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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修真界为恶毒蠢货打起来了(重生)——孤

    但是,雩雳会回收对青冥的感情,对冶昙却没有任何索取。
    暄叶看到了和他预期截然不符的结局。
    虽然,改变的因果线里,雩雳亲手打了青冥一掌,他们的结局比原本的冷眼旁观更惨烈。
    但雩雳的感情不再可悲,祂没有被消弭,没有被否认,而是变得更加纯粹生辉。
    这代表,世间真实存在着某些纯粹的感情,天道气蕴之外的感情。
    只是,不属于暄叶这个人。
    他意识到:无论是修行了无情道的他,还是修行无情道之前的他,都不会有这样的感情。
    但是,同为天道传人,子桑君晏却可以有。
    他本不该嫉妒的,更不应该嫉妒雩雳。
    他最该嫉妒的,是子桑君晏。
    暄叶的脸上失去了所有笑容,神仙一样清俊的面容,闭着的眉眼染上一缕天真的忧郁:我不明白,他杀了那么多人,他已经没有了天道气蕴,众叛亲离,举世背弃,天地不容,就像之前的我一样。但是,为什么跟我不一样?有人陪着他,为他篡改因果,更改天命。而我,只有自己,直到我失去一切,付出昂贵的代价,得到天道气蕴,世界终于肯爱我了,我也没有得到想要的。不,因为付出了一切,我没有想要的资格。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得到。
    冶昙静静地听着,安静放空的面容看不出丝毫感情,像是一个美丽没有灵魂的人偶,只有那双翡冷色的眼眸清凌:你付出了什么代价?成为天道传人,需要付出代价?子桑君晏也付出了代价吗?
    暄叶轻轻摇头:也许子桑君晏不需要吧,他是天道选中的棋子,他本不需要付任何代价的,是他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既然做了天道执法者,就没有回头路。既然因为天书令杀了第一个人,就要一直杀下去。既然决定做天道的工具人,就不要妄想再做回人。
    冶昙若有所思:因为天书令上出现了他父亲的名字,他没有在规定时间下手?于是,天道才毫不留情地抛弃、否定了他?天道不需要一个有自己想法的棋子。只需要一个听话的执令者。
    暄叶轻轻摇头:不仅如此,从更早开始天道就对他不满了。你不是也知道,他是半人半傀儡。天道选中这样的传人,是看中他天生寡欲无情,只需要他手起刀落杀人。但他从一开始就质疑天道,每一道道令他都要自己查证一遍。子桑钺禛,是天道设立的一个针对子桑君晏的必死之局。他若是听从天道的吩咐,便是弑君杀父。他若是质疑天道,就会被天道所弃。
    这一点,八百年前就已经很明显了。
    无论冶昙怎么改变因果线,最终的结局都会导向子桑君晏兵解身死。
    可是,彼时暄叶还是一个刚刚从凡间来修真界的低阶修士,他不该知道这些才对。
    冶昙:你是怎么知道的?
    暄叶闭着眼睛:我看见了。
    冶昙的眼眸安静不动:嗯?
    暄叶眉间一片清雅出尘:在成为天道传人前,我是凡人不假,但我这个凡人,误入过修真界,去过魔界,也到过地府。在最低微的门派里,做最低微的外门杂役。什么都一学就会,但因为天生目盲,灵脉不通,只要我试图修炼,就会如万针刺目,痛到晕死过去。我到处游历,想寻找治疗之法。进入过许多试炼之境,直到有一次误入险境,醒来之后,我来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那里空茫一片,只有一个玉台。上面放着一卷书。是的,我发现,在那里我竟然可以看见了。我阅读了书上所写的东西。
    冶昙:是,郁罗萧台主人吗?
    暄叶微顿,轻轻颌首:是。但当时我还不知道,书上写了些奇怪的话:【子桑君晏,真玉王朝子桑王族圣太子,郁罗萧台天道传人,于地狱道兵解,行刑者,子桑君晏。】
    冶昙的无名指无意识弹动。
    暄叶看见的,是天书令!
    暄叶说:那时候,子桑君晏的名字如日中天,整个修真大陆无人不知,人们怕他敬他畏他,他就像是天道的化身。我却看到了他的死亡宣告,还是兵解地狱道这样的重的刑罚。就在我不解的时候,上面的字却变了。一片空白,浮现新的字迹,问我:【你想成为天道传人吗?】
    我问祂,想会怎样,不想又怎样?祂回答我,若是成为新的天道传人,我的眼睛就会痊愈,我可以看到,也可以修行。若是不想,祂说,我已经死了,在这里的是我的元神,为了保守秘密,我无法离开这里,直到元神湮灭。
    冶昙微怔:你成为天道传人,不是自愿的?
