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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炮灰徒弟养歪了[穿书]——怀星(45)

    他双手颤抖着,低头去看,掌心空空荡荡,只盈满了月光。刚刚那个温和笑着的人,像幻梦一场,一点踪迹都不剩了。
    那双手在月光下一片惨白,不受控制似的,缓缓移到了一旁的移星剑上。
    陆识途缓缓摩挲着剑柄上的移星二字,而后仿佛溺水之人突然被救出水面,突然剧烈呛咳起来,眼神也一下子从恍惚之中清醒了一些。
    你很好。我也可以放心了
    陆识途像是触电似的松了手,移星剑落在地上,清脆地当啷一声。
    半晌,陆识途却又将它捡了起来,浮木似的抱在怀中,喃喃道:师尊
    又过了半晌,房中又传出一声沙哑至极的低唤:师尊
    那声音似乎带着微不可察的泣音,在笼罩于夜色中空无一人的洞府里慢慢传开。
    那日容予下长恨渊之后,陆识途便一直等在结界的位置,谁来劝都不动。
    他知道师尊这一去,半月方归,但他想等师尊出来。
    等师尊出来,他就能立刻向师尊道歉,任打任骂,一一剖明心事。他迫不及待要告诉他,其实都是他自己不是东西,大逆不道地觊觎自己师尊。告诉他,其实他只是恨自己。告诉他,当时他其实是一时气话,气师尊甚至不把自己的心意当回事,轻飘飘地断言那只是一时迷惑,还说他喜欢的是别人。
    不,最后那段还是不要说,师尊哪里都没做错,都是自己不好。
    告诉他,他一直是天下间最好的师尊,从来不曾有半分对不住他。
    可他一直等,半个月,一个月,却再也没能等回他的师尊。
    午夜梦回,他耳边总是师尊最后的那一声叹息。
    西州城主府的人来告诉他,长恨渊妖兽异动,他们要是还没上来,大概就不会再上来了。
    城主府前来救人未果,甚至连长恨渊上方的封印都破不开,那封印十分牢固,向来只认天下第一人。
    那之后,城主府甚至已经动作麻利地换了新城主。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话,很快,长恨渊封印也易主了,新的天下第一高手诞生了。
    这已经能够证明,原本的天下第一高手,陨落在长恨渊里了。
    陆识途不肯离开,拼了命想要破除结界,要下长恨渊去寻他的师尊。他就那样硬破结界,甚至伤到了神魂,即使他常年修炼炼神决、神魂如此凝练坚实。
    陆识途最后是被容百川劝回去的。容百川对已经昏昏沉沉的他说:若是阿予还能回来,他定是会回到破山峰上。
    他等在破山峰上,伤也不肯治,也开始飘萍一般每天在心魔和现实之间挣扎,逐渐过的越来越混沌。
    但终于有一天,师尊真的出现了,他一下子在现实之中扎住了根,清醒了过来。
    可这一次,他的师尊,好像真的离开了。
    恍恍惚惚之中,陆识途似乎走进了容予的卧房。自从他回来之后,他便遣散了所有小道童,不许任何人靠近洞府,怕他们惊扰了师尊,怕他们让师尊不敢回来。
    于是除了偏房,洞府中其他房间都已经许久无人打扫,落满了尘灰。
    陆识途缓缓推开门,再一次走进了这个熟悉的房间。
    一切的摆设都与从前一模一样,窗边的小几上甚至还摆着一卷倒扣的书卷。容予仿佛就斜倚在榻上,皱着眉头细细看书,偶尔伸手拈起茶杯抿一口。有人向他身后垫了一个靠垫,他娴熟地微微起身,任由那人妥帖安置好,眼睛仍黏在书页上,喉中含糊地应一声。长发慢慢滑落,他也只是不耐烦地拨开,然后任由别的什么人替他别在耳后。
    床榻边的衣架子上还挂着容予冬日的裘衣,容予仿佛就站在那旁边,上下打量,轻声嗤笑,不以为意道:别净和容百川学这些没用的,婆婆妈妈。
    床榻上还是从前的被褥,容予仿佛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坐在上面,长发披散了一肩,流泻在榻上,又被暖黄灯火映着,衬得他眉目分外多情。他拆开整整齐齐的被子,慢慢躺下,回身好像看到谁还傻愣愣地站在榻下不动,便诧异地笑道:怎么不上来?
