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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三郎似乎发觉失态,咳了声没回话,只是催着她回去吧,林赛玉不得其解也不求甚解,顺手在地里寻了一掐子才冒尖的野菜回家去了。
    家里无钱点灯,院子里黑漆漆的,金蛋跪在石头前小猪一般呼噜噜的吃饭,糟糠的汤撒的满地都是,卢氏抱着曹三姐喂奶,看到林赛玉回来竟然笑眯眯的说道:饭还热,赶紧吃。吓得林赛玉汗毛倒竖,反常即为妖,这句话放在卢氏身上极为灵验。
    过了半月,立夏就到了,林赛玉的藕田撤了地棚,在四周一片箭簇般的麦田围绕下显得格外特殊,人们已经换上单衣,劳作的时候光着膀子也是常见的了,林赛玉再一次审查一边藕田,决定过了小满就收,想来在这个时代,还从未有莲藕这么早上市的吧?林赛玉似乎已经看到一大筐的钱倒在自己面前,咧着嘴呵呵笑起来。
    成安县城虽说是个人口不多的小城,但因为处于南北jiāo通要道,也有着不同与一般小城的繁华,上档次的酒楼就有两个,分别位于城的一南一北,表面上自然和气生财暗地里都恨不得将对方压下去。
    城北的翠丰楼,因为掌柜的有秘制的好酒而被人称赞,城南的盛魁楼则因为拿手的一道好菜而历久不衰。
    翠丰楼的掌柜姓吴,生的身肥腰圆,十足的富态像,这几日得到消息,新县令就要上任来了,乡绅们的洗尘宴他势在必得,只是愁没有特色的菜肴,争不过那盛魁楼的厨子。
    曹三郎挑着筐在酒楼前探头探脑,这个时候过了吃饭的点人并不是很多,一楼只有几个伙计在收拾桌椅,看到曹三郎寒酸的样子,只道是收泔水的,都挥着手道:那汉子去后门,哪里能来前门!
    曹三郎更加窘迫,恨不得抬脚走了,可又不甘心,只得大着胆子说道:小哥,叨饶一句,府上可要上好的莲藕?
    这一句话听得小厮们面面相觑,继而哄堂大笑,其中一个指着道:哪里来的失心疯!
    曹三郎忙掀开自己的筐道:没瞎说,没瞎说,小哥可以先看看,都是新鲜的,刚挖的。
    酒楼的伙计们原本的哄笑在看到曹三郎的筐之后噶然而止,变得目瞪口呆,他们中多数只是听过这个物件,却是没见过,再看那曹三郎的样子犹疑不决,你看我我看你,一个蹬蹬跑上楼大声喊着掌柜的。
    不多时听得一声含糊的骂声,伴着骂声一个肥胖的身影从楼上踱下来,吴掌柜正算着如果到东京采买自己得赔多少钱,算得他ròu疼的时候,伙计的嚷嚷让他格外的烦躁,抬脚就要踢他下去。
    掌柜的,有个人说卖莲藕。伙计的话惊的吴掌柜瞪大了眼睛,首先,莲藕这个稀罕物件很少在他这个小城出现,再者,现今也不是莲藕上市的时间啊?再看曹三郎的样子,吴掌柜不得不得出此人是个疯子的结论,但当一筐带着土腥的青藕呈现在眼前时,吴掌柜觉得自己像个疯子。
    这怎么可能?你是哪里来的?吴掌柜差点跌坐在地上,惊讶的问。
    曹三郎看着这个油光满面的富贵人,几乎要把头埋到衣服里,诺诺道:自己家种的,很新鲜,刚收的第一框。
    自己种的?吴掌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时候成安也能种植莲藕了?但目前他顾不得研究这个,这筐莲藕就是他的救星啊,有了这个,他绝对可以将盛魁楼踩在脚底下,忙qiáng自恢复生意人的神态,慢慢说道:要买几个钱?可要博的?