    暄叶:一开始不是,后来是了。
    冶昙:为什么?
    暄叶:因为,气蕴。我在那里得知了很多东西。为什么我的眼睛看不见?为什么我不能修行?为什么这世间无人爱我?为什么我一无所有?因为,我没有气蕴。这世间百分之九十九的气蕴都在天道传人身上。而我,只是魔族和凡人所生之人。魔族本就不受天道眷顾,魔族和凡人也无法生出孩子,但我却在规则之外出现了。修真界和凡间的地府里都没有我的记录,就算死了也不入轮回。这世间没有我的位置。改变一切的唯一方法,就是成为天道传人。
    冶昙轻声说:你是魔族和凡人所生之人,子桑君晏是半人半傀儡,天道挑选传人的方式有些奇怪。你没有想过,天道能那样对待子桑君晏,对你也会一样吗?
    暄叶的脸上一片淡泊恬静:我知道。所谓天道传人,只不过是一个工具人。工具人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天道想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工具不听话,就换一个。子桑君晏就是这个不听话的工具人,因为子桑君晏这颗棋子有了自己的意志,所以天道才需要我。
    冶昙安静放空的神情慢慢多了神光: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天道的意思?
    暄叶淡淡笑了一下:若是这样说,似乎有些为自己开脱的嫌疑。我只需要知道天道想要什么,具体的事情,如何达到目的,自然都是我做下的。天道傀儡,我要么不做,既然做了当然要做到极致。
    冶昙一瞬不瞬望着他:天道想要什么?
    暄叶唇角的笑容缓缓加深,些许愉悦的味道:你看不出来吗?祂疯了,祂想要所有人痛苦,郁罗萧台的存在,就是祂意志的延展。郁罗萧台在修真界做了什么?建立森严的规则,让弱者无法反抗,让强者孤立无援。从前的修士虽有心魔,但没有这么重,可现在的修真界,就好像刻意挑选一样,将一群心魔深重的人集中到一起。
    是啊,连魔界也发展壮大到史无前例的程度。
    暄叶饶有兴致:你见了九侍宸的心魔,难道没有觉得惊讶?没有想过,究竟是他们太过脆弱,因果尘缘太重?还是,有什么存在挑选了他们,将他们逼到绝境,看他们什么反应?最初的九侍宸,便是九个世间待审判的罪人。有些人的罪恶一目了然,因果清晰,可以直接判定兵解地狱道。有些人的罪恶,错综复杂。那好像不是一个人的罪,而是许多人的。那好像不是罪,就好像活着本身就是罚,而死亡却像是自由。
    冶昙微微蹙眉:有件事是对的,修真界最上乘的功法,无不是需要修行太上忘情心法,因为太上忘情,可以了却世间尘缘,淡化因果,从而无限削弱心魔相,最终渡劫飞升之时,可事半功倍。但是,九侍宸他们的心魔程度他们难道没有修行太上忘情吗?
    暄叶笑了一下,笑容却更快消失,他微微抬头,闭着眼眸,眉间些许清傲:末法时代如此之长,万年多都没有人飞升了,这世间还有几人当真是为了飞升才修行的?飞不上去,却因为太上忘情,活得无情无心无执无念,如同神庙里的一尊神像,有多少人能耐得住?太上忘情,说说而已,人的心,人的欲望,可是区区一个太上忘情可以消弭的?如今修真界里,真正修无情道的,或许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冶昙:你不是想要爱吗?为什么反而修无情道?
    冶昙神情温润冷凉,平静自若:我想要气蕴,所以答应成为天道传人。自那一刻开始,我就得到了天道传承。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我便是规则半身,世间万物都依凭于我,欢喜亲近于我,好像是写入他们本能的法则。但是,这法则同样适用于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承袭天道之力,便不可以偏向于任何人,哪怕是我自己。我没有自己,我不能有欲望,我不能想要什么,我只能接受天道给我的。祂承诺,会给我世间所有,最好的一切。我可以修炼,轻而易举可以变得很强,像子桑君晏那样强。但我已经没有了敌人,连子桑君晏都已经死了。
    相反,我越强,对于天道而言,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出于无聊,也算是加深天道传人暄叶平庸无能的设定,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主动毁去功法修为,换一种功法修行。
    冶昙:你的眼睛呢?
    八百年前,碧落山上,那时候暄叶刚刚来郁罗萧台,成为天道传人不久。
    全修真界都以为暄叶是个瞎子,连暄叶也这样自称。
    子桑君晏却说,他不瞎。
    暄叶脸上的神情云淡风轻:成为天道传人后,就好了。但是,我不能睁开。我甚至不能借助任何法宝、功法看见。我只能,用天地灵气勾勒世界的剪影,活在黑暗之中。
    冶昙:若是睁开眼睛,会怎么样?无情道破?
