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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有为/替身难为——守约(19)

    薄慎言坐在车里, 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后视镜上悬着的挂件,地库大门被打开,漆面低奢优雅的辉腾缓速驶了进来。
    总算回来了。
    他有点小欣喜地伸长脖子去看那辆车上的人,手横在腰侧的门把手上做着准备, 打算等到他下了车后, 经过自己车旁的时候, 再装作也刚到家的样子偶遇他。
    可原嘉逸没有下车, 好半天也没有动静。
    薄慎言朝他的方向望过去的眼中, 流露出连自己都浑然不觉的担忧情绪。
    青年似乎是叹了口气,向来笔挺的肩背颓然地靠在座椅上, 满脸的疲惫和悲怆。
    然后,他趴在了方向盘上, 肩膀微微发着抖。
    薄慎言忽然不敢下车了, 放在门把上的手被慢慢收回口袋。
    他怕面对的是原嘉逸的眼泪,亦或者是青年罕见而又不堪一击的尊严。
    就这么不远不近地陪他一会儿吧。
    良久,才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哭得久了,那双好看的眼睛恐怕会浮肿,薄慎言掏出手机, 迟疑着拨了原嘉逸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拨通的嘟声,随后,他看到原嘉逸腾地坐直身体, 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 又按着领口清清嗓子, 拿起手机正要滑动屏幕。
    薄慎言却突然挂断了。
    因为这通电话,原嘉逸才看到屏幕上的时间,不由心慌, 已经这么晚了,他竟然还没回家做饭。
    他抽了张纸,使劲地擤着鼻涕,憋得脸都有点发红,却偏要赌气般地拼命用力。
    薄慎言看到这里,一时间没忍住笑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怎么有点可爱。
    原嘉逸擤完鼻涕,利索地从副驾上拽过书包背在身上,熄火下车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他的动作快得让薄慎言霎时间来不及反应,只能匆忙地猫下腰,委屈地盘着两条长腿缩在驾驶座前的仪表盘下面,露着一个脑袋无计可施。
    薄慎言正犯着难,担心原嘉逸经过车旁上楼梯的时候会发现行动猥琐鬼祟的他,余光却瞄到了车上用来装饰的小绿植,他灵机一动,反手抓过那个小花盆,扣上帽子,将那小玩意顶在头顶,装作自己与风挡是一体的样子安静蛰伏。
    等到薄慎言上楼的时候,客厅里已经飘满了饭菜的香气。
    他站在地库和客厅的拐角,暗暗端详着原嘉逸忙碌的背影。
    这是他向往的烟火气。
    如果没有盛澜,没有盛家,原嘉逸也就不再是他所讨厌的私生子
    意识到自己产生了这个想法,薄慎言惊怔着回过神。
    他疯了吗。
    从小到大,盛澜都是他的天使,是他勤奋笃行的目标,是他心中认定的一生所爱。
    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原嘉逸,他就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呢?
    薄慎言没跟原嘉逸打招呼,径自上了楼。
    原嘉逸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沉默地转回身子,安静地瞅着灶上跳动的蓝色火苗出神。
    趴下如今已经快四个月大了,大型犬的雏形也逐渐显露出来,像小时候一样死命朝着原嘉逸冲撞过来的动作,总会让他来不及防范就被撞倒在地。
    你下次能不能不要撞在膝弯呀?原嘉逸坐在地上,无可奈何地抱着它的大脑袋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骨科大夫成精了呢,这么懂哦。
    嗷呜
    趴下小伎俩得逞,吐着舌头朝原嘉逸嘚瑟起来。
    薄慎言洗完澡,整个人贴在门板上偷听楼下的动静,发现自己再次做出这不雅的举动后,他愤恨地低骂了一句。
    操。
    为了显示自己不那么饿,薄慎言硬是忍着咕咕直叫的肚子,伏在桌前看了一个小时的策划书。
    他怎么不上来叫自己吃饭?