    往事如刀如剑,瞬间就将陆识途捅了个通透。
    他行尸走肉一般走到榻前,看到枕边摆了两个小小的人偶。
    人偶像是用特殊的材料缝制的,非皮非布,很逼真,五官都清晰可见,做得精致极了。两个小人都一身玄衣,显然一个是容予,一个是陆识途。
    人偶身上散发出一种玄妙的气息,似乎是一种特殊的灵器。
    过两天便是你十八岁生辰了。师尊可能来不及替你庆祝了,只能等回来之后再还你一个了。先前我同你师伯学了些小戏法,到时候给你赔罪。
    陆识途恍惚地走上前,无知无觉地轻轻向它们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的一瞬间,那个容予人偶突然噗得一变,一下子变得同真人一般大。原本不过是用黑线缝制的眉目,放大后也仿佛鲜活了起来,被昏暗的灯火映着,竟和真人别无二致,一瞬间宛然如生。
    人偶缓缓转了转头,突然柔声道:识途。
    那声音与容予一模一样。
    陆识途恍惚一瞬,接着就崩溃了。他痛声嘶吼着,眼泪一瞬间就下来了,毫无章法地伸手想要拂开面前的人偶。掌风将至,他却突然意识到这是师尊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又不顾反噬收回了手。
    那人偶之内仿佛只放置了录了这一句话的阵法,被掌风一激,声线毫无变化地继续念着:识途。
    陆识途神色几乎有几分狰狞,伸手抓起了这人偶傀儡,大步走到门口,将之丢了出去。他动作激烈,几乎像个在发脾气的小孩子,手上力道却轻柔,没有破坏这人偶一丝一毫。
    人偶毫无所觉,被关在门外,仿佛有几分可怜似的,继续哀哀叫着:识途。
    后来的事情,陆识途便不太记得了。
    或许是因为被心魔纠缠,自容予离开后,陆识途时而会有这种意识不清的状态。
    第二天早晨清醒过来时,陆识途发现自己蜷缩在容予的床榻上。
    准确地说,他蜷缩在一个人的怀里。这个人满怀熟悉的冷香,身上也很凉。陆识途恍惚中似乎回到了最初来破山峰的时日,那时一旦他从噩梦中醒来,就总是这样一副情景。
    身前的人似乎感觉到陆识途已经醒了过来,木然开口道:识途。
    没过几日,破山峰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江自流喝得几乎醉了,晃晃悠悠地来拍破山峰洞府的门。
    陆识途,你已经完了!你师父死啦!有人把他害死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紧闭的大门突然洞开,带出的罡风狠狠拍在江自流脸上。下一瞬间,他周身一凉,颈上已经横了一把纤长银白的剑。
    江自流骤然一哆嗦,一下子有些清醒过来,缓缓对上面前一双满是杀气的眼睛。
    那双眼睛简直不像人类的眼睛了,布满血丝,眼中有一种近乎暴虐的狠意,仿佛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似的。
    你说什么。面前的人嗓音低哑,轻声问道。
    江自流周身不自主地战栗起来,他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回过神来了。他的境界与面前之人相同,却完全被压制着,毫无还手之力。他很清楚,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的生死,只在那人一念之间。
    太强了即使成了这副鬼样子,他比起自己,竟然还是强这么多。
    在惊恐之中,那种熟悉的妒忌和怨恨,再次在江自流心中占据了上风。
    江自流缓缓笑道:哎呀别生气嘛。我没说错啊,就是有人害死了太清长老。
    谁。陆识途的面色毫无改变,语气也没有波动,但他周身剑气一凛,仿佛得到这个名字之后,就要用无穷剑气瞬间击杀那人似的。
    这个人,就是你自己啊。
    第62章
    陆识途身上一颤,周身剑气一瞬间暴涨,但奇怪的是,似乎并不是冲着江自流而去,仿佛像是冲着自己而产生的似的。
    江自流暗中松了口气。果然,陆识途缓缓收剑回撤,沉默一会,让出了空。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洞府。
    一路上,偌大的洞府空空荡荡,一切物事都仿佛蒙了层灰,显得暗淡萧索。
    江自流越看,心里就越兴奋和激动。陆识途过得越惨,这破山峰的日子越凄凉,他就越爽。
    当初他做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天道指引他做出的事,也果然让容予死在了那个地方!他果然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两人在光秃秃的银杏树下对坐。江自流心中越发兴奋,迫不及待地要在陆识途这境遇里雪上加霜,直接开口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听到掌门说的。
    当初从仙剑秘境出来之后,我路过掌门的房间,听到他和太清长老在说话。当时他说
    江自流的眼光暗地里打量着陆识途,发现他虽然面不改色,手指却暗中抓紧了扶手,指关节有些泛白。江自流瞬间更加得意了:他讲的是真话,陆识途必定也知道太清长老和掌门会面的事,他已经信了一大半了。
    他不再吊人胃口,继续道:他说你是天煞孤星,主大凶,会把周围的人全都克死。他还要长老把你送走,长老不肯。哦对了,当时好像掌门还送了长老一个什么壶来着。