    曹三郎吓了一跳,忙摆着手道:不,不扑卖,要,一筐二十个,一共五贯钱。
    此话一出,屋子里几乎无人出声,五贯钱!那可是一两huáng金!就曹三郎这样子,恐怕一辈子也挣不到一两金子!
    你这汉子,可是说笑了?吴掌柜抚着胸口qiáng笑道。
    曹三郎不用看众人的样子就没了底气,他原本就没底气,早说了,这东西就是珍贵些,怎么就值那么多钱?自己家的大丫头就是个愣头傻脑的,竟然傻到非要刘家的小哥跟自己一起来,那卖了多少钱岂不是瞒不住?真是个孩子家,这自来买卖那有不讲价的?按她说的一口咬定少五贯不卖,这筐莲藕岂不是要折在手里?又当不得饭吃。
    这样一思索,便有些怯怯的说道:掌柜的要给多少?说完底气不足的补充一句,只有这么多,错过了就没了。
    吴掌柜按捺住噗噗的心跳,本要说出一贯钱,但在听到曹三郎的补充后,咬了咬牙,道:三贯钱,多了你就去别家试试。一面谨慎的看着曹三郎,只要他有走的意思,立刻就升到四贯,却见曹三郎欣喜的抬起头,拍着手道:好,大善人,就与你了。
    吴掌柜紧张提起的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几乎是失态的扑到柜台前,哆哆嗦嗦的将三贯钱递给同样哆哆嗦嗦的曹三郎,直到看着曹三郎撒脚跑远了,一行人依旧目瞪口呆的站在店里,望着眼前一筐鲜嫩的莲藕不可置信。
    不是做梦吧?吴掌柜张嘴咬在胳膊上,疼得他嗷的一声,眼泪几乎要流出来,发达了,翠丰楼这次发达了!
    而与此同时,十方村的林赛玉也一口咬在手上,当然是没舍得用力气,她几乎要气死了,从曹三郎拒绝自己亲自去买莲藕,更不同意让刘小虎跟着去的要求后,她就知道莲藕一定会被贱卖,她可是足足演算的三天,才算出莲藕应该卖多少钱,折合人民币也不过五六百一筐,贵是贵了点,可是物以稀为贵嘛,再说,一个有名气的酒楼是绝对出得起这个价钱的。
    爹,我不是说了不还价嘛!林赛玉抱怨的看了看坐在chuáng头,眉开眼笑的曹三郎。
    曹三郎将面前的钱看了又看,他是一路跑回家的,到了家门口就瘫了过去,如果不是卢氏一瓢凉水扑在脸上,他依旧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他常做的梦,在梦里他也是抱着钱跑啊跑啊,无休无止。
    卢氏按捺住心惊ròu跳,将钱换了十个存放地点后才安静下来,抱着曹三姐也忘了喂奶,只是发呆,时不时笑两声。
    你懂什么!曹三郎哼了声,不去理会林赛玉。
    林赛玉叹了口气,卢氏却猛然说道:大姐儿还留着两筐呢!吓得她一脚跳起来,喊道:娘,那是要还给李二爷的!卖了我也不值拿些钱!
    卢氏自然也知道,虽然贪钱,但还不敢去和有钱的李二爷争抢,瞪了林赛玉一眼,道:出去别跟刘家小哥说!他要是上门来要钱,就说只收了两筐!透一点口风,仔细你的皮。
    林赛玉撇了撇嘴,心道还真信了!丢下这个想起更重要的事,趁着卢氏二人心qíng好,忙搓搓手道:爹,用那些钱买些稻种吧?再卖些地,我们多种些
    卢氏瞪了她一眼,说道:这些你就别管了,过了暑安生嫁人去吧。
    嫁人?林赛玉张大嘴看向卢氏,嫁谁?
    第29章被算计曹大姐说嫁
    听到卢氏提起嫁人这个话题,曹三郎也露出一丝笑脸,难得摆出一家之主的气势说道:依我看,不如给小刘哥几个钱,若不是他,咱们也不一定定了这么好的人家,说到底,人家看上还是咱们花儿能gān活,能下地。
    林赛玉抬高声音问道:嫁谁?
