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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有为/替身难为——守约(97)

    只要不是他死,不是把这样可怕的东西打到自己的身体里,那么是谁死都无所谓的。
    原嘉逸读懂了盛澜眼中的情绪,不屑地嗤笑一声。
    盛江河生的这个孩子,还真是有够愚蠢和无情,实在枉费他多年来不管不顾地为了盛澜做尽了丧尽天良的违法之事。
    这是第一种药,还有第二种原嘉逸指指盛澜被包扎得整齐的右臂,视线落在上面停留了片刻,第二种可是你用过的。
    盛澜又紧张了起来。
    它叫巴夫龙,静注后三四分钟就能够出现最大作用,而药效维持时间和硫喷妥钠差不多,都是二十到三十分钟,在神经肌肉末端的交叉点,阻止乙酰胆碱的传送,会导致肌肉纤维的收缩
    窗外的天暗下来,估计是要下一场急雨,原嘉逸看了一眼乌云,担心薄慎言会不会顶着大雨来住院处接他,转念一想,他应该不会那么傻,便放下心来,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它需要经由肝脏代谢,然后从肾脏排出,老年人以及肝肾功能不全的嗯,患者,代谢时间会是普通人的二倍,我知道你的肾功能一直不怎么样,但是你不用担心,我保证麻醉师给你的用法用量都是专业的,绝对不会威胁到你的生命健康。
    手下捂着的嘴已在他的掌心呼出了雾气,原嘉逸嫌恶地皱起眉头,手掌稍稍用了点力,在盛澜的脸上碾磨了一下,蹭去手心的水珠。
    最后一种是氯|化钾。
    盛澜仍旧发懵地眨着眼睛。
    他的蠢样子让原嘉逸有点生气,你书都读哪里去了?满脑子里只想着该如何害人吗?
    原嘉逸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不知道在心里想到了什么,不过很快又被他平复下来,轻笑道。
    这三种是你爸在后天会用到的药,你作为他唯一的儿子,怎么也该了解一下用法用量吧?怎么能让我这个外人来告知你呢?
    唔!唔唔唔!唔
    盛澜疯狂地挣扎了起来,被原嘉逸按在头顶、戴着手铐的手腕死命地想要脱离原嘉逸的的控制,却因着不敌原嘉逸的力气而败下阵来,不甘心地瞪着他的眼睛。
    原嘉逸很享受这种对盛澜的精神折磨,这让他觉得很有一种冷漠旁观地审视着一条作恶多端的灵魂受到惩戒的快感。
    盛少爷,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盛澜的眼泪已经决堤,止不住地狂涌而出,倒像是个受害者一样委屈可怜。
    简单来说,硫喷妥钠会让盛江河的意识丧失,然后他的恐惧中注射巴夫龙,巴夫龙会导致他的肌肉麻痹,继而呼吸衰竭,最后呢是氯|化钾,让他的心跳停止停止是什么概念?是唰地一下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再也睁不开眼睛,带着满心的、对他来说的遗憾,和注射硫喷托纳前的最后一点点清醒的意识,呼吸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地离开这个世界
    盛澜的后背满是冷汗,整个人颤栗着停不下来,仿佛是下一刻就要打在他身上的那种无措。
    哥你说爸爸他会不会很害怕啊?
    原嘉逸的脸上露出类似于怜悯的表情,漂亮的浅色眼瞳里隐约有水光在闪烁。
    盛澜看得呆了,连眼泪都忘了流下。
    他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他要去见我妈妈了,我应该为我妈妈感到高兴的不是吗?毕竟她是那么的爱他
    原嘉逸看了眼窗外的雨幕,脸色阴沉,手上的力度骤然收紧。
    盛澜惨白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可他越痛苦,原嘉逸的嘴角便越发上翘,可是他不配啊,他哪儿配见我妈妈呢?
