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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灯——秦三见(18)

    他在自责的时候,沈恪也一样,认为是自己的犹豫和拒绝伤害了林声。
    林声。
    沈恪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他还是想说些什么,很怕今天一别之后,林声就不再跟他联系了。
    他感受得到,林声是个很敏感的人。
    嗯?林声看向了他。
    一阵风吹过,湖边的枯树上挂着雪飘落,冰冰凉凉地抚过了林声的脸。
    我真的不是不欢迎你。沈恪有种错觉,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愣头青的年纪冒冒失失的,一不小心惹了喜欢的人生气,只好笨拙地道歉。
    喜欢的人吗?
    他看着林声,不可否认,自己是喜欢对方的。
    那种喜欢来自各处,他的身体各处,和精神各处。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一个人,带给他这么巨大的能量,家里那幅画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对林声的感觉从最初的性吸引变成后来的精神依恋,到现在,他甚至觉得自己通过林声已经诞生了一个全新的自我。
    尽管对方可能并不知道,但沈恪赋予了这个人无限的权力和意义。
    两个人都站住了脚步,林声看着他,望着那双眼睛,往最深处看。
    相互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林声突然笑了起来:你在紧张吗?
    沈恪一怔,然后点头。
    是担心我会因为你的拒绝而生气?
    沈恪又点了点头。
    此刻的他真的像个在乖乖认错的学生,满心期待对方的谅解。
    林声低着头笑,沈恪看着他被风吹动的发丝。
    当林声伸手拉住沈恪的时候,他说:我还担心你会生气呢。
    十指紧扣是不是代表两颗心也相连着呢?
    林声跟沈恪十指紧紧相扣,手心贴着手心,冷风吹得手背冰凉,但其他的地方都滚烫。
    林声说:今天确实是我太失礼,哪能突然提这样的要求。
    他往沈恪身边靠了靠,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原谅我呗。
    沈恪对林声的表现很意外,他觉得对方竟然像是在撒娇。
    林声眼含笑意地看他:怎么了?不原谅吗?
    沈恪笑了,抬手把人搂进怀里,闭着眼轻轻吻了一下对方的头发,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在跟林声谈恋爱。
    恋爱是件美妙的事,他渴望,但却不敢尝试。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终于算是解开了心结,沈恪的羞耻与罪恶感依然存在,但眼下又被压制住了。
    他们一起走到公交车站,林声问:你也在这里坐车?
    我住得近,走回去就行。沈恪跟他一起站在那里,帮他挡着风,等你上车了我再走。
    旁边有其他人在等车,玩手机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两人长得都不赖,动作亲昵,路人难免侧目。
    公交车来了,林声指了指站牌上的某一站说:我在这里下车。
    沈恪点头,表示记住了。
    可惜,林声的话只说了一半,他在那里下车,然后还要换乘一趟,往更偏更远的地方去。
    林声上了车,因为是始发后的第二站,车上人并不多,他刷卡之后回头看了看沈恪,朝着他挥手。
    林声在后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沈恪跟过去,在车下仰着头看着他笑。
    两人互相挥着手,直到公交车已经缓缓启动,林声的目光依旧只落在沈恪的身上。
    他一直在回头,直到不能再看了。
    林声坐好之后,觉得自己心跳特别快,他已经不确定到底应该怎么定义他现在跟沈恪的关系了。
    远超于炮友,却并非恋人。
    林声想要恋爱了,别人不可以,只是沈恪。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贪心,明明说好只是奉他为自己的神明,现在却对神明产生了这样的念想,这实属不该。
    可林声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怎么都无法想象,自己竟然才刚跟对方分开不到一分钟而已,却已经开始想念那个被公交车甩在后面的男人。
    他想念沈恪的声音,沈恪的身体,甚至连沈恪身上散发着的气息都让他思念不已。
    他又站起来回头看,惊讶地发现沈恪竟然依旧在原地,站在这条路最亮的那一处,在公交站,朝着他离开的方向。
    所以,并非单相思吧?
