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德堡变奏曲——眠琴柳岸(34)
没关系，我来就好，又不重。
顾恺牵着裴温回到家，按医生的说法把益生菌粉泡在水里，端给巴赫。
但巴赫并不肯喝。
裴温发愁地蹲在他面前，小声地哄：巴赫乖，喝一点吧，喝了之后病就会很快好起来的。
巴赫无动于衷地趴在窝里，只是眼珠转动看了他两眼，又收回视线，垂眸半阖上眼。
顾恺，他不想喝怎么办？裴温扭头看顾恺。
自家崽崽这么没精神，顾恺当然心疼，哄裴温道：没事，等会儿他想喝水了，就会自己喝的。
裴温却没动，仍然蹲在巴赫面前，满眼忧虑地看着他。
顾恺跟着蹲下来，柔声道：你不用一直守在这儿，巴赫没事的。
我就在这儿看看，裴温说，反正我也没别的事。
可是你今天的时间应该是我的啊！顾恺在心里想。
当然，他没说出来。
巴赫生病，让顾恺继续和裴温甜甜蜜蜜过二人世界，顾恺做不到。
但是让他一直这么忧心忡忡地蹲在这儿守着巴赫，顾恺也做不到。
医生都说没多大问题，裴温太杞人忧天了。
顾恺揉揉额，坐回到画架前。
他本科学的是设计，并非专攻人物画，但中学的底子在，他自己偶尔也会画点人物自娱自乐，画起素描人物肖像来，并不吃力。
刚才只画到一半，顾恺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力，继续往下画。
画着画着，他耳朵一动，隐约听到抽泣声。
顾恺回过头，发现裴温竟然在哭。
他吓了一跳，连忙丢下画笔上前询问。
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裴温依旧是先前那个姿势，蹲在巴赫面前，一动没动，只是眼泪在啪嗒啪嗒地掉，偶尔抽抽鼻子。
顾恺心疼地帮他擦眼泪。
对不起裴温低声说，是因为我，巴赫才
我又没怪你。见是这个原因，顾恺无奈地说，没骂你，也没凶你，巴赫也没生你的气。
裴温动了动唇，顾恺还不如怪他呢，这样他的愧疚还能轻些。
顾恺不责怪他，反而还来安慰他，更让裴温自责了。
你、你别管我，裴温低下头，手背抹了下眼泪，我过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他的眼泪继续啪嗒啪嗒掉。
我怎么能不管你呢？
顾恺也有点无措了，只能环抱着裴温，轻轻拍他的背，哄小孩子般哄他：
没事没事，别哭，巴赫很快就会好的，你别太自责，谁没个疏忽大意的时候？
我刚开始养巴赫的时候，也没经验。别说牛奶了，他吃下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不胜数。什么塑料袋、手机挂坠我因此送他去过好几次医院，不然你以为诊所老板为什么和我熟悉？
都是从没经验过来的，慢慢就好了。
但顾恺的劝慰并没有什么效果。
裴温还是哭个不停。
顾恺不知道还能怎么哄，无奈地静了两秒。
裴温便道：你不用管我。
顾恺顿时感到有些无力，叹口气，揉揉裴温头发，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这么点儿小事，别太放在心上，嗯？
我就在这里陪你。
裴温偏过头不看他。
顾恺腿蹲得有点麻，干脆盘腿在裴温身边坐下来，环着他，下巴搁在裴温肩上。
这样亲昵的接触，让裴温的身体有些僵硬，但他努力尝试着慢慢放松下来，忍住推开顾恺的欲望。
小哭包，顾恺近距离凝视着裴温被泪水濡湿的眼眸，低叹道，这么爱哭，怎么办呢？
对不起裴温低声说。
不用道歉。顾恺笑了笑说，我会陪着你，慢慢好起来的。
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你要按时吃药，每天多想想开心的事情，少想不开心的事。
没有开心的事情。裴温说。
顾恺道：侯雪松那个欺负你的人渣马上就要坐牢了，这还不开心吗？
裴温凝神想了两秒，然后发现在中午还令他十分欣喜的事情，此刻却无法勾起他任何高兴的情绪。
那件事情好像跟他没有关系。
就算这也不开心，顾恺道，那就多想想我。
裴温的视线落到顾恺脸上。
他的眼泪没有征兆地涌了出来。