    门外的警察估计是觉得原嘉逸在病房里待的时间太久,抬手敲了敲门。
    原嘉逸刚要答复,正巧手机也同时响了起来,他松开掐着盛澜手腕的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接起来。
    您好,我是原嘉逸。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略为急促,原嘉逸边听皱起了眉,好的,我就在住院处,现在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原嘉逸眉宇间的神态马上变得和之前判若两人,但对盛澜的态度仍旧是冰冰凉凉的温柔刀。
    哥哥,我还有场手术,就先出去了,真遗憾,只能和你待这么一会儿。
    原嘉逸一点都不怕盛澜大喊大叫,十分随意地松开了捂着盛澜嘴巴的手,挑挑眉梢,哥哥要好好养伤。
    他走到门口,刚要握住门把手开门,就又转身走回到床边,蹭去盛澜眼角的泪水,看了眼他身下的床褥,轻笑一声,星期三那天,我会再来看你的。
    盛澜无暇再肆意辱骂悠然走出病房的男人,他的身下早已浸满了黄色的液体,并迅速将整间屋子都熏得腥臊不已。
    原嘉逸换了个口罩,在途径的洗手间里匆匆洗了把手,衣袂翻飞着进了急诊室。
    原老师,您来得真快啊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患者到场的实习医生略有些殷勤地笑着对原嘉逸奉承道,却被原嘉逸摆摆手打断,说情况。
    患者男性,约一小时前发生的车祸,伤到了左膝,因伤处疼痛而导致活动受限,无短暂昏迷,无恶心呕吐,无胸腹部疼痛,无大小便失禁,无胸闷气急
    实习医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原嘉逸的脸上,虽是汇报情况,但更多的是在观察老师的表情。
    不知道原嘉逸是听到了哪个词,脸色微不可见地变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常态,继续认真听他说话。
    嗯,我去准备一下。
    站在无影灯下,原嘉逸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默默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每每心态凌乱的时候,唯有薄慎言能够安抚下他的惶惑。
    原嘉逸抿着嘴唇,让大脑暂时抛开关于盛家的一切,集中注意力专心于手术。
    左侧膝关节三维ct显示,左髌骨骨折。
    患者入院后予以左下肢具外固定,术前相关检查已完成,数值未见明显异常,无明显手术禁忌。
    原嘉逸低低地嗯了一声,停顿了半天,说道,鉴别诊断。
    刚刚在外面的那几分钟,实习医生还以为原嘉逸跟他生气了,心中对原嘉逸的敬畏使他从进了手术室就没敢多吭一声,只默默等着原嘉逸需要他的时刻,此时听到原嘉逸似乎是在拉拔他,紧忙咽了口唾沫,忙不迭地说道,病理性骨折,拍片提示骨质内异常阴影,患者有明显的外伤史,X光片未见明显的骨质破坏
    巡回护士给原嘉逸擦了汗,麻利地退到一边。
    整个手术室里的氛围都因为原嘉逸一人而变得有些压抑,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任何人都没有丝毫的懈怠,皆全心全意地盯着台上的患者。
    致病原因。原嘉逸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
    这种手术对于原嘉逸目前的水平来说,难度不算很高,甚至还有空余的时间为旁边的年轻医生讲解各个步骤,或者向他们提问来验收其对知识的吸收程度。
    他知道很多患者及家属,都不愿意让主刀医生在手术期间不专心致志地对待患者,反而跟自己的徒弟说说笑笑,看起来十分不负责任。
    但他可以负责任地做出保证,每一位主刀医生都是在可以保证自己的手法不会出现差池的情况下,才顺带给年轻的后辈讲述过程的,毕竟医生的经验都是在手术台上一次一次地积累下来的,如果有经验的前辈不去帮助后辈,那么他们又该如何进步,又什么时候能够独当一面地站在手术台前,令患者对其充满信任。
    听到原嘉逸新的一轮提问,实习医生有点受宠若惊,髌髌骨骨骨折的致病原因,多数是,是因为受到强大的外力
    被老师屡次cue到,慌得他平日里明明倒背如流的知识点,也变得吭哧瘪肚地多说了好几个字。
    他迅速调整好语言节奏,将脑中的知识有条不紊地从容说出,以挽回在原嘉逸心中失去的好学生形象。
    受到强大的外力撞击,或者股四头肌剧烈收缩,患者出现髌骨骨折的情况后,伸膝功能缺失或髌骨关节出现潜在性失调,而这位患者是由于车祸导致伤到了左侧膝关节,直接暴力导致左侧髌骨骨折,三维CT见左侧髌骨骨折后有明显的分离移位,具有手术指征,需要进行内固定手术治疗。
    原嘉逸又是半天没吭声。
    巡回护士看了眼器械护士,又看了眼二助,轻手蹑脚地上来擦了把二助并没有汗水的额头。
    二助:
    你来说一遍我的步骤。
    原嘉逸严肃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全无平日里那爱笑的模样。
    冷然的开口让二助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众人同情的目光纷纷落在了实习医生的身上。
    虽然被原嘉逸教学会懂得很多,但同时要承受的那种压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不过实习医生还算美滋滋,害怕归害怕,可他还是很喜欢原嘉逸的。
    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中。
    于是他直接自信开口,内固定手术治疗,原老师用克氏针张力带进行了内固定,取膝关节呃
    卡壳儿的尴尬让整个手术室的气压再次降低,周围人皆担心原嘉逸会对他发火而波及到自己。
    取膝关节纵行切口,复位骨折端后,用巾钳临时固定,原嘉逸瞟了他一眼,眼中看不出情绪,然后呢,我用了几枚克氏针?