    薄慎言越想越气,终于熬不住了,站起身猛地打开门,气势汹汹地准备下楼质问。
    刚一开门,就迎面碰到了端着餐盘的原嘉逸。
    他可能又哭过一场,眼尾的细嫩皮肤被蹭得通红,鼻尖也发红。
    像是小糯米刚被盛澜送到他身边时的样子。
    除去可怜之外,更多的是想让人将它抱在怀里,好言安慰,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不要怕。
    可是原嘉逸不是糯米。
    他也不能抱他。
    薄先生,对不起啊,我做饭做得晚了点,原嘉逸声音低哑,是掩盖不住的疲惫,上楼的事,也对不起,我怕您饿坏肚子,就
    下面的话他没再说。
    他实在是,没力气了。
    薄慎言没有挑破他偷偷掉眼泪的事实,不甚在意地接过餐盘,那副冠冕堂皇的表情仔细看上去还有点嫌弃的意味,那个你眼睛是发炎了吗?丑死了,客厅的药箱里有氧氟沙星滴眼液,赶快处理一下
    感觉到自己的话有点多,又赶快补上了一刀以表示他的不在意,真的好丑。
    说完才志得意满地砰地甩上门,将原嘉逸关在门外。
    他会去拿药的吧。
    原嘉逸额前的头发被急速关上的门所带起的劲风吹动,几根调皮的细软头发丝轻戳着他的眼睑。
    刺得他鼻子发痒,发酸,发胀。
    然后掉下眼泪。
    他轻声说道,谢谢您。
    转身下了楼。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就不再拘泥于吃饭的礼节,薄慎言拿起勺子,大力地将炖牛肉的汤舀进碗里,警惕地朝门口看了一眼,端起碗就开始猛吃。
    吃完饭,薄慎言暗示自己以送碗的名义下了楼,又不经意地经过了原嘉逸的卧室门口,眼神往那门缝下透出来的光线瞟。
    薄先生?
    原嘉逸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薄慎言五雷轰顶,绞尽脑汁地在心中想着合理的说辞,以此来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他的门口。
    厨房那边很黑是吗?我来放就可以,原嘉逸走过来接过薄慎言手中的餐盘,顺势弯腰拿起地上的逗猫棒递给他,您眼神真好,我都没注意到糯米的玩具在这里。
    他应该是上过了眼药水,眼睛仍旧有点发红,眼皮也还在浮肿,但已经如同往常一样充盈着水光了。
    薄慎言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频率变得有些快,他对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向来都报以恐惧的心情。
    他竟然害怕了。
    害怕自己会对原嘉逸动心。
    原嘉逸指尖抠着餐盘底,犹豫着说,薄先生,奶奶给我打了电话,说元旦
    元旦你不用跟我一起回去,我跟奶奶说,你有跨年演唱会要参加薄慎言下意识打断他,却又观察着他的眼神有无变化,声音逐渐放低,不能回家陪她。
    啊,这样啊,原嘉逸一愣,又轻松地笑了,我也是这么对奶奶说的,因为我在31号那天,需要去渝城
    薄慎言不敢再看他,行,知道了,路上小心。
    为了保护北城的环境,有关部门早已明令在节日期间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可还是有人铤而走险,肆意妄为。
    原嘉逸趴在窗户上盯着远处的绚丽烟花,唇边的梨涡抿得乖巧。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过头,薄先生,请替我向爷爷奶奶问好,谢谢您啦。
    薄慎言穿了件藏蓝色的宽松卫衣,快步从楼梯上走下来,低头摆弄着腕上的手表,发现门口站着的人,这才皱着眉看他,你穿的是不是有点少。
    原嘉逸摆摆手,扯扯自己的裤子,梨涡更深,不少啦,穿着棉裤,外裤也有加绒,今天不冷,零下
    嗯,知道了,我走了,薄慎言抱起一猫一狗走向地库,又回头看他,你也注意安全。
    薄家老宅。
    电视里直播着喧闹的双旦晚会,秦月娥今天的状态不错,晚饭的时候吃得稍微多了些,担心积食不敢早睡,便陪着薄慎言在客厅看电视。
    盛澜目前的咖位属于极其吸粉的流量小生,节目组自然会把他放在后面作为压轴,秦月娥渐渐生了困意,倚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薄慎言调低了电视音量。
    言言,澜澜什么时候表演节目啊?秦月娥却醒了过来,奶奶想看看他再睡。
    糯米顺势跳进薄慎言的怀中,大尾巴轻扫着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薄慎言想起那清瘦青年背着双肩书包朝他笑的样子,抱着猫的手指一颤,戳得糯米不满地叫了一声,吓唬人一般地张大嘴,却看到薄慎言并没有像平日里另一个主人,所表现出配合地害怕它的样子,便只能缩小了嘴巴,转而轻轻舔他手指。
    为什么没有听原嘉逸把话说完。
    他去渝城有什么事,是坐飞机,还是挤高铁。
    那么抠门的人,恐怕会去坐绿皮火车吧。
    想到这里,薄慎言摸过手机拨出了原嘉逸的号码。
    还没有拨通,就又被他迅速挂断。
    推开糯米,用手背轻赶一下,示意它去奶奶身边,转身抓起外套,边走边说,我出去一趟。
    言言,你去哪里呀,不等澜澜的节目啦?