    卢氏横了她一眼,倒没向往常一样一个巴掌扫过来,反而咪咪笑了,让林赛玉很自然的起了一身jī皮疙瘩,联想到这段日子卢氏的反常,看来是定下些日子的事了。
    我原本以为花大婶眼皮高看不上咱们,没想到真给说了个好人家,花儿你也别害臊,眼看过几日就要小定了,告诉你也无妨,就是大良村的张大户。卢氏一面说着,一面将睡熟的曹三姐放到炕上,不忘捏了捏小娃子嫩嫩的脸蛋,诺,我们三姐儿有个有钱的姐夫,这辈子也不愁喽。
    大良村的张大户?林赛玉不知道是何方鸟人,听起来不像良人,很老吗?是个老地主?林赛玉觉得浑身不舒服,脚下似乎踩了钉子一般,大声喊道。
    是张大户的儿子,才十七岁,张大户只有一个儿子呢,张大户可是有很多地很多钱,只有一个儿子。卢氏圆圆的脸笑开了花,冲林赛玉伸出一个手指晃了晃。
    我不要去做妾!林赛玉依旧大喊,声音高亢,睡在炕上的曹三姐不耐烦的翻了翻身。
    卢氏怕她吵醒曹三姐,瞪了她一眼,隐忍着没由来的怒火,说道:不是妾,是妻!
    听起来倒是良配,听起来是像曹三郎这样的人家做梦也找不到好亲家,林赛玉按住咚咚跳的心口,再一次扯着嗓子喊道:要不他就是瞎子瘸子傻子
    她的这话没说完,卢氏与曹三郎同时变色,卢氏终于恢复了正常,抓起鞋砸过来,将林赛玉脸上砸个青,恨声道:作死的杀才!傻子怎么了?傻子才好呢,将来还不是事事都听你的!怎么也好过到你那主家做个被人打的贱奴!
    真是傻子?林赛玉傻了。
    说起来曹三郎当日听到消息的反应不比林赛玉qiáng多少,差点张口就要把眉开眼笑的花大婶赶出去,幸亏卢氏拦住了他。
    我们还没穷到那个地步。卢氏冷下脸,将要递给花大婶的一碗茶就手自己喝了。
    花大婶嘻嘻一笑,拍着卢氏的手道:别恼,听我说,四邻八乡的也都知道,张大户是什么样的人家,祖上也算个诗礼人家,又有庄田地土,那日子过的自不必说,更难得是xing子好,虽说占着半山的地,手下的佃户那个不吃得饱?唯一不足就是手紧了些。说到这里看卢氏脸色稍缓,暗自一笑,将腿在炕上盘了盘,接着道,再一不足,就是半老得的这个儿子,不中用,我说花姐娘,这说起来是不足,算起来倒是好事。
    卢氏曹三郎听了都有几分不解,瞪眼看向花大婶,听她细说。
    张大户只有一个正经娘子,生下儿子便没了,张大户自己又是个单枝,没得打秋风傍富贵的亲戚,你想,姐儿要是嫁过去了,儿子不中用,自己亲自相中的媳妇自然要依靠,这家业花大婶说到这里,端起碗吃茶,故意不说了,再看卢氏脸色几番变化,不多时便展开笑颜。
    她婶子,我早说你把我们花儿记在心上的。卢氏忙忙的摸出几个枣儿送到花大婶面前。
    花大婶毫不客气的吃了一个,一面说道:这也是花姐儿的造化,我一连气说了几个人家,张大户都是不满意,儿子是个傻的,他可是有一百个心眼,说什么娶来个中看不中用的,败落了家业,偏巧我提起花姐儿,你们花姐儿种的那个什么?什么藕,张大户立刻上心了,这不托了多少人打听,上赶着托我来说亲,我只怕你们怨我,一直没敢来,不是被人bī急了,我才不落着没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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