    实习医生眼睛一亮,弥补自己的时候到了,这个他记得。
    三枚?
    原嘉逸收了手上的动作,转头瞪他一眼,两枚,
    实习医生呼吸一滞,突觉自己发达无望了。
    手术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原嘉逸手上的动作稳重又麻利,叫人看得龇牙咧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放在他身上才觉得贴切。
    透视可见骨折对位良好,关节面平整,用张力带钢丝环扎捆扎固定。在术后24小时后,进行抗凝治疗,患者年纪不小,要预防下肢的深静脉血栓,知道了吗?
    原嘉逸的声音仍旧是听不出喜怒,但这耐心几乎让实习医生一个大男人红了眼睛。
    不是他不坚强,而是在这种环境下,刚刚的羞赧与难堪足以让他对这一行失去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信心。
    知,知道了,原老师对不起。
    原嘉逸看他一眼,眼中闪过讶异。
    他的态度似乎是伤害到这经验匮乏的小学生了。
    出了手术室,原嘉逸便看到了站在安全通道门口哭丧着脸,额头抵在冰凉墙壁上的小医生。
    他无奈地叹口气。
    这年头当老师实在太难了,又要教书育人,还要负责照顾小朋友的玻璃心。
    原嘉逸迈开长腿朝他走了过去,站定在听到他脚步声而立刻直起身子擦眼泪的实习医生面前。
    没什么好觉得丢脸的,原嘉逸双手揣进白大褂的口袋里,肩膀挺阔,眼带笑意,每个人都是从你这时候过来的,我也是。
    实习医生知道原嘉逸是在安慰他,还在医学院的时候,原嘉逸的大名就已经出现在各位导师的口中,向来是以他作为众医学生努力的标杆,无论是他稳得一批的手,还是聪明睿智的头脑,以及那张不应该藏在医院里被埋没的脸,都是大家趋之若鹜的学习对象。
    这样的原嘉逸又怎么会出现听不懂老师的话,回答也屡屡出现问题的情况呢?
    原嘉逸抽出口袋里的手,虚握成拳,笑着朝小大夫的肩头捶了一下,真的,没骗你。
    看着原嘉逸下了台子就变得温柔的眼睛,实习医生晦涩地躲开他的注视。
    手术的过程中下了一场大雨,空气湿润芬芳,仿佛隔着窗户都能够感受到那抹清新的凉意。
    原嘉逸打开走廊的窗户,眯着眼睛将脑袋探向窗外,使劲儿嗅了嗅新鲜的空气。
    余光里有名拄着拐杖,穿着病号服、膝盖缠着绷带的患者嗖地一下闪进了安全通道的铁门。
    他的行动极其不便,竟然还要走楼梯。
    但凡是将病人当成家人的医生,都不会放任受伤的患者以这种方式下楼。
    于是原嘉逸忍不住想要上前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可还没等他握上门把手,便听到楼道里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人摔倒了的声音。
    原嘉逸急忙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抬腿迈进楼道大声喊道,先生?先生您在第几层?
    从明亮处到了较为黑暗的地方是需要适应一会儿的,原嘉逸艰难地眯着眼睛四处寻找着那名患者。
    听到应我一声好吗?
    拐杖磕打在金属楼梯上的响动在楼道里发出了回声。
    原嘉逸离得近,很容易就分辩出了声源的方向。
    是下面的那一层,估计疼得说不出话来,才借助外力来向他求助。
    先生您不要动,我现在就下来。
    眼睛适应了楼道里的黑暗,原嘉逸逐渐能看到一点点光线,本想摸出手机来照亮,却摸了个空。
    妈的
    本想着在下班之前去趟洗手间,觉得累赘,就顺手将手机放在办公室的桌上了。
    他这个猪脑子。
    循着扶手慢慢走到两层之间的缓台,原嘉逸蹲下身子,摸索着握住患者的手腕,但不敢轻易将他拽起来。
    来先生,您试试看,能不能自己站起来,不行的话我去叫人过来
    无暇去想这名患者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原嘉逸只以为他是因为伤的严重才顾不上吭声。
    正要按下男人搭在他腕上的手,起身回到科室去找人时,腰间猛然传来一股大力,将他硬生生地拖到了地上。
    膝头传来的剧痛让原嘉逸忍不住粗喘了一声,急忙撑着地面想要再度站起身,权当是患者情急之下不知道该如何用力才将他拖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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