怎么又哭了？顾恺头疼，他实在是猜不出裴温经过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对不起裴温又说。
他调整了姿势，跪坐在地上，然后倾身抱住了顾恺。
我喜欢你顾恺。裴温说，谢谢你。
这样的裴温显得十分脆弱，惹人怜爱。
除了两人交往那天，这是裴温唯一一次如此直白地向顾恺表达自己的心意。
顾恺又欣喜又心疼，亲亲裴温耳朵，说道：
我也喜欢你，我很高兴能陪着你，所以不用道谢，也不用道歉。
裴温头一回在顾恺面前哭成这样，顾恺过后一想，便觉得难以安心，于是给鱼霜霜打了个电话，问她知不知道裴温的情况。
他有去医院，
看病、吃药，但是你说的心理医生，他应该是没看过的。
抑郁症在医院是挂精神科，去了之后，医生只是让你填表，观察你的状态，问些问题，作出诊断，然后开药。
并不会像心理咨询师那样对患者进行心理治疗。
那我是不是应该给他请个心理医生，他是不是能好得快一些？
鱼霜霜唔了一声道：其实我早就有过这种提议，但是他不同意。
如果你想请心理医生，最好是提前跟他商量一下，征得他的同意，否则即便强行治疗，也不会有效果。
我知道了，谢谢。顾恺说完便挂了电话。
手机那头，鱼霜霜目瞪口呆地听着听筒里传出来的忙音。
我已经完全成工具人了，用完就丢？
不过算了，既然是为裴温好，工具人就工具人吧。鱼霜霜撇撇嘴。
其实她也很期待顾恺会对裴温产生什么影响顾恺能让裴温主动踏出封闭的世界，向顾恺表白，并与他交往，已经很让鱼霜霜惊喜了。
此前，裴温从不愿意和其他人有过多的交流，他牢牢封锁着自己的内心世界，不让任何人窥到一丝一毫。
如果顾恺真能有那个耐心，一直陪伴裴温，说不定裴温真能好起来。
想到这里，鱼霜霜眼神振奋了几分。
五年了，裴温的状态时好时坏，她一直都没办法。
希望顾恺能做到她做不到的事情吧。
第六十三章
因为巴赫的事情，裴温难受了很长时间。
当晚巴赫一直不吃不喝，裴温便一直蹲在他旁边守着，也不吃不喝，不声不响。
顾恺不可能把裴温丢在一边自己去睡觉，陪着裴温一起蹲在那儿，又有点扛不住。
最后他好说歹说，裴温才终于同意去休息。
因为裴温不想让顾恺因他而通宵不睡。
当然，裴温并不能睡着，他必须依靠安眠药，才能让自己进入睡眠。
这件事引起了顾恺的重视。
于是等裴温状态稍微好转之后，顾恺便和他商量心理医生的事。
心理医生？
嗯。顾恺耐心道，心病还须心药医，你只是吃药，很难根治，我认为还是看个心理医生比较好。
当然，我只是建议，并不想强迫你。
如果你暂时还不想看心理医生的话，咱们就不看。
裴温不看心理医生，一方面是因为他没做好向一个陌生人敞开心扉的准备，另一方面是因为贫穷。
看心理医生的价格，可不是他一个贫穷话剧演员出得起的。
你想看的话，我就去给你约医生。
通过裴温的表情，顾恺看出他并没有那么排斥，只是还在犹疑。
到时候我会陪你过去，行么？
迎着顾恺期待的目光，裴温迟疑少许，终于硬着头皮答应。
他不想花顾恺的钱，但是比起这个，他更不想让顾恺总是为他担心。
他想尽快好起来。
等年后我就去约医生，顾恺摸摸裴温的头发，笑道，如果找来的医生你不喜欢，记得告诉我，咱们就换一个。
裴温勉强笑着点头。
过年了。
除夕夜那晚，顾恺就如他一早和裴温说的那样，回家和家人吃年夜饭。
裴温和鱼霜霜凑一块儿报团取暖。
主要是鱼霜霜想来裴温家蹭饭。
毕竟她如果自己在家，年夜饭都得订外卖，实在是太凄惨了。
而在裴温家，至少能吃到热气腾腾的饭菜。
吃过饭，两人看着无聊得要命的春晚一起谈天说地。
因为各自工作的原因，他们平时能聚在一起这样聊天的机会并不多。
然后鱼霜霜发现，裴温简直三句话不离顾恺。
无论他俩聊什么话题，裴温都能拐十八个弯，恰好想到顾恺身上去。
鱼霜霜嘴里嫌弃得要命，被裴温满身恋爱的酸臭味给闪瞎了眼，不禁感叹：
这恋爱中的人哪啧，不过我这辈子应该是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我鱼大摄影师最爱的就是摄影，摄影就是我对象嗯，男人算什么？男人会影响我按快门的速度！
一阵手机铃声随即响起。
两人互相看看对方，都不觉得会有人给自己打电话。
你的电话。裴温提醒。
鱼霜霜如梦初醒，发现铃声真的是从自己手机里传来。