    暄叶的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气音一样:会,失去一切。
    冶昙:一切?
    暄叶笑容轻薄虚妄:一切是天道传人的身份,气蕴,灵脉重新阻塞,也会重新看不见,回到一无所有的以前。
    第67章  冶昙是子桑君晏的冶昙
    一片雾茫茫的世界。
    像是极清俊的山水画,满纸水雾烟霞。
    一棵树在风中摇曳,满树白色的花,叶子只有嫩嫩的芽,坠着晶莹剔透的露水。
    少年坐在最高的树枝上,青色的衣服,像一只安静的青鸟。
    树长在悬崖边,崖下冰冷的山风吹乱少年的头发。
    远处的水雾点亮了一抹颜色,水红色的罗伞像天地之间绽放的一朵花,缓缓而来。
    伞沿坠着一串风铃花。
    风吹得红罗伞倾斜,露出下面霜白的发和冰雪色的面容。
    红衣艳丽,因为世界的清隽幽远,红得张扬绚烂。
    但穿着红衣的人,却有着世界上最清圣的面容。
    翡冷色的眼眸生在冰雪色的面容上,像是坐落在凛冬和春天之间的一片秋水湖泊,清冽净透。
    冶昙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不同于任何世界的碧落山巅。
    这就是你的心魔相吗?
    少年雩雳坐在高高的纤细的树枝上,仿佛不准备让任何人找到他,到他身边去的地方。
    冶昙松开手,抬脚往前走。
    像是踩着看不见的台阶,一步一步走到了他身边,坐在浮空的罗伞上。
    少年雩雳又黑又大的眼眸安静看着祂,那张苍白艳丽的脸上,神情显得乖顺纯净。
    他看上去一点也没有九侍宸雩雳长老的森冷,也没有狠戾的疯狂,不可知的偏执嘲弄。
    就只是,很乖很乖的简单的少年。
    让人想到等待着主人的小狗。
    冶昙也安静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为什么坐在这里?坐在这里的话,如果有人想要跟你聊天,就只能站在树下了。
    我在等人,可是,少年微微蹙眉,上眉睫乖乖垂敛,我不记得我在等谁了。
    冶昙: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少年点头:我叫云榭。
    冶昙:你记得青冥吗?
    少年:青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约定了要一起修行成仙。
    冶昙轻声说:你等的人,不是青冥吗?
    少年怔然:不是,我知道,他不会来了,为什么还要等他?我没有等他。
    冶昙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这么说?
    少年眨了下眼:我和青冥约定一起修仙,修成以后一起回家,但青冥长大了,他不想回家了,只有我一个人啊,我想起来了,我在等小青冥跟我一起回家。但没有小青冥了,只有大青冥。小青冥是云榭最好的朋友,大青冥是雩雳最讨厌的人。
    第二代九侍宸,只有云榭继承了上一任九侍宸的代号,就好像随便什么名字都可以,只要不是云榭。
    他成为了雩雳,把云榭永远留在了心魔相里,并且,不打算放出去。
    冶昙微怔:你知道雩雳,你跟雩雳是什么关系?
    少年的神情安静洞彻:我是雩雳的心魔啊,但,我比他聪明,他是个危险的笨蛋。告诉你一个秘密,雩雳也在等一个人。
    冶昙顿了顿:他是在等我吗?
    少年黑色纯净的眼眸注视着祂,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好像不是你。
    冶昙轻声:知道我是谁吗?
    云榭眨了下眼,安静叹息:我是心魔相,一个人的小天魔境,你是大天魔境,你融合了许多人的心魔相。我听雩雳说,理论上心魔也可以修行、渡劫、飞升。但从未见过,修士渡劫失败就会死,修士死后,心魔也无法独存。你好厉害,居然能融合这些多人的心魔相。你是怎么做到的?
    冶昙:你告诉我几个问题,我就告诉你。
    好啊,你问。
    冶昙说:雩雳已经一千岁了,外表却还是不肯长大,你也是,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云榭:修士的外表是心境的投影,他看上去一直不肯长大,那就是因为,他的心境就一直和他的外表一样大。但我跟他不一样,我一直这么大,是因为这就是他的心魔相。你以为他不想长大吗?他是无法长大。因为我,所以他无法长大。
    虽然他说得不清楚,但冶昙听懂了:你是说,他一直活在过去。
    云榭点头,苍白安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像精致艳丽的人偶:他恨青冥,厌恶青冥,我也不喜欢。他已经不想等青冥了,但我还得等。因为我等不到小青冥,所以他无法自由。我不是故意的,可是,讨厌的是大青冥,小青冥没有做错什么事,我无法讨厌小青冥。他也无法讨厌小青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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