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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役们都退了,守门兵丁一看,也跟着弯腰退后,让出了路来。连周围百姓也纷纷避让。
    温蕙带着李秀娘便出城去了。只留下一股烟尘,呛得城门主人咳嗽。
    看吧,我就说是路过的。有衙役挥手赶着烟尘道。
    老天,那马你看到了吗?那枪你看到了吗?
    你看到她的衣服没有?一个女人穿曳撒,还织着金线!
    小地方人,偶见到些不一样,便能吹嘘很久。看来最近,都有得吹了。
    路上,温蕙问李秀娘:打这官司,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李秀娘道:不需准备什么,状纸我自己就可以写。只若是府衙接这状子,得传唤胡三和我舅舅。
    说完,她的眸中现出阴郁之色,显示有顾虑。
    温蕙问:怎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李秀娘说:我只担心两件事,一是官官相护,府台认同知县所为,不接状子。二是我舅舅会屈从。
    这个你不要担心。温蕙道。
    李秀娘抬眸看她。
    我这个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只我家那个倒有些权势,常想让我分享,只我没什么机会用得上。温蕙道,今日遇到你的事,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呢?
    李秀娘心想,这位夫人到底是什么人呢?听着像是夫家颇有权势,可若是那样的人家,怎地又放她一个女子独自在外?
    也是谜一样。
    谜底很快就揭开了。
    快马跑起来,中间只吃干粮,不做停歇,她们当日便赶到了济南府。
    进了济南府,温蕙带李秀娘直接去了监察院的济南府司事处。
    监察院三个字令李秀娘倒抽一口凉气。
    原来如此,她想。
    监察院独立于整个大周的官僚系统之外,只受命于皇帝,它最大的头目是个阉人。它的人和事,原就与正常的人和事不一样的,怪不得温夫人可以特立独行,不似普通女子。
    济南司事处的掌司见温蕙去而复返,也是吃了一惊: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温蕙道:派人现在就去青阳县,给我带两个人来!
    她报了胡三和李秀娘舅舅的名字身份,又道:明日,她往府衙告状,你去旁听。
    监察院的人杵在这里,看府台敢不敢不接状子!
    翌日,李秀娘往府衙去告状。
    府台一看这状子就不想接,觉得青阳知县做的不算错。
    没有官员不讨厌讼师的。只男讼师们多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也能继续参加科举,说不定将来就成了同僚。因此官员对男讼师都还客客气气的。
    只一个女讼师,便实在是挑战容忍的底线了。
    李秀娘的名声府台以前便听说过,只不跳到他面前来,他也不会主动去搭理。
    不料如今真到他面前了,有心将状子打回去,师爷急匆匆进来:监察院的人来了!
    这个堂到底是开了。
    事情简单明白,李秀娘所求乃是摆脱这一段婚姻。
    府台道:须得传唤胡三及李家舅氏。
    掌司道:已经派人去了,下午就能到。
    府台额上微汗。
    从府衙暂回到司事处,掌司与温蕙道:这个事,关键是她舅舅。她舅舅若认了,她便翻不了身了。
    因李秀娘父母已逝,户籍挂在舅舅那里,只要舅舅认了,便算是父母之命,其他的礼都可以后补。这段婚姻便能合法。
    李秀娘被强压嫁给胡三三个月了,舅舅未曾管过她。温蕙先入为主地对舅舅印象就很恶劣。
    待下午,监察院的人将胡三和舅舅都带来了济南府,她先见了舅舅。
    她是你嫡亲的甥女,我不知道你作舅舅的,对她这样不闻不问,将来如何面对她的母亲?她质问。
    舅舅本来被监察院吓得不轻,听了这话,却气哭了。
    我对得起她了!
    她父母去世,我不曾染指她的资财,想着全给她做嫁妆让她带走。
    我也有好好照顾她,精心为她挑选婆家。
    只她呢?她偏不肯嫁。舅舅又气又恨,她不嫁也就罢了,便留在家里,以后有我和她兄弟们照拂,也不是不行。她偏要抛头露面,做那丢人之事。
    受她所累,她妹妹们在青阳都嫁不出去!最后都嫁的远,见一面不容易。我家那个为这成日里哭得心口痛。我女儿们嫁得远,若有事,想找娘家撑腰都不容易,夫人说我该不该恨?
    李秀娘是独女,舅舅说的她兄弟、她妹妹,都是舅舅家的表兄弟和表妹们。
    李秀娘名声太大,百姓们打官司自然都喜欢找她,因为赢率高。可若说到婚嫁之事,一听是李秀娘的妹妹,大家都退避三舍了。
    李秀娘的妹妹们不得不嫁到远的地方,李秀娘的舅母因此极恨李秀娘,觉得她是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舅家因此和她几乎是不往来的状态。
    待我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舅舅拭泪道,都这样了,我还能怎办?虽不是自己愿意的,总强过抛头露面,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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