    林声这样问自己。
    可他不敢回答,就像小妖不敢轻易揣摩神佛的心。
    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沈恪发来了消息。
    那个在被他想念着的人对他说:因为今天见过你,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32章
    尽管没有任何人提起, 但那天之后,林声跟沈恪之间的关系仿佛开启了另一个侧面,他们的确不再像是寻常的pao友, 流动在彼此间的情感愈发浓厚。
    几乎是每一天,只要睁眼就会发消息给对方, 聊些有意义或者无意义的话,然后才算是开启了新的一天。
    林声依旧保持着旺盛的创作欲望, 他的书写非常顺利, 绵绵的情意全都融在他的字里行间。
    而沈恪, 问题虽然尚未彻底解决,但或许是因为有了林声的陪伴,心里没有之前那么压抑了。
    不过即便如此,两个人见面的频率也并没有因此变得很高,在那之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仍然保持着一个星期一次的见面频率。
    不是不想见, 是不敢,也不能,对于他们来说, 生活依旧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
    沈恪跟林声两个毕竟依旧没能跟对方坦白自己真实的样子, 而且这些日子也都没什么收入,虽然他们在跟对方相处的时候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保持着你来我往的原则这次房钱如果是沈恪出的,那下次就是林声, 这像是他们之间约定俗成的默契。可即便这样,对于他们来说手头也还是不够宽裕, 见面也还是有着很高的成本。
    当然, 他们也可以见面不去开房, 就只单纯地散散步聊聊天,可两人也都知道,难得见面,怎么可能不想拥抱呢?
    沈恪认真地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贪婪好se,明明在遇见林声之前他不是这样的。
    他给自己的回答是,林声就是他生来就要寻找的缺失了的那另一半,所以拥抱和亲吻都成了自己无法控制的本能。
    柏拉图都说当他们合二为一才是完整的人,既然如此,那么就可以原谅。
    由于这些日子林声情绪好状态好,写作进展也相当顺利,何唤有时候看着他觉得仿佛变了一个人。
    从前的林声好像总是要很努力才能打起精神活着,经常对这个世界的反应很迟钝,但这段时间,林声前所未有的神采奕奕,爱笑了,爱说话了,有一天还跟何唤学着弹了一会儿吉他。
    何唤问他: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林声正坐在空荡荡的、尚未营业的酒吧VIP包厢里认真地端详着墙上的挂画,就是那幅看起来跟沈恪的作品风格很像的稻草人。
    怎么可能。林声矢口否认,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还不承认啊?何唤笑着坐到他旁边,你都把恋爱两个字写到脸上了,整天春光满面的,三十岁的人那劲头像是十几岁的青春期少年。
    何唤没见过这样的林声,觉得新鲜,也为对方感到开心。
    林声消沉太久了,何唤以前总是担心这人会被抑郁的情绪压垮,不过现在好了,一个沈恪就拯救了他。
    这个沈恪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何唤都想见见了。
    对了,何唤猛地想起那件事,拍着桌子问,那个画廊你去过了吗?
    林声摇头:没有。
    为什么啊?你不好奇吗?
    后来何唤有想过,其实这两幅画未必真的出自同一个画家,毕竟他跟林声在这方面都不是专业的,只是看着像而已,话又说回来,就算真的都是那个沈恪画的,沈恪也未必就是画廊的老板,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好奇,林声看着对面墙上的那幅画说,但是我把自己的好奇心压制住了。
    何唤不明白:你不想弄个究竟?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呢?林声说,原本我对他就不够诚实,却想要偷偷默默地去探究他的生活,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何唤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生活的世界,那既然这样,在他把他的世界主动展示给我之前,我理应对他也收起这份好奇。林声盯着那幅画,我不想冒进,不想让他讨厌我。
    何唤叹了口气,能明白林声的良苦用心。
    他不会讨厌你的。何唤说,虽然没见过他,但是能让你这么着迷,他不会是普通人。
    林声大声笑了起来:可我是再普通不过的人。
    不是,不要妄自菲薄。何唤说,我们每个人都不普通。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冲吧哥,等你出名了,多送我几本签名书。
    何唤出去了,把空间留给林声。
    林声继续望着那幅画,他说不清自己究竟希望沈恪是这幅画的作者还是不希望。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邪恶,因为在最近的写作中,他把沈恪也写成了一个如他一般的骗子,故事里的两个人就像现实世界里的他一样,戴着假面跳舞,舞步再怎么华丽,都是不真实的。
    又一场大雪过后,农历新年快到了。
    林声跟沈恪在腊月二十八的时候见面,依旧约在经常光顾的小宾馆。
    冬天的宾馆即便有供暖温度也不高,全靠两人的体温互相取暖,刚进屋时冷得发抖,到最后汗涔涔地拥抱在一起。
    他们洗澡的时候,两个人挤在狭小的淋浴间,林声问沈恪:春节你要回家的吧?
