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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回农庄——一叶苇(56)

    陈雅群、孙沛然摇头:想不出。
    葛辽的做法其实就是垄断,而垄断的意义就再于对价格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这种情况下,通常的做法应该是广而告之,竞买的人越多越好。
    葛辽却是办完手续就消失了,受村民委托全权代理出售五个院子的村长知道他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却连个电话都没有,也就是说,葛辽根本没有再交易这些院子的意思。
    可不交易的话,华厦国法律规定,个人房产超过两套,超过的部分每年都要交房产税,并且房产税还被提的很高,所以葛辽的做法真的很迷。
    李寄鸿叹了口气站起来:我就剩今儿一天了,不能因为没买到院子把最后的好时光也耽误了,我要去灵雀河和青鸟书屋那边再逛逛,你们谁去?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走。
    *
    首都几位商界大佬在风回农庄的小客栈胡乱猜测时,青河县新老城区交汇处,一个叫万安花园的居民小区。
    这是个建成时间超过30年的居民小区,36栋楼房,全部是12层,楼房的外观已经相当陈旧,但小区的公用设施维护的很好。
    中央喷泉所有出水孔都通畅,中心喷射孔的泉水有二十多米高;绿化树木没有枯枝败叶,花园里的花草修剪得整整齐齐,健步小路很平整,按摩小道的石子造型很漂亮,人造小溪的水很清澈,小溪两岸的景观很有设计感;小区的各种公用健身机械颜色艳丽,几乎所有器械上都有人正在玩。
    也就是说,万安花园管理好,人气足,是老小区里的翘楚。
    12号楼3门洞,0101和0102是相邻的两套房,此刻,这两套房的房门都开着。
    0101号内,穿戴得整整齐齐的邱大福摸摸原木色的电视柜,再摸摸浅黄色带流苏的窗帘,满脸的激动压都压不住。
    他在青河县城有房子了,八十平方,装修得还很漂亮,虽然行政划分是老城区,但紧挨着新城,往东几百米就是繁华的商业街,那个女人虽然在九商,可却是九商最脏乱的北郊,几个人挤在五十多平的鸽子笼内,到繁华的九商中心区得坐几十分钟的地铁。
    最重要的是,他的房子是全款买的,全款,他只管放心地住到老,住到死,永远不用担心房租,不用担心半夜房东来赶人,这样的生活多好啊。
    葛辽这个人虽然对外人比较狠,比较赖,对自己人还是很不错的。
    邱大福坐进厚厚的沙发里,喝着茶,满意地想。
    对面0102号,这套房子比邱大福那套大,92平方,装修风格几乎一模一样。
    一位老妇人和邱大福一样,颤颤巍巍地在各个房间逡巡,摸摸这里,摸摸那里,不敢相信自己有生之年会住进这样的房子。
    客厅里,皮鞋锃亮,西裤笔挺,上穿浅色薄毛衣,深褐色短发打理得清清爽爽的葛辽正随意地坐在沙发扶手上,耐心地教一个老人使用电视遥控器:特别简单,按着这里,说,播放丽人行,啧,看见没,出来好多版本的丽人行;您老看哪个是您想看的,哦,动画片啊,那您就按着这个,再说一次动画片丽人行,看,出来了,动画片,您再说开始播放就可以了。
    来,您自己拿着,试试。
    白发苍苍的老人接过去,对着遥控器大声说:播放。
    电视上出现《丽人行》的片头,老人扭头对着葛辽笑:哎呀,真方便,以前没人跟我们说,我们都不知道,原来这么容易。
    葛辽笑着站起来:以后您会了,想看什么看什么。那,您老在这儿看电视,我过去看看老憨爷他们?
