奶迟疑道:“这样会不会太扎眼了,太太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
    陶二少爷冷笑:“我亲姐姐的女儿我喊过来谁说话都不行么?他们认不认我不管,我是要认的。”
    二少奶奶喊来婢女,把陶二少爷的吩咐叮嘱了她。又让仆人去把自己的一双儿女喊回来,让他们见见表姐。
    婢女到了客院,等了一会看到叶户送杜松一行人出来,见是熟人不由得喜出望外。
    连忙奔过去喊叶户:“叶户,叶户,麻烦你去通报月明小姐一声,我家奶奶请她过去喝茶。”
    叶户听见陶二奶奶有请愣了一下,小姐还挺忙,这客人送走一拨又来一拨。
    她对婢女道:“请姐姐稍待一会,我先进去禀告小姐一声。
    进了屋艾叶正伺候月明拆头,听见陶二奶奶有请,她让艾叶重新给她把头梳好,让叶户去给门外等着的婢女回个话,她梳洗后就过去拜会陶二奶奶。
    陶太太派去盯梢的人来回话,陶太太听说杜松搬了几大箱东西过去说是庆贺月明的我生辰,又听说月明领着婢女捧着礼物又朝陶二少爷的院子去了,当即失手扯断了手里的紫檀佛珠。
    婢女连忙跪地捡着四散的佛珠,陶太太咬牙道:“我还没死呢,一个个的就在我眼皮底下做怪。”
    回话的人见太太动怒,头贴着地伏跪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陶太太胸口起伏半晌,让婢女去请陶家大少爷过来。
    大少爷匆匆赶来,见到陶太太第一句话就是“阿妈,你听说了么,杜松抬了几大箱东西去客院,他一个马头怎么有那么大的家底,出手那么阔绰,明天他要是随便随几块大洋,我可饶不了他。”
    陶太太一听这话眉头就皱起来,都火烧眉毛了他还计较几块随礼钱,真是不知所谓。
    她缓缓开口道:“杜松才出了客院,那个小野种又往老二院子去了,你知道不知道。”
    陶大少爷不在意道:“她阿妈和老二是一母同胞,她去找老二不奇怪。”
    陶太太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你糊涂,你也是和她血脉相连的舅舅,她怎么不来找你?准是知道咱们和老二不对付,想法子要和咱们做对呢!”
    陶大少爷想想月明天真烂漫的我样子,迟疑道:“不会吧,她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怕没有这么深的心。”
    陶太太嗤笑道:“半大的孩子?半大的孩子能勾得土司府的二少爷眼睛不错的盯着她?马帮是咱们府最大的进项,现在他们叁个拧成一股绳,咱们以后还会有安生日子过么?”
    陶太太没有猜错月明,她心里的确憋着坏。
    进了陶二少爷的院子,见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站在堂屋门口等她,月明心里涌出一股和亲人久别重逢的酸楚和喜悦。虽然今日才是第一次相见,她还是很自然的喊出:“舅舅、舅妈。”
    陶二少爷看着亭亭玉立的月明仿佛看到当年毅然决然离开家的姐姐,眼睛不由得湿润。他连声答应:“哎,哎。”
    一家人迎着月明进屋,月明让艾叶和叶户把在允相买的礼物捧过来,时兴的料子,孩子喜欢的糖果饼干。把两个孩子乐得围着她姐姐长、姐姐短。
    终于有人喊她姐姐了,月明高兴得都飘了,把手上的金镯子撸下来给了表妹,又让艾叶回去拿了一封大洋给表弟,大方的表示:“拿去买糖吃。”
    陶二少爷看着他们表姐弟几个亲热很是欣慰,让陶二奶奶把历年给她准备的礼物也拿出来。
    陶二奶奶拿出几匹绣着花的料子羞涩的对她道:“这些花样都是我绣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月明手指轻拂着上面的缠枝莲花,这一针一线都是亲人对她的思念呀!她点点头由衷的对陶二奶奶道:“谢谢舅妈,我很喜欢。”
    陶二奶奶又拿出一匣子金饰:“这些都是你舅舅跟着杜马头泡盐攒下的私房,谁是要给你当嫁妆的。”
    看着一匣子金灿灿的首饰月明唬了一跳,连连摆手道:“料子我收下,这个我可不能要。”
    陶二少爷在一旁道:“怎么不能要,舅舅给的你都可以要。”
    陶二少爷态度坚决,月明只好收下。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她对叶户和艾叶道:“我和舅舅有话要说,你们难得回来一趟,去找以前的小姐妹叙叙旧吧。”
    叶户和艾叶正有此意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见月明主动提及都喜出望外安。
    月明又朝陶二少爷眨眨眼,表示想单独叙话,陶二少爷会意,让二奶奶领孩子出去玩。
    屋里只剩甥舅两人,陶二少爷关心道:“叶户和艾叶还堪用吧?要是她们伺候得不好你别因为是你阿公送的就忍着,该撵就撵,我另外给你买几个伶俐的。”
    一个个的怎么都惦记撵她的婢女啊!月明连忙表示她们两个非常不错,没必要换。
    陶二少爷叹了口气道:“你在土司府受苦了,叁太太还是土司府的相坎小姐出身,竟然为难你一个孩子。”
    ......为什么大家一见面就要提她吃不饱这件事,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么?两个当事人都不提了,为什么大家还是那么津津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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