她好奇地拿起手机看，发现来电显示上是史阳明。
这小子竟然给我打电话了，没白疼他。
鱼霜霜撇嘴笑了下，接起电话，走到窗台边去了。
裴温望着她的背影，想起顾恺曾经对他说的话。
忽然觉得，说不定，史阳明真能追到鱼霜霜呢？
那这小子走运了。
一想到顾恺，裴温的唇角就忍不住上翘。
顾恺的电话也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喂？
听筒里传来顾恺温柔低沉的嗓音时，裴温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过载。
嗯，裴温含笑低声道，你吃完饭了？
吃完了。顾恺笑着说，他们长辈在聊天、打牌，小孩子在一起玩儿，我没别的事，就想跟你聊聊天。
裴温故意道：只有闲得无聊的时候才会想起我吗？
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也想，但那时候没空给你打电话。顾恺很肉麻地说，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最想你么？
什么时候？裴温好奇。
做梦的时候。顾恺低笑一声，深更半夜梦里的你很性感呢。
裴温这方面的经验虽然少得可怜，但不至于连顾恺的调戏都听不懂。
只是他不会接。
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顾恺虽然听不到声音，却猜到了他的反应，轻声笑起来。
我家小媳妇儿好纯情。顾恺继续调侃，你不会都没梦到过我吧？
裴温臊得一下子把手机拿开，脸上滚烫一片。
手机里继续传来顾恺的声音，但没开免提，裴温没太听清楚。
等裴温平息了脸上的热度之后，才重新把手机拿到耳边，低声抱怨：
你又逗我玩儿。
顾恺心里一痒痒，觉得这种程度的逗都有点不够了。
这时，顾恺突然清清嗓子，说道：你看看微信。
裴温疑惑地打开微信，发现顾恺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裴温家小区门口。
这是？
你家啊，顾恺道，看不出来吗？
裴温吃了一惊：你在我家小区门口？
顾恺略显得意：嗯，惊喜吧？还不快出来接我？
裴温一个激灵，忙道：我、我马上就下去！
说完便挂断电话，急急忙忙地穿上外套出门。
裴温，你去哪儿？窗台上，鱼霜霜奇怪地扭头看过来。
去接顾恺！裴温大声答，转眼已经没影了。
顾恺？鱼霜霜有点懵。
她确认一般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除夕夜没错。
顾恺除夕夜都跑来找裴温了？
这对狗男男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过个年了？！鱼霜霜暴怒。
这让她情何以堪？
顾恺肯定是来和裴温过二人世界的，她这么大一个灯泡杵在这儿。
这对狗男男尴尬不尴尬她不知道，反正她自己要尴尬死了。
不行，鱼霜霜心想：我必须溜。
鱼霜霜当即拿起自己车钥匙就准备走，刚要出门时，想起一件事：裴温出门时有没有拿钥匙？
如果没有，自己这门一关，不是把他们俩关在门外了，那不是更尴尬？
鱼霜霜嘴角抽了抽，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算了，等他俩进屋我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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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赫无动于衷地趴在窝里，只是眼珠转动看了他两眼，又收回视线，垂眸半阖上眼。
顾恺，他不想喝怎么办？裴温扭头看顾恺。
自家崽崽这么没精神，顾恺当然心疼，哄裴温道：没事，等会儿他想喝水了，就会自己喝的。
裴温却没动，仍然蹲在巴赫面前，满眼忧虑地看着他。
顾恺跟着蹲下来，柔声道：你不用一直守在这儿，巴赫没事的。