    沈恪跟林声提起过自己的老家在几百公里之外,说是大学的时候来这里读书,然后就留在了这座城市。
    其实挺寻常的一句问话,如果当初林声不是负气从家里出来的,一般在外工作的年轻人过年时候都会回老家去团圆。
    但沈恪也迟疑了。
    林声察觉到了他的迟疑,知道对方或许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再追问,也不等着对方回答,只是一边拿起宾馆的沐浴露挤在手心里往沈恪身上抹,一边说:我今年不回去了。
    听到林声说不回去了,沈恪一瞬间有些惊喜,他知道这样不好,但有种自己今年过年也不会孤单了的感觉。
    为什么呢?沈恪问,工作原因走不开?
    林声笑了:我那个工作到哪儿都能做,背着笔记本在火车站也能写。
    沈恪也跟着笑了:是啊。
    就是不想回去。林声说,跟家里人有些矛盾。
    沈恪盯着他看,看着他给自己全身都涂好了沐浴露,接下来换他给林声涂。
    那你过年什么安排?沈恪问,有朋友一起吗?
    他们都准备回家了,林声说,过年么,没什么特殊情况肯定都回去的。
    蹲在那里给林声涂沐浴露的沈恪仰起头看他:那要不要和我一起过?
    刚刚林声提起自己也留在这里过春节的时候就在期待沈恪对他说这句话,所以当沈恪真的发出邀请,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可是,当他答应,沈恪又突然慌了起来。
    这可是春节,他们不可能在除夕的晚上也来开房,那么,要去哪里?
    沈恪不敢带林声回自己的住处,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林声会邀请他去自己家,然而一直到两人从宾馆离开林声都没有提起这回事。
    分开时,林声看出沈恪有些心不在焉,问他怎么了。
    没事,沈恪说,突然想起有些工作还没处理好,竟然又要过年了。
    林声笑笑:是啊,一年一年过得真快。
    这干巴巴的聊天让林声觉得沈恪一定有心事,他勾了勾对方的手:过年了,给自己放个假,开心一点。
    沈恪看着林声,心里又涌起了愧意。
    他跟林声拥抱了一下,道别,说后天见。
    这一次是林声站在原地先看着沈恪走远,这一路上沈恪都在想除夕该怎么办,他到底要怎么告诉林声自己其实住在又老又旧的出租屋里?
    到家之后,沈恪刚好遇见正拖着行李箱准备回老家的室友,他跟这个室友一起合租很久,但交集不多,对方是个朝九晚六的上班族,平时生活规律话也不多。
    两人见面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对方问他:不回家过年?
    沈恪笑笑,礼貌地回应:不回去了。
    真好,没想到对方竟然羡慕起沈恪来,我也不想回去,每年过年都要被亲戚围着问赚多少钱,什么时候买房什么时候结婚,回家跟上刑似的,愁啊!
    沈恪看着他笑,也不好说什么。
    提前说句新年快乐吧,室友跟他挥挥手,过年回来给你带腊肉。
    沈恪道了谢,准备帮他拿箱子。
    不用不用,不沉。
    俩人客气了一番,室友准备走了。
    啊对了,沈恪突然叫住他,有个事想问你一下。
    沈恪突然想起前阵子他听室友在客厅打电话,好像是公司团建,要找日租房。
    虽然手头拮据,但沈恪觉得可能只有这么做了。
    你知道在哪能租到日租房吗?
    日租房?
    嗯,就除夕一天就行。
    哎还真有,室友说,上个月我们团建找的那个挺便宜的,环境也好,等会我把房主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沈恪松了口气,笑着跟他道谢。
    室友刚走没一会儿沈恪就收到了信息,他立刻联系了日租房的房主,当天下午就去看了房子拿了钥匙。
    这个日租房确实不错,一百多平米,干净亮堂,一天价格也不贵,沈恪在电话里房主讨价还价了一番,租两天给打了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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