    老人连连点头:去吧去吧,那么多人呢,你忙,不用一直守着我们。
    葛辽大声说了句鲁奶奶,我走了。,才拎着大衣出门,走到门口,他又回头把客厅整个打量了一遍,才带上门离开。
    他并没有马上去看老憨爷或者其他什么人,而是站在外面的小花园里,叼上一根牙签,眯着眼睛看他刚刚离开的地方。
    0101和0102原本是同一家的房子,孩子和父母为了方便互相照顾,同时又有自己独立的空间,就买了两套相邻的房子,五年前父母去世,已经年过半百的孩子移居条件更好的新区,这两套房就空置了下来。
    华厦国的人口在到达十五亿拐点后,住房开始呈现供略大于求的局面,越是这样,人们对房产的追逐欲望越低,加上国家严格的购房政策,房产超过两处,房产税和房屋交易税都大幅度提升,现在,如果不是出于真正的住房需求,不会有人买房子。
    虽然如此,已经被推高了的房屋价格却也降不下来了,毕竟有12亿的人口基础,总体的住房需求还是很高的,所以,华厦国的房屋价格和居民收入水平相比,在全世界仍属于非常高的水平。
    不过,不同的城市,或者同一个城市的不同区域,房子价格相差很大。
    比如,同样属于九大都,首都和海都的房价就远远比其他七大都高,首都三环以内的房子均价几十年如一日坚挺在10万/平米以上,而九商和金陵、长安、锦城最好的区域均价也就4万左右。
    别墅不算,别墅的数量太少,不在大众需求行列。
    具体到青河县,新区,也就是县城东半部,均价1.5万左右;半新半旧,也就是万安花园这一带,均价就只有8000元了,再往西的老城,就成4000左右了,还卖不出去,因为小区环境不好。
    最近几年,青河老城已经拆除了好几栋达到法律规定时限无人居住的房子。
    万安花园12号楼这两套房子,房主要价8000,全套家具、电器都留下。
    葛辽一口价6000。
    房主当然不干。
    葛辽追加条件,两套都要,一次付清全款,但房主要把家具和装修拆除干净,因为他看不上房主的装修,太恶俗低劣,他要重装。
    房子难卖,空置的时间越长越难卖,就算卖出去也几乎百分百都是分期付款,房主犹豫了,然后,在葛辽当着他的面十分钟内接了十几个同小区的看房邀请后,房主妥协。
    最后,两套房100万。
    3.2万的零头被葛辽抹了,要不他让房主把拆除装修的工钱给补出来,不补他就不要了,他说其实更中意毛坯房。
    葛辽付全款买房的事不到一天就传遍了万安花园,看房邀请电话越来越频繁,这个房主怕因小失大,不敢硬刚,最后还是卖了。
    其他十二套房,葛辽全部是以6000以下的价格买进的,最低的一套,因为装修不但恶俗而且劣质,家具还太破,5000一平拿下。
    万安花园的人现在还不知道,但他们很快就会知道,葛辽凭一己之力,把青河县城的房产价格给拉下了一个档次,万安花园的业主受害就更大了,有了前车之鉴,以后,他们的房子就算装修得再好,就算是分期付款,价格也卖不上去了。
    而葛辽这边,除了那套特别破的,其他的房子装修和家具、电器一下没动,葛辽找保洁公司把房子结结实实打扫了一遍,感觉跟新房差不多,入住的古盲岭一众鳏寡孤独满意极了。
    无论多发达的国家都有穷人,更靠近政府部门的城市贫民会比乡村贫民得到更多的关照,这也是全世界都存在的事实。
    而华厦国因为人口太多,国家养老一直未能实现全民覆盖,小城镇和乡村居民基本还都是传统的子女赡养老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孩子的乡村贫困老人晚年生活就相当凄凉了,所以,葛辽现在的做法得到了古盲岭所有人的支持和感激,所以,葛辽用青河县城的住房换取他们古盲岭破院子的过程和他们入住万安花园的过程十分顺利,几天就办好了。
    在小花园看了会儿风景,看中心花园那边的人越来越多,葛辽整整大衣,带上和煦的微笑走了过去。
    提前一天入住的高明勋住在33号楼,他65岁,年轻时醉驾,把自己撞的失去了左臂,右腿截肢,加上本身家庭条件就不好,所以没有结过婚,一辈子吃低保。
    他和邱大福一起来看房时,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的健身区,昨天入住后,铺好床就下来,健身区的器材挨着试,今天吃过早饭,他就又来玩了。
    葛辽微笑着和不认识的小区居民一一点头,走到高明勋跟前,他笑着说:勋叔,这么早就出来了?
    高明勋高兴得连连点头:嗯嗯嗯,这儿人多,热闹,我喜欢热闹,这些玩意儿也有意思,没事多练练身体也好,好不容易住到这么好的地方,我得多活几年才够本。
    葛辽赞赏地笑:勋叔您这精神头,一定长命百岁。那个,勋叔,我在对面富丽华酒楼订了桌,中午请大家伙吃顿饭,吃完我就得走了,现在,我有点事,得去司法院一趟,勋叔你通知其他人吧?让他们十一点半到。
    高明勋受宠若惊:哎呀,你为我们忙活了好几天,末了还让你破费请我们吃饭,多不好意思。
    葛辽说:我和大家一起住了那么长时间,得你们那么多照顾,这些都是应该的,我挺舍不得大伙的,再一起聚一次吧,以后我忙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高明勋:好好好,你去办事吧,我通知他们。
    葛辽微笑点头,然后,一路和煦的点头微笑着,离开了万安花园。
    在青河宾馆开了三个小时的钟点房,睡一觉起来,时间正好十二点,对着镜子把头发揉乱,做出在外面奔波了一中午的风尘仆仆相,一路冲进富丽华酒楼,在众人殷切感激的注视中一边道歉一边鼓励大家点菜,然后和一众老弱病残推心置腹地交流社会经验,感叹人生不易,最后恋恋不舍地告别,下午五点,葛辽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古盲岭。
    站在破院子前眺望古盲岭,再环顾四周,群山,树木,野花,野草,天空飞翔的鸟,比他醒来时的昆仑山温柔多了。
    何况,还有风回农庄。葛辽转回身,目光投向古盲岭的上方。
    只需要翻过这么一道小小的山岗,他就能享受世界上最美的风景和空气,如果再翻过几道山岗,他就能看到弟弟。
    嘶想到弟弟钟春秋,他就想起那双深渊似的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裹了裹考究的羊绒大衣,决定还是先回家。
    虽然破落,好歹是个房子,有四面围墙和房顶,让人本能地生出一点安全感。
    葛辽把大衣随手扔床上,换上羽绒服,窝在破圈椅上思考。
    蒙骗两个迷路的书呆子不成,还招来了齐修贤后,他就和邱大福说了一声,村里不能再接待投宿的人了,不安全,邱大福和挣过几个房租的人虽然不满意,但因为忌惮他,也没敢说什么,村里从此再没有让外人进来过。
    他不缺钱,为了万儿八千的零花钱引起风回农庄老板的注意不值得,但从此被那个人遗忘更不行。
    他不能一直这么偷偷摸摸,东区的空气比起那边差太远了,如果他从来没去过那边,也许他会为东区的一切欣喜若狂,可他去过那个雀园了,他知道有个好一百倍的地方,怎么可能忍受一直呆在一个差很多的地方?