我就在这儿看看，裴温说，反正我也没别的事。
可是你今天的时间应该是我的啊！顾恺在心里想。
当然，他没说出来。
巴赫生病，让顾恺继续和裴温甜甜蜜蜜过二人世界，顾恺做不到。
但是让他一直这么忧心忡忡地蹲在这儿守着巴赫，顾恺也做不到。
医生都说没多大问题，裴温太杞人忧天了。
顾恺揉揉额，坐回到画架前。
他本科学的是设计，并非专攻人物画，但中学的底子在，他自己偶尔也会画点人物自娱自乐，画起素描人物肖像来，并不吃力。
刚才只画到一半，顾恺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力，继续往下画。
画着画着，他耳朵一动，隐约听到抽泣声。
顾恺回过头，发现裴温竟然在哭。
他吓了一跳，连忙丢下画笔上前询问。
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裴温依旧是先前那个姿势，蹲在巴赫面前，一动没动，只是眼泪在啪嗒啪嗒地掉，偶尔抽抽鼻子。
顾恺心疼地帮他擦眼泪。
对不起裴温低声说，是因为我，巴赫才
我又没怪你。见是这个原因，顾恺无奈地说，没骂你，也没凶你，巴赫也没生你的气。
裴温动了动唇，顾恺还不如怪他呢，这样他的愧疚还能轻些。
顾恺不责怪他，反而还来安慰他，更让裴温自责了。
你、你别管我，裴温低下头，手背抹了下眼泪，我过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他的眼泪继续啪嗒啪嗒掉。
我怎么能不管你呢？
顾恺也有点无措了，只能环抱着裴温，轻轻拍他的背，哄小孩子般哄他：
没事没事，别哭，巴赫很快就会好的，你别太自责，谁没个疏忽大意的时候？
我刚开始养巴赫的时候，也没经验。别说牛奶了，他吃下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不胜数。什么塑料袋、手机挂坠我因此送他去过好几次医院，不然你以为诊所老板为什么和我熟悉？
都是从没经验过来的，慢慢就好了。
但顾恺的劝慰并没有什么效果。
裴温还是哭个不停。
顾恺不知道还能怎么哄，无奈地静了两秒。
裴温便道：你不用管我。
顾恺顿时感到有些无力，叹口气，揉揉裴温头发，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这么点儿小事，别太放在心上，嗯？
我就在这里陪你。
裴温偏过头不看他。
顾恺腿蹲得有点麻，干脆盘腿在裴温身边坐下来，环着他，下巴搁在裴温肩上。
这样亲昵的接触，让裴温的身体有些僵硬，但他努力尝试着慢慢放松下来，忍住推开顾恺的欲望。
小哭包，顾恺近距离凝视着裴温被泪水濡湿的眼眸，低叹道，这么爱哭，怎么办呢？
对不起裴温低声说。
不用道歉。顾恺笑了笑说，我会陪着你，慢慢好起来的。
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你要按时吃药，每天多想想开心的事情，少想不开心的事。
没有开心的事情。裴温说。
顾恺道：侯雪松那个欺负你的人渣马上就要坐牢了，这还不开心吗？
裴温凝神想了两秒，然后发现在中午还令他十分欣喜的事情，此刻却无法勾起他任何高兴的情绪。
那件事情好像跟他没有关系。
就算这也不开心，顾恺道，那就多想想我。
裴温的视线落到顾恺脸上。
他的眼泪没有征兆地涌了出来。
怎么又哭了？顾恺头疼，他实在是猜不出裴温经过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对不起裴温又说。
他调整了姿势，跪坐在地上，然后倾身抱住了顾恺。
我喜欢你顾恺。裴温说，谢谢你。
这样的裴温显得十分脆弱，惹人怜爱。
除了两人交往那天，这是裴温唯一一次如此直白地向顾恺表达自己的心意。
顾恺又欣喜又心疼，亲亲裴温耳朵，说道：
我也喜欢你，我很高兴能陪着你，所以不用道谢，也不用道歉。
裴温头一回在顾恺面前哭成这样，顾恺过后一想，便觉得难以安心，于是给鱼霜霜打了个电话，问她知不知道裴温的情况。
他有去医院，
看病、吃药，但是你说的心理医生，他应该是没看过的。
