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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中春花盛开,夜里清风送来隐隐暗香,花影摇曳伴着月光,一院月华莹透。
    季柔的酒量不好,心中还装着事儿,灌了几杯酒下去就迷迷瞪瞪了,再听着人讲两段往事,没自觉就撑不住伏倒了。
    孟子方也没唤人,他与赵家的人不和,自然一早就没让人在旁伺候,这么着一来,院中只有他一个清醒的人。
    不想这是在哪儿,只想着眼下只有他们俩在这儿,孟子凡的唇角就忍不住染上了一抹笑意,轻轻抚上季柔睡去的脸颊。
    他一岁时就跟着姜氏入了昌安侯府,入府第一日就改口叫了季申父亲,可都知道,他们不是真父子。没三年季柏和季达就出世了,姜氏后面又流了一个,大夫说往后不能再生了。王夫人又一直都是病恹恹的,他一直以为,昌安侯府里只会有他们兄弟三个孩子。
    他到了习武的年纪,季申就把他送到死士营去练了三年,回来的时候,府里面就多了一个姑娘,不知怎么从王夫人的院子里溜了出来,才学会走路不久,一个跟头摔到他的脚边,哭得他手足无措,抱起来哄了很久很久。
    兴许是这个缘分,那个小姑娘很亲他,比亲季柏季达还亲他,满府里跟着他当跟屁虫,他喂过她吃饭,哄过她睡觉,也待带爬过树,捞过鱼。一天天看着小姑娘长起来,然后,他就去了南线……
    先帝想逼昌安侯府和靖平侯府联手抗衡晋王府,谁都不知道这一番你死我活之后谁还会活下来,可倘若胜了元庸,那么这一场联姻便是靖平侯府除之不及的桎梏。
    赵家不会容下季柔的,倒时候,就是他的机会……
    孟子方的指尖抚过季柔的唇角,眸底的缱绻肆无忌惮,那樱唇粉嫩柔软,让入触之,便想……
    “孟子方!”
    赵谨克想过,前世之事终归是前世之事,今生的一切都尚未发生,纵使他心中有万般念头,万般的仇恨,终究是不能与今生混淆,与旁人看来那些都是没有起因没有道理的,哪怕他控制不住,也起码不能在季柔面前显露让她看出端倪。
    更何况眼下的形势一直很好,他与季柔之间甚至比前世更好,他绝不能前功尽弃。
    可是这一切,在他踏进那个院子,看到孟子方抚着季柔面颊缓缓俯下身时,理智荡然无存。
    赵谨克反手抽了京九腰间的长剑,三尺剑锋在月色的照应下,寒光慑人。
    “赵兄这是何意?”
    孟子方唇角噙笑,有些遗憾地坐直身来,哪怕长剑架上了自己的脖颈,依旧笑得恣意,眉梢眼角几分挑衅的好整以暇。
    “南线的捷报才到青州,你人便也一起到了,”赵谨克的剑锋紧贴着孟子方脖颈的颈脉,只需轻轻一动便是血溅三尺,“千里迢迢不远万里,孟兄还真是不辞辛劳。”
    “那也不及赵兄哄骗柔儿出京,日日虚情假意来得用心良苦。”孟子方轻轻握住季柔的指尖,少女的醉颜在月色下动人,浑然不知身边发生了什么,“季家和赵家的仇怨,赵兄难道真能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装腔作势,多少人能吃你这一套?太后在宫里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吗?”
    赵家和季家终究是不死不休的,眼下不过是因为晋王元庸的缘故不得不暂时休战罢了,倒时候这个赵家的嫡子,难不成会为了季柔罢手?靖平侯同意了吗,赵太后会同意吗?
    “把你的手拿开!”赵谨克攥紧了剑柄,“我与阿柔的事与你无关!”
    “无关?呵……”
    孟子方的唇角勾起,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滑稽之事。
    “赵谨克,”孟子方微微歪了头看他,幽寒的眸底几分讥诮,“你以为柔儿是自愿嫁给你的吗?你以为季家真的愿意柔儿永远留在靖平侯府吗?”
    他与季柔的亲事早就是季申默认了的。这些年水里火里生生死死,南边军营里整整三年,在元庸的手下虎口夺食,多难多险才站稳脚跟,只等季柔及笄那一日,可那一道圣旨硬生生抢走了他的机会。
    夺妻之恨,怎能与他无关?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反正迟早——”孟子方执起季柔的手拉向唇边,“你们都是要分开的。”
    属于他的一切,迟早都是要夺回来的。
    “放手!”赵谨克的剑锋倏然发劲,孟子方的头一偏,抄起一个玉杯一挡。
    “呯!”
    玉杯碎裂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中格外刺耳,季柔从迷蒙里惊醒过来,打眼,便是孟子方脖颈间流下的鲜血,触目惊心。
    第29章
    “子方哥哥!”
    季柔的神色一变, 慌忙想要凑上去查看孟子方的伤势, 可胳膊却叫赵谨克猛地一拽,将她整个人拉到了身边。
    “滚!”
    赵谨克用力克制住心中翻腾的杀意,直指着孟子方的剑锋染血。
    “夫君你做什么!你放开我!”
    季柔不能明白,为什么赵谨克会忽然对着孟子方拔剑相向, 甚至还伤了他。她只是下意识地反抗质问,可这些不仅徒劳, 还火上浇油。
    “京九!”赵谨克沉声唤道。
    “是。”京九会意,霎时便厉声喝道:“来人!”
    一声令下, 宅子里二十多个护卫骤然出现, 在院子里外围得严严实实,剑拔弩张。
    “夫君……”
    季柔也吓住了, 甚至忘记了挣扎, 抬着眼怔怔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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