    他要进风回农庄,要正大光明地进风回农庄,除了那里的空气和风景,他还想亲自照顾弟弟,当然,沈厚仁也得照顾,春秋是他给治坏的,他必须负责到底,他得把他培育的最好的药都给春秋用。
    可是
    葛辽看看门外的夕阳:那个人那么凶,比沈九州和萧知还凶,如果被他发现我每天都偷偷进他的园子,他真的可能打死我。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敲了几下太阳穴。
    一般人打他他根本不怕,因为不疼不痒他压根没感觉,可沈九州和他的手下们打他他会疼,萧知就更不用说了,每一拳下去他都疼的半死,但他最害怕的还是风回农庄的老板,那个人没有打他,但那个人只是看着他他就浑身痉挛,当那个人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同时对他说话时,他的心脏和头都疼得像在被撕扯。
    我又没得罪过他,甚至没见过他,他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怎么做才能不让他继续讨厌?
    做一些对方喜欢的、欣赏的、需要的事,纠正他以往的印象。
    哪些事是他喜欢的、欣赏的、需要的?
    首先要是不让他讨厌的。
    他为什么讨厌我?我又没得罪过他,我甚至都不认识他
    葛辽又进入了他的每日循环怪圈,春节那天离开风回农庄后,他每天只要一安静下来,就会开始这样的循环。
    但今天,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嚯嚯,嚯嚯。站起来,跳几下,把脑子里那不断循环的几句话赶出去。
    他已经开始行动了,已经开始行动了,很快就会起作用。
    葛辽鼓励自己,再不鼓励,他怕自己彻底绝望,一生气,继续去找人碰瓷挣钱。
    几天前,他以为自己让黎下知道他不再敲诈别人就可以了,还为自己的顿悟高兴了好几天。
    但有一天他看到了那个进入东区挖野菜采蘑菇的年轻人,不知怎么就想明白了,不敲诈根本不够。
    如果他和风回农庄的老板从来不认识,那人对他的感受是一片空白,那么他不敲诈人,最多让那人对他没有恶感;
    在已经厌恶他的前提下,不敲诈最多不让那人的厌恶继续增加,却也不会减少也就是说,那小老板还是厌恶他。
    而他现在需要的,何止是不厌恶,他需要让农庄的人除了那个小老板,还有那个叫怀江的总管,还有萧知,还有沈九州让他们喜欢他,这样,他才有可能像那个叫万壑的年轻人一样,用正当的方式进入风回农庄。
    可他实在想不出哪些事是能够让那些人喜欢的。
    就在他愁的要死的时候,五天前,萧知陪着那小老板来了东区,他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
    那个小老板嫌农庄现在的地方太小,他觉得把青河县城以南全部的地方都给他也不够大。
    萧知捧那小老板的臭脚,说要一步一步来,现在先把东区的树种起来,然后再用东区做担保,继续申请零租金租赁,把青龙镇以南,潘家村以西的山全部租下来。
    那个小老板说,青龙镇南边还有个狐仙岭,潘家村西边还有个古盲岭,这两个村的村民可不是大祭岭的村民,他们可不会把山地随随便便租给他,知道风回农庄现在的身价,这两个村的人可能提出各自匪夷所思的条件。
    萧知说,要不他和怀江找人先去狐仙岭和古盲岭探探口风,如果这两个村的人心气平和,要求的条件合适,他们就租,否则他们另想办法,比如,向西,租赁狐兔柳以西的国有山林,甚至可以要求租赁更远处的山脉。
    葛辽觉得真是老天有眼,让他听到这两个人的话,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小老板需要的事,把这件事做好,他肯定也能像那几个姓万的年轻人一样,成为风回农庄的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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