抑郁症在医院是挂精神科，去了之后，医生只是让你填表，观察你的状态，问些问题，作出诊断，然后开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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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霜霜唔了一声道：其实我早就有过这种提议，但是他不同意。
如果你想请心理医生，最好是提前跟他商量一下，征得他的同意，否则即便强行治疗，也不会有效果。
我知道了，谢谢。顾恺说完便挂了电话。
手机那头，鱼霜霜目瞪口呆地听着听筒里传出来的忙音。
我已经完全成工具人了，用完就丢？
不过算了，既然是为裴温好，工具人就工具人吧。鱼霜霜撇撇嘴。
其实她也很期待顾恺会对裴温产生什么影响顾恺能让裴温主动踏出封闭的世界，向顾恺表白，并与他交往，已经很让鱼霜霜惊喜了。
此前，裴温从不愿意和其他人有过多的交流，他牢牢封锁着自己的内心世界，不让任何人窥到一丝一毫。
如果顾恺真能有那个耐心，一直陪伴裴温，说不定裴温真能好起来。
想到这里，鱼霜霜眼神振奋了几分。
五年了，裴温的状态时好时坏，她一直都没办法。
希望顾恺能做到她做不到的事情吧。
第六十三章
因为巴赫的事情，裴温难受了很长时间。
当晚巴赫一直不吃不喝，裴温便一直蹲在他旁边守着，也不吃不喝，不声不响。
顾恺不可能把裴温丢在一边自己去睡觉，陪着裴温一起蹲在那儿，又有点扛不住。
最后他好说歹说，裴温才终于同意去休息。
因为裴温不想让顾恺因他而通宵不睡。
当然，裴温并不能睡着，他必须依靠安眠药，才能让自己进入睡眠。
这件事引起了顾恺的重视。
于是等裴温状态稍微好转之后，顾恺便和他商量心理医生的事。
心理医生？
嗯。顾恺耐心道，心病还须心药医，你只是吃药，很难根治，我认为还是看个心理医生比较好。
当然，我只是建议，并不想强迫你。
如果你暂时还不想看心理医生的话，咱们就不看。
裴温不看心理医生，一方面是因为他没做好向一个陌生人敞开心扉的准备，另一方面是因为贫穷。
看心理医生的价格，可不是他一个贫穷话剧演员出得起的。
你想看的话，我就去给你约医生。
通过裴温的表情，顾恺看出他并没有那么排斥，只是还在犹疑。
到时候我会陪你过去，行么？
迎着顾恺期待的目光，裴温迟疑少许，终于硬着头皮答应。
他不想花顾恺的钱，但是比起这个，他更不想让顾恺总是为他担心。
他想尽快好起来。
等年后我就去约医生，顾恺摸摸裴温的头发，笑道，如果找来的医生你不喜欢，记得告诉我，咱们就换一个。
裴温勉强笑着点头。
过年了。
除夕夜那晚，顾恺就如他一早和裴温说的那样，回家和家人吃年夜饭。
裴温和鱼霜霜凑一块儿报团取暖。
主要是鱼霜霜想来裴温家蹭饭。
毕竟她如果自己在家，年夜饭都得订外卖，实在是太凄惨了。
而在裴温家，至少能吃到热气腾腾的饭菜。
吃过饭，两人看着无聊得要命的春晚一起谈天说地。
因为各自工作的原因，他们平时能聚在一起这样聊天的机会并不多。
然后鱼霜霜发现，裴温简直三句话不离顾恺。
无论他俩聊什么话题，裴温都能拐十八个弯，恰好想到顾恺身上去。
鱼霜霜嘴里嫌弃得要命，被裴温满身恋爱的酸臭味给闪瞎了眼，不禁感叹：
这恋爱中的人哪啧，不过我这辈子应该是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我鱼大摄影师最爱的就是摄影，摄影就是我对象嗯，男人算什么？男人会影响我按快门的速度！
一阵手机铃声随即响起。
两人互相看看对方，都不觉得会有人给自己打电话。
你的电话。裴温提醒。
鱼霜霜如梦初醒，发现铃声真的是从自己手机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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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竟然给我打电话了，没白疼他。
鱼霜霜撇嘴笑了下，接起电话，走到窗台边去了。