    薄慎言脚步一顿,脸也发红,奶奶,我想澜澜了。
    我想去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提前更新明天的,我实在太难受了,手心都是冷汗,大家一定保重身体啊。
    希望口是心非的小薄能给大家带来快乐,嘻嘻~
    感谢观阅,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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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Chapter 27
    黑色库里南划破夜色, 疾驰进了院门。
    薄慎言没有再给原嘉逸打电话,他直觉地认为,原嘉逸没有出门,他一定在这栋房子里, 会穿着那套灰色毛绒睡衣, 蓬乱着头发, 老老实实地缩在房间里捧着杯热水, 眯着眼睛小口小口地喝。
    一脸的幸福和满足。
    密码锁应声而开。
    薄慎言缓步迈进屋子。
    楼梯拐角下的门缝没有透出光亮。
    他没有停下脚步。
    仿佛隔着一堵墙, 也能感受到那人的心跳一般,薄慎言不曾被昏暗的房间阻住步子, 他一定要亲自去推开门,仔仔细细地瞧上一圈, 才可以确信无疑。
    磁吸门被打开的声音十分轻微。
    半弯下弦月竟然亮得要命。
    落地窗台的毛毯上, 斜倚着一个清瘦的人。
    毛绒睡衣,头发蓬乱,捧着杯子。
    薄慎言失笑。
    还真是半点没错。
    你怎么没回家?
    刚说出口,薄慎言就暗啐了自己一句。
    这不是家吗。
    不知道原嘉逸呆呆地坐在窗前想着什么,听到薄慎言的声音,竟破天荒地没有恐惧闪躲, 又坐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转过头来看他。
    这里,不就是家吗?嘻嘻
    原嘉逸捧着杯子, 脸颊是皎白月色都未能将它同化的酡红, 浅色眼瞳中水色弥漫, 看上去喝得微醺,唇边漾起乖巧梨涡,笑得腼腆羞涩, 和平日里的讨好逢迎完全不同。
    你喝酒了?
    薄慎言抬手要去开灯,又怕刺到原嘉逸的眼睛,遂又作罢,抬脚缓步朝他走去。
    每走一步,他焦躁着叫嚣了好久的心似乎就安下了一分。
    嗯原嘉逸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猛地捏起食指拇指的指尖放在眼前,然后伸长了手臂戳到薄慎言脸上示意他,这么一点点。
    看着脚边东倒西歪的五六个酒瓶,薄慎言头都大了。
    薄先生呀,看到身边站着的高大男人,原嘉逸坐直身子想要跟他说话,无奈高估了自己的身高,即便挺得再用力,也只到男人的肩膀,根本没办法和他平视,咦?
    原嘉逸小心翼翼地放下酒杯,跪在长毛毯子上,膝盖分开来支撑上身的重量,脚尖用力,成功地和薄慎言立在了同一高度上,薄先生,您的牙,还痛不痛了?
    薄慎言手掌虚扶在他腰后,唯恐他一个不稳栽倒在地上。
    嘴上也没耽误地低声回答他的问题,不痛了
    挺好,没醉到连他都不认识。
    了字还没说完,原嘉逸又开始自说自话,似乎是根本没打算听他的回答一样。
    薄先生,你脸肿起来的时候,简直和我在宠物店里看到过的小仓鼠一模一样,原嘉逸重心不稳,身子一歪,在薄慎言的手靠向他腰间之前,腰椎猛地用力,提早躲开他伸过来欲要搀扶的手,把自己撑得笔直,得意地笑了一下,双手不客气地捏住薄慎言凑过来的脸扭来扭去,又说,对,就是这个手感,只不过大了点,嗝还没有毛。
    被原嘉逸的酒嗝扑了一脸,薄慎言难以忍受地侧过脸想要避开,却被原嘉逸用力掐着脸上的肉,强制他再次转过来。
    大胆!你还敢跑?
    薄慎言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人是原嘉逸?
    脸上的痛感让薄慎言来不及想其他,慌忙从行凶者的手中讨回自己的脸,双手捂着发烫的两颊难以置信地瞅着原嘉逸。
    你是不是喝多了?
    青年嘴角噙着笑,目光慵懒地看着他,也不回答。
    原嘉逸?
    薄慎言担心他喝傻了,试探地戳戳他的脸颊。
    没想到却发现手感意外地好,趁着他喝醉了反应迟钝,便忍不住多揉了两把。
    别碰我!
    原嘉逸一巴掌拍开薄慎言贴在他脸上的手,满脸防备地向后退去。
    他的手劲大得要命,只消一掌,便将薄慎言的手抽得疼痛发麻,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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