    陆识途的呼吸骤然乱了一拍。虽看起来仍是面不改色,但江自流仿佛能看到,在他心中某处,正在发生一场坍塌。
    江自流的内心则在肆意快活地大笑,他面上收敛着,继续下猛料:当初门派大比那次啊,太清长老明明是要选我的。他要是选了我,现在一定还是好好的。可惜啊,他偏偏收了你。这些年,你带给了他什么呢?最后还害他
    他每多说一句,陆识途的脸色就不易察觉地更白一点,眼神也渐渐有些恍惚。江自流正要继续说下去,狠狠在陆识途的心上扎一刀,他的话却突然被打断了。
    容予的卧房门吱呀一声被一只惨白的手推了开,露出黑洞洞的内里。一股阴风似乎从里面吹了出来,登时把江自流吹了个透心凉。
    江自流刚刚的兴奋完全被浇灭了,心头只剩下无尽的惶恐:难道说太清长老根本没死?他知道究竟是谁动了手脚吗?他会不会来找自己复仇?不,自己得赶快把这件事告诉掌门,掌门会想办法
    下一瞬,黑洞洞的屋内果真缓缓走出一个熟悉的玄衣身影,长发披散,外衫大敞,用熟悉的声音柔声轻唤:识途
    江自流一瞬间惊骇至极,控制不住地猛然向后一缩,险些带着椅子一同仰倒。好在下一刻,他定睛一看,发现这根本不是容予,而是一个傀儡。
    这傀儡显然是仿照容予制成的,身形一般无二,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是容予的。然而它如今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的暧昧。它发丝微乱,衣衫不整,仿佛刚在床榻上滚了一圈似的,又像是被什么人慢慢宽衣解带,弄成了这样子。若真是个活人,它此刻定然脸颊泛红,眼波似水,一派好春光。
    然而不管怎么说,能把它弄成这么一副模样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如今人模人样坐在这里的陆识途。
    江自流心里霎时惊涛骇浪,心头充满了另一种类型的惊骇,用极为不可思议的眼光看向了陆识途。
    这种傀儡是一种灵器,由一些特殊的炼器师制作,缺点是没有灵智,做不了什么事,优点是长相精致,皮相宛若活人,关节柔软,还能发声。
    所以在凡间,它一般是用来作为高级的,而且通常是王公贵族专属的享受。它们足够满足一些人特殊的癖好,比活人耐用得多。
    所以陆识途这是他对他师尊
    江自流越想越惊骇,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缓缓退后,想离陆识途远一点,再远一点。
    难怪当初的问心明明下在陆识途身上,却没有反应,原来他爱慕之人根本不是尤未晚,而是他师尊!难怪那时他一直纠缠着他师尊
    难怪门派大比上,他提出此事,陆识途反应会那么激烈,原来他那时根本不是做了些肮脏事,而是对他师尊
    难怪不管何时,他都黏在他师尊身边,视线片刻不离地追随着他师尊。难怪每次只有与他师尊相关的事,才能引起他剧烈的情绪波动
    前因后果串起来一联想,江自流浑身都冒出来了鸡皮疙瘩,身上一阵阵发凉,简直一万个想逃走,离面前这人越远越好。
    陆识途丝毫没有管他的意思,只是默然坐在原处,手指紧紧抓握着扶手,仿佛下一瞬就会将那椅子捏作齑粉。
    过了片刻,陆识途缓缓站了起来,走向那个站在门口呆呆看着他的人偶,默然伸手扶住它的肩膀,引导着它回了房间。
    趁这功夫,江自流慌忙转身跑向大门,仿佛迟了一瞬会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上吞了似的。
    陆识途没有理会江自流,任他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他心里全是江自流刚刚的话。天煞孤星,主大凶,会把周围人克死。其实这话确实没说错,他生来不久便丧父丧母,后来偌大天地间只剩了一个最亲最亲的师尊,如今也没了。
    这些年,你带给了他什么呢?
    陆识途发现自己回答不了。
    是啊,师尊收我为徒,勤勤恳恳教导多年,带着我一步步走出了泥淖,如今站在如此显赫的位置上。但他自己,得到了什么呢?
    得到了数年以来的殚心竭虑、心血耗尽?
    得到了旁人的嘲讽与冷眼,江自流等人的不解和恨意?
    得到了一句虚无缥缈的我要保护你?
    还是得到了因为徒弟的不伦心意而生出的辗转反侧、自责痛悔,最后还得了一句直戳脊梁骨的离我远些?
    那样厚重如山的恩情和关爱,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还有一句是我对不住你。
    甚至都到了这般田地,他只余一缕残魂回到旧地,对着悖逆的徒弟,还是只有温柔的安抚,他最牵挂的还是徒弟的身体和心境,他最后说的话还是你很好,我可以放心了。
    陆识途一直觉得他的师尊太好太好了,好得像一场幻梦,是他穷尽毕生的运气也不可能得到的一场梦。
    他一直知道自己根本不配得到这么多,所以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梦醒。他最怕的就是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还是那个孤身一人摔倒在暴雨中的孩子,而浑身发着光的那个神仙,根本不曾来过他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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