裴温望着她的背影，想起顾恺曾经对他说的话。
忽然觉得，说不定，史阳明真能追到鱼霜霜呢？
那这小子走运了。
一想到顾恺，裴温的唇角就忍不住上翘。
顾恺的电话也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喂？
听筒里传来顾恺温柔低沉的嗓音时，裴温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过载。
嗯，裴温含笑低声道，你吃完饭了？
吃完了。顾恺笑着说，他们长辈在聊天、打牌，小孩子在一起玩儿，我没别的事，就想跟你聊聊天。
裴温故意道：只有闲得无聊的时候才会想起我吗？
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也想，但那时候没空给你打电话。顾恺很肉麻地说，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最想你么？
什么时候？裴温好奇。
做梦的时候。顾恺低笑一声，深更半夜梦里的你很性感呢。
裴温这方面的经验虽然少得可怜，但不至于连顾恺的调戏都听不懂。
只是他不会接。
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顾恺虽然听不到声音，却猜到了他的反应，轻声笑起来。
我家小媳妇儿好纯情。顾恺继续调侃，你不会都没梦到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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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里继续传来顾恺的声音，但没开免提，裴温没太听清楚。
等裴温平息了脸上的热度之后，才重新把手机拿到耳边，低声抱怨：
你又逗我玩儿。
顾恺心里一痒痒，觉得这种程度的逗都有点不够了。
这时，顾恺突然清清嗓子，说道：你看看微信。
裴温疑惑地打开微信，发现顾恺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裴温家小区门口。
这是？
你家啊，顾恺道，看不出来吗？
裴温吃了一惊：你在我家小区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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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接顾恺！裴温大声答，转眼已经没影了。
顾恺？鱼霜霜有点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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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她情何以堪？
顾恺肯定是来和裴温过二人世界的，她这么大一个灯泡杵在这儿。
这对狗男男尴尬不尴尬她不知道，反正她自己要尴尬死了。
不行，鱼霜霜心想：我必须溜。
鱼霜霜当即拿起自己车钥匙就准备走，刚要出门时，想起一件事：裴温出门时有没有拿钥匙？
如果没有，自己这门一关，不是把他们俩关在门外了，那不是更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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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等他俩进屋我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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