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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深深的奶奶前些年得了老年痴呆症,住在叶芝云的弟弟家里。可巧今天弟弟一家出去玩了,眼看天都黑透了还没回来。
    屋里连盏灯都没点,叶深深和妈妈摸索着进去开了灯,躺在里屋床上的奶奶看见她们,有些迷糊地问:“谁啊?是阿英吗? ”
    阿英是叶芝云小时候的邻居姐妹,见母亲把自己认错了,叶芝云赶紧过去,扶着她坐起来,说:“妈,是我啊,芝云。”
    奶奶看了看叶芝云,然后才恍然大悟 抓紧女儿的手,说:“芝云,你回来啦? 我就说你不可能是阿英,阿英都死了! ”
    叶芝云愣了愣,说:“阿英死了?
    “我……我前次回来,她还跟我聊天呢,怎 么就没了? ”
    “她被那个赌鬼老公推下沟死了!就在对门那边,她老公正搓麻将呢,她跑来就把麻将桌掀了,她老公就打她,没想到 她头磕到沟沿,就这么没了。”
    叶芝云张了张嘴,喉口干涩,又艰难 问:“她干嘛掀麻将桌啊?”
    “她老公你还不知道?赌了二十几 年,欠了一屁股债,阿英向娘家借了五万 块到现在还欠着。后来阿英不是自己开了个早餐店吗,每天早上三点起来剁肉馅包包子,忙活了好几年,把别的债都还完, 娘家那边的也快攒够了。结果她老公觉得老婆娘家的,还不还有啥要紧嘛,就把她要还娘家的钱拿去赌了,她发现后就疯了 一样跑去掀麻将桌。”
    叶芝云呆了呆,机械地掏出自己带来的水果,茫然问:“那她老公现在呢?”
    “进去啦,判了三年。”
    “三年……?”
    “是啊,大家都说阿英意外摔沟里死的嘛。这边宗族还给派出所写了万言书 呢,一条街的人都签字了,都说俩夫妻拌嘴吵架,一失手老婆摔死了,这老公不是挺冤的吗……”
    叶芝云已经听不到母亲后面的话,她茫茫然削着苹果,一边发呆。
    她忽然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阿英时,她还给自己塞了两个包子,胖胖的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说:“妹啊,你看我每天吃包子都胖了,这日子滋润的,不知该上哪儿买特大码的衣服啊! ”
    言犹在耳,她一起长大的街坊姐妹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而因为是夫妻之间的争执,杀人凶手付出的代价,仅仅只 是三年牢狱而已。
    她眼前忽然出现了申启民的模样。那男人并不高,也并不壮,可她现在一想到他,就止不住地发抖。
    全身的伤痕与疼痛都在提示着她,这个男人的可怕。
    她在心里想,阿英是解脱了,我呢?
    叶奶奶拉着叶深深的手,絮絮叨叨地 问:“你最近和启民还好吧?深深怎么没回来啊?
    叶芝云迟疑着,说:“深深……又是法国又是美国的,忙啊。”
    “忙点好,这孩子有出息了啊。”叶 奶奶说着,又叹气,“深深挺好的,虽然你当时怀了个女儿,被启民给拋弃了,可是这么多年你们母女不是也挺好的吗?女人啊,还得靠自己!你看你弟,把我丟这房子里,看都不看一眼的,早知道我就不把房契和钱给他了,那样他还肯服侍我几天……妈现在也是悔啊,你和深深当时那么苦,我还只想着把钱给儿子,妈也是怕别人笑话我把东西给嫁出去的女儿……”
    眼看她又要絮絮叨叨个没完,叶芝云便打断她的话:“妈,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都过去了,别提了。你早点睡吧, 我得赶紧走了,睡前还要给俊俊擦身子 呢。”
    老年痴呆的叶奶奶不太明白地看着 她,问:“俊俊是谁啊?”
    “就是……启民跟后来老婆生的孩子,瘫痪的那个。”
    叶奶奶用仅剩的几个牙齿磨着她绐自己洗的苹果,慢吞吞的问:“哦,他肯孝顺你吗? ”
    叶芝云没吭声,心想,万幸他瘫痪了,不然的话,肯定会跟着申启民一起对自己拳脚相加吧。
    “芝云,你看看我,亲生的儿子都靠不住!你啊,多疼疼深深吧,这辈子,你也只有她靠得住了。”
    叶芝云看着呆呆看了面前头发花白满 脸皱纹的母亲一会儿,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连老年痴呆的母亲,都知道她这辈子,该选择什么路,可她,却偏偏一再走错了。
    叶深深蜷缩在沙发上,听着手中的电话传来忙音,疲惫而沉默。
    咋夜刚从美国飞回,今天晚上开了记者会,忙乱纷繁间,连时差都还没倒,就已经到了凌晨。    她现在身心倶疲,累得快要瘫软。
    可是,她还是无法睡着,只固执地试着再拨了一次电话。
    电话里,依然是无法接通的忙音。
    在旁边收拾文件的顾成殊叹了 口气, 说:“深深,你回房间睡一会儿吧。”
    叶深深缓缓摇了摇头,睁大一双眼睛 盯着窗外的黑暗:“我有点担心,我妈妈可能是出事了,不然的话,怎么会忽然就挂断了我的电话,又至今不开机呢?”
    顾成殊见她神情那么黯然,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她身边坐下,说:“世事还是要靠机缘,或许再过段时间,你妈能看清申启民的真面目,会彻底对他绝望也不一定。”
    叶深深又摇了摇头,茫然地说:“她自己不肯醒悟,我们有什么办法?”
    顾成殊看看时间,已近午夜,便起身 给深深热了一杯牛奶,又给